第七章 做我阿妈吧

　　乞丐哭了一阵子，接着把碗里的面糊喝完了。
　　“晚上你跟扎西一起吃面条吧，今晚扎西想吃面条，刚好啊。”丹增阿妈说。
　　乞丐听完又哭了。
　　“奶奶说了给你吃面条了呀，怎么还哭呀，你可不知道，我阿爸想跟我一起吃面条奶奶都不让吃，等我吃完奶奶才给我阿爸吃呢，当然，奶奶她不知道我故意留给阿爸最多的面条。”扎西看了看乞丐得意的说道，乞丐听完又笑了。
　　“哎呀，完了完了，让奶奶知道了，你看你把我给害了，奶奶你今晚做面条的时候多做一些哦，不然我可不吃面条了。”
　　“好好好，奶奶多做一些。”丹增阿妈笑着说道。
　　“嗯嗯，还是奶奶最好了。”扎西开心的说，想着晚上阿爸也可以吃了。
　　“我能洗洗脸吗？”乞丐问。
　　“你精神不好就先多休息一会，晚饭后精神好了再洗吧。”丹增阿妈说，升平街上以前就有来做生意的汉人，丹增阿妈也会汉语。
　　“我现在好多了，我想洗洗脸，你们是好人，我不怕了。”乞丐说。
　　“好吧，我去给你打洗脸水。”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乞丐跟着丹增阿妈到大堂门口，那里有洗漱架。
　　或许是好久好久没洗脸了，扎西在房子了听到洗脸水往院子里倒了三次，快半个小时还没洗好，他在想这得有多黑啊，以前来的乞丐给他们洗脸水都不想洗，爷爷说他们要是洗脸了，干干净净的也不好意思去讨饭，树要皮人要脸，这个乞丐可能不想继续讨饭了，他不会一直住在阿爸家吧，他要是想住下了，那我去跟活佛说说，让他住到寺里，才让师兄说他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嗯，就这样吧，扎西的小脑袋瓜子在考虑着非常深层次的问题，这是他学经文时都没这么认真思考过。
　　扎西刚刚思r考完非常重要的问题，乞丐坐到了他对面。
　　扎西放下火钳抬头“你好……咦……不对啊……你是女的……你还洗头了！”扎西愣住了。
　　“这可怎么办啊，活佛不收女弟子啊！奶奶奶奶……”扎西突然手足无措的大喊，这打乱了他的计划了。
　　“怎么啦，我的小扎西。”
　　“她是女的啊…”
　　“奶奶知道啊”
　　“那她不能住在寺里了啊！”
　　“她干嘛要住在寺里啊，我的小扎西。”
　　“那她住哪儿啊？”
　　“只要他愿意，就住家里啊，怎么了，我的小扎西？”
　　“我爷爷说树要皮人要脸，乞丐要是洗脸了就不好意思要饭了啊。”
　　“扎西，不能乱说。扎西还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奶奶难得严肃的跟扎西说了一句，然后向那个女的解释道。
　　“我没乱说啊奶奶，她不想要饭那就是想住下来，她要是个男的我就去跟活佛说说，让他去寺里帮忙，才让师兄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她是女的，活佛不收女弟子，这怎么办啊！”扎西有点着急的抢着说道。
　　“我就知道我家扎西心眼好，刚刚奶奶错怪你了。”丹增阿妈开心的摸着扎西的头。
　　“扎西，你好啊，谢谢你救了我，刚才在外面洗头的时候阿妈跟我说了，是你救了我，认识一下，我叫周小慧。”周小慧伸出手。
　　看着周小慧伸过来的手扎西有点奇怪，双手合十说“施主，我没在寺里，不能摸顶赐福。”
　　周小慧一愣，收回伸出去的右手看着丹增阿妈，双手紧握着有点很不正在。
　　“哈哈哈…我的小扎西，握手是汉族人的见面时的礼仪，就跟我们跟活佛打招呼时合十是一样的。”丹增阿妈头一次见扎西出糗，乐的合不拢嘴。
　　“扎西他从小一直在寺里，除了他的爷爷奶奶和我们两个爷爷奶奶还有他阿爸，他很少接触到别人，每次寺里活佛主持新年法会，扎西都跟着活佛摸顶赐福，他的爷爷奶奶还没教，说是等上学了他就慢慢的会懂了，我们也不急。”扎西奶奶解释道。
　　周小慧一听虽然被老阿妈的两个爷爷奶奶绕的有点晕，但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吧，她心里想，扎西很幸福啊，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照顾，想到自己，有点黯然神伤。
