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掀了你的卦摊

　　金线、银丝、铜络子，说的是大泽国立国之时，钱监为大泽买卖铸造的三种钱币，第一批金线钱一万文铸造出来之后，因为耗时耗力，大泽太祖皇帝下旨终止了金线钱的铸造，以后二百年，大泽主以银丝钱和铜络子作为商贾钱币。
　　而金丝钱存世二百年之间只有一万文，历代大泽皇帝陆续把一万文金线钱作为赏赐封赏了世家门阀和有功之臣，因此金线钱也就由钱币变成了身份的象征。
　　二百年风雨，加上破损和遗失，这一万文金线钱现世的也不过几百文而已，恰巧李勿言眼前这个汉子手上应该是有几文。
　　这种事情，除了门阀世家子弟之外，很少有人知晓，吴卢阳惊讶之余，有些兴趣的看着李勿言：“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不出来还能扬言给你算命？庆福镇小神算听过没有。”
　　吴卢阳扬手就要拍李勿言的脑袋，这少年满嘴的油光耍滑，没一句正经话，如果被当年那个军中的碎嘴刘看到，当视其为知己。
　　李勿言也感觉自己牛皮吹得不着边际，当下正经道：“你这身衣服看着普通，实则是江南“秀衣坊”最老道的裁缝缝制的，不但用料考究，针脚更是匀称，几乎没有蹩脚之处，据说这种衣服只有大泽江南的吴氏嫡传宗亲才配穿戴，而且……”说道这里，李勿言伸手指了指吴卢阳腰间悬挂的一块玉饰，晶莹碧绿，莹莹夺目。
　　“这块玉应该出自南目山，别名，翠峦。吴氏独有。大泽二百年来封赏了吴氏不下七十文金丝钱，你不会连一颗都没捞着吧。”
　　吴卢阳倒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庆福镇里面竟然有人认出了自己的衣服和玉饰。跟在瞎老道身边的这个少年还真心细如发。
　　“这些你从何处而知？也对，跟在庙祝身边，想不知道都难。”他不禁有此一问。
　　“和那老瞎子没关系，都是书上看的呗，天天看书，看上个几百本，你闭着眼睛也能知道。”
　　李勿言说起这个就百无聊赖，瞎老道在土地庙收藏不下上千册的书，每次关小黑屋就逼着自己看书，加上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想记不住都难。
　　吴卢阳当下释然，也对，在那人身边，如果不读书到是奇了怪了。瞎老道之所以能经天策地，还不是因为藏书多，家里长辈每次说起藏书，都感慨万千，如果能把老瞎子当年截取的藏书搜刮回吴氏，那吴氏的声望会在大泽上升不止一个台阶。
　　看吴卢阳在出神的功夫，李勿言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把他从愣神中拉了回来：“算不算，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本神算可不轻易出手。”
　　金光一闪，一枚黑色之中嵌着金花龙纹的钱币落在了李勿言的手中。
　　“这次外出，只带了一枚，剩下一枚，以后有机会补上。”
　　李勿言烫手一般把那枚金线钱捏在手中看了又看，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东西，本来就是故意试探，并没有真心想从眼前这个中年汉子手里得到点什么，没想到还真有收获，赚大了。
　　收了金线钱，李勿言正襟危坐，呼了两口气：“你要看什么？”
　　吴卢阳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笑意：“看这，你能看出什么？”
　　“我观你，天庭开阔，地宫方圆，眉宇之间又有红云盖顶之气，想来是要鸿运当头，有一场大富贵在等着你啊！”李勿言信口胡来，把瞎老道平日里给庆福镇百姓看相算命的口头禅一股脑给抖搂了出来。眼前这人蹲在土地庙和个门神一样三天，吓的平日里来土地庙拜神的百姓都躲的远远的，他无聊才逗逗这人，自己哪里会瞎老道那本事，天天为了生计奔波，算命有一个馒头来的香么。
