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的遴选局

　　“是么，你可以试试，戎月的“双错刀”你只练成了一把，凭着一把刀要杀我，你以为你是“哨子营”那位持刀人？”
　　赵广宵所说之人是当年戎月和大泽大战之际，“哨子营”一位十三岁的持刀人以“双错刀”阵斩大泽五百卒，一时天下震惊，其名赫赫。
　　听了赵广宵的话，史长风原本想要息事宁人的想法瞬间消失，那位持刀人是他心中的一道坎，这些年自己一直勤练刀法，始终落在了那人的身后，是他一生的耻辱。
　　七年前的一场遴选局，赵广宵当时作为旁观者同史长风见过一面，对于史长风心中的执念，他看的明明白白，故此才有刚才一说，为的就是乱了他的心境，即便他和庞宗分不出胜负，今日也要在他心中留下一点东西，让他在武道一途上留下间隙，把人的执念最大化是赵广宵最擅长的事情。
　　史长风刀气陡现，便要出手，却被身后的老者给拦了下来，红面老人走上前：“赵家的子孙果然都是七窍玲珑心，处处为机，赵老哥的孙子青出于蓝，今日之事是我们莽撞了，不过此事虽然因我们而起，但是却也让这以多欺少的帽子不会在你们大泽再加一顶不是，还救下了那个孩子，小哥儿，你说是不是？”
　　言外之意，他想把这件事情重新牵引回李勿言和赵家的矛盾之内。
　　“哨子营”三爷史渠，最善以他人之道还施彼身，自己作为史长风这次来大泽的守护之人，在化解掉赵广宵的算计之外，不忘再扣一顶帽子给他们，反唇相讥。
　　他这一转移话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李勿言的身上。
　　搞的刚要转身偷偷离开的李勿言又成了在场所有人的中心，李勿言心中暗骂，这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你们想打就打，打的两败俱伤最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勿言一脸血污，众人也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如何做想，他抬头嘿嘿一笑：“你这个糟老头子，活这么大年纪了，心眼却坏的很，别把你们的事情往我身上扯，你们和我大泽是世仇，该打打，该骂骂，不打不骂传到两边的皇帝耳朵里还以为你们相互勾结，私通叛国呢，我还小，不懂事，你们继续。”
　　李勿言说完，扭头就跑，两边都是一丘之貉，自己现在躲开才是最明智的。
　　史渠被李勿言一席话气的差点要打杀了这个滑不留手的小子，年龄不大的少年竟然识破了自己的心机，反手还给自己和赵广宵盖了私通外敌的大罪，这事情往小了说无关紧要，往大了说真传到自己家那位皇帝耳朵里，帝心不可测，留下的后患还真不容忽视。
　　赵广宵也是微微一愣，本来因为一个下人的事情竟然被李勿言胡搅蛮缠给引到了通敌叛国的程度，即便双方想要彼此给对方一个台阶顺势下坡，现在都要考虑一下各自的后果了。自己爷爷在庆福镇呆了七年了，如今朝中已经有声音提议让爷爷官复原职，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爷爷回京都，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难道今日真的要与史长风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双方一时之间，相持不下，进退两难。
　　史渠顿时也是头大，事情真要闹大了，很可能影响此次来庆福镇的图谋，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半大的少年给耍了。
　　李勿言跑回土地庙门前，看着在那懒洋洋晒太阳的吴卢阳，蹲在他旁边定了定神问道：“这都来的些什么牛鬼蛇神，一个个的心真脏，到处给人下套，要不是我机灵，现在就和那些被我在山洼子下套的兔子一样给直接炖锅里了。你们外面的人都这样没良心的？”
　　“差不多，以后等你有机会出去了，可以多去见识一下。”吴卢阳笑眯眯的看着李勿言，此子虽然体质骨骼血脉普通，没有习武修道之姿。不过这心思却是鬼的很，从给自己下套骗取那金线钱到十几个侍卫的围攻，再到反手化解史渠的言外之意。处处都是神来之笔，如果带回家培养几年，虽然入不了内堂子弟，做个外门小掌柜还是绰绰有余，没想到自己这一次来庆福小镇还有意外收获。
　　瞎老道的土地庙果然是人杰地灵。
　　“出去个壳，外面的人都和这些人一样的话，我这么纯良的人不给他们啃碎嚼烂了再吐出去踩一脚才怪。老死庆福镇，这辈子不出去了。”李勿言学着吴卢阳仰躺在土地庙门框上，瞅着天空默默发呆。
　　“呵。”赵广宵朝他露出个鄙视的表情。
　　就在赵广宵和史渠都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出手的时候，啪啪啪一阵拍掌声音传来，一辆黑色的马车驶进了土地庙小巷。
　　马车漆黑发亮，车辕和车身皆是纯铁锻造，行驶在土地庙的小巷之内，青砖都被马车轧出了两道碎痕，可见这马车的重量不下千斤，拉车的是两匹战马，一黑一白，马鬃根根树立，四蹄踏地，如擂鼓轰鸣。
　　驾车的车夫面带冷峻，一言不发，拍掌声音从车内传来，车帘一挑，车内两人，一个体态丰韵，面若桃花的夫人，正在低头给身边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人沏茶。
　　掌声便是传自那中年人手中，此人而立年龄，黑色蟒袍穿在他身上显出一身的贵气，神色双眼有些泛青，面露高傲。
　　刘恒对于赵广宵和史长风的争斗早就看在眼中，此次庆福镇的遴选局，自己作为这次遴选局的最终裁定者是代表大泽朝廷中枢前来监督的。没想到自己刚到庆福镇就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于情于理自己再不出面，戎月国和大泽之间恐怕要在这庆福镇遴选局里面兵戈相向，可能会影响到朝廷在朝野江湖中的一番布置。
　　驾车的车夫搭手把刘恒从车上搀了下来，作为大泽年纪最小的亲王，自小锦衣玉食，穷奢极恀，身子却出奇的弱，出行皆有仆从服侍，是大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谁家有俏丽的小娘子被他看到，当夜就会被带到自己的府上，能否活着走出他的府邸全看他的心情，不过即便这样却丝毫不影响他在朝中的地位，因为老皇帝驾崩前把整个大泽的钱监交到了他手上。
　　刘恒虽然恶名在外，却也不是不学无术，于钱监之事上有这天生的嗅觉，可以说整个大泽如今在钱财一事上能够游刃有余，户部有一半的功劳，他有一半的功劳。
　　下了车，刘恒走到史渠身边道：“这天下共举的遴选局还没开始，就让本侯看了这么热闹的一出戏，大泽兵部、学宫和道门的人还没来，此刻有了冲突，对于你们可不利。你们准备半路而退么？到时候被人摘了自己的果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史渠见这个大泽的财神出现，原本进退两难的局势瞬间消失无踪，有此人在此，自己也就可以顺势下坡了，他说道：“亲王亲自前来，我戎月就退后一步，和赵家小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史渠身后的少女刚要说什么，却被史渠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三爷还是个明白人，你呢？”刘恒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少女转头问赵广宵。。
　　“一切都由侯爷做主。”
　　“那好，既然如此，今日就散了吧，等明日所有的人到齐，共商遴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