　　“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阿妈，我是丽州人。”
　　“这么远啊，怎么到德县来的啊？你父母呢？”
　　“我爸爸是春城人，大学毕业后支援边疆建设分配到丽州离迪州不远的乡里工作，我在丽州出生。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接到通知说可以回春城工作，那个时候我刚好上初三，爸爸妈妈怕误了我读书，把我寄下在他们的同事家里，说是等到了春城再接我上去。在去春城的路上车子掉进金沙江里，爸爸妈妈全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春城太远，爸爸也没跟我说春城的家在哪里，我只知道有个表叔在德县工作，我初中没上完就在乡里帮人家做活打工攒钱，去年攒够路费就想着来找我表叔投靠他。我走到半路，衣服破了，缝在里面的钱也丢了，我一路找了回去也没找到，没办法只能一路讨饭过来。在路上的时候遇到几个赶马的，他们对我动手动脚，我跑脱了，然后再也不敢洗脸洗头。到了德县，找了好些单位，等找到表叔他们单位的时候他们说他前几年接到通知也回去了，我不知道要去哪，就这样晕晕乎乎走出了德县县城，等我醒来就在阿妈家了。”周小慧边哭边说。
　　丹增阿妈也是一边听一边抹眼泪“可怜的孩子啊，你是受了多大的苦啊。你阿爸阿妈怎么舍得扔下你不管就走了呢。”
　　看着周小慧把奶奶惹哭了，扎西急了，说道：“奶奶别哭，施主别哭啊。你可以住在我家里啊，别人不要你我们会要你的，你看我们家有住不完的房子。”扎西看着奶奶哭，心疼的抱着奶奶的手向周小慧说道。
　　“好孩子，扎西说的对，只要你愿意，你就住在我家里，做我女儿，阿妈家里其他的没有，粮食不缺不会饿着你。”丹增阿妈摸着眼泪说。
　　“奶奶说的对啊，你可以做我阿妈啊，跟我们住在一起，爷爷奶奶、阿爸现在加上你刚刚好，爷爷不用每次喝酒醉就骂阿爸找个媳妇的本事也没有，你做我阿妈，以后爷爷不用骂阿爸了。”扎西理所当然的说道，在他的心里，一个陌生的女人做奶奶的女儿那就是他阿妈，村谁家娶媳妇都是这样子的嘛，房后德央奶奶的女儿以前管仓拉奶奶叫婶婶，嫁过去之后不就管仓拉奶奶叫阿妈了嘛。
　　周小慧被扎西说的有点猝不及防，她从来没想过这样问题，她的爸爸妈妈死了之后她一直活的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虽然在丽州时也有人跟她开过玩笑，但她那时还小从没想过嫁人这件事啊，她现在18岁了也没敢想过结婚，谁会娶一个讨饭的女人呢。她来德县投奔表叔就是想找一条糊口的路，更是想让表叔带她找到春城的爷爷奶奶，就是找不到她也只想表叔给口饭吃能活下来就行，不用像在丽州一样东家帮忙两天西家帮忙两天，饥一顿饱一顿的，仅此而已。就这么突兀的被扎西说了出来，她一时茫然了，不知该何去何从。
　　“扎西别瞎说，闺女，别听扎西乱说，你安安心心住下。”奶奶说道。
　　“奶奶，我没瞎说啊，既然奶奶要她做女儿，她不就是我阿妈了吗？再说阿妈也洗脸不做乞丐了呀。”扎西有点被奶奶说的糊涂了，看了看周小慧，再看看奶奶，他有点想不通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大家都听不明白他说的呢，换活佛的话活佛肯定知道他说什么。
　　“你阿妈呢？”周小慧鬼使神差的问道。。
　　“咳咳……扎西，去叫你阿爸割一把韭菜回来，奶奶马上给你做面条。”丹增阿妈急忙跟扎西说道，又给周小慧递了个眼色，周小慧自幼在动荡的环境长大，聪慧的她听到丹增阿妈一说，心想可能这其中有什么变故，周小慧有点难为情，立马收声。
　　“好嘞…”扎西一听到吃面条就马上开开心心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