　　闭着眼睛在那胡说八道，大谈特谈，把以前看的占卜书籍上的句子捡着好的背了出来，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一文金线钱他还能再要回去不成。
　　吴卢阳静静的看着他在那里胡说八道，眼镜瞥了一眼远处走来的一拨人，双手插在背后靠在土地庙门柱之上，大有远离李勿言和他不认识一般的架势。
　　离土地庙不远的一个早茶铺子边上，赵广宵和庞宗两人要了一碟子点心，看着李勿言在土地庙门前和一个中年汉子摇头晃脑，心中冷笑，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在自己手上抢东西，庆福小镇你李勿言是第一个啊，碍于官府身份和大泽律法，在庆福镇不能杀了你，打残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王璞带着十几个护卫从德膳坊得了自己家公子的命令，要打残土地庙那个讨饭的小贱坯子，这些年老爷在庆福镇与人为善，自己这些人都没有了当初在京都大显身手的机会，今日正好试试自己手中的刀还趁不趁手。
　　他带着十几个扈从德膳坊出来直奔土地庙而来，一拨人杀气腾腾，这些年在庆福小镇可憋的难受，这里的百姓一年之中去衙门的不过三五个，而且每次都是为了家长里短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从来到这庆福镇，只在两年前办过一次没有头绪的命案之外，自己这些人除了给大人看家护院，竟然一无是处，这一身本事在府上还不如个账房先生的一句话管用。
　　今日不教训一下那个惹事精，还真以为自家府上的东西是那么好抢的，就先拿那个下贱的小畜生开刀。
　　一行人走到土地庙门前，看着闭着眼睛在那给人算命的李勿言，王璞弯下身子阴阴一笑：“小贱种，要不要我掀了瞎老道的挂摊再赏你三文银丝钱啊！”
　　他眼中带着阴狠，笑眯眯的盯着背对着自己的李勿言，准备看这个小子转身之后恐惧的表情，想着一会这小子跪地求饶的情景，心中得意。自己在公子面前又是大功一件，这个月的赏钱肯定又会增加不少。
　　想入菲菲之际，只感觉有半块青砖硬生生砸向了自己眼前，好在自己常年习武，反应快，眼见躲不开，把头低下，避免了鼻子被砸，额头被迎面而来的青砖砸了个结实，青砖粉碎，灰头土脸，倒没有破相，只是一阵生疼。
　　“和个龟壳壳一样还挺硬。你属王八的啊？”
　　李勿言青砖拍在王璞的脑门，在地上一滚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
　　刚才眯着眼睛给汉子胡说八道，同时也在观察这汉子的表情，看那汉子会不会被自己迷惑，没想到却看到那汉子一副大有远离自己的架势，就知道肯定没好事，王璞走到自己身后时候他早就偷摸抓了半块青砖在手，这些年在小镇上自己没少干背后阴人的事情。不然他怎敢在镜湖上同那三家豪门权贵抢金鸡。
　　“小贱种，我宰了你。”王璞大怒，这一砖头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还硬生生在自己家公子眼皮底下被砸，让他有直接杀了李勿言的冲动，至于公子交代的打残这个小贱种的事情，早已被他抛开，一个小贱种即便杀了，赵家还能保得了自己。
　　他上前一步，出拳前砸，不自觉间已经动用了军阵冲杀的杀招，自己是赵家府上的护卫统领，本就出身军中，这一拳下去，小贱种脑袋都能砸裂了。
　　李勿言在王璞抬手之时就知道不妙，提前一步朝身后的汉子身旁退去。准备来个祸水东流，王璞一拳打在了吴卢阳的身前，这汉子他早就看到，看那衣着肯定不是普通人，见李勿言躲在他身旁，还以为是李勿言的帮手，压住火气道：“兄弟是谁，赵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我不认识他，就是个来土地庙找庙祝算命的。”吴卢阳蹲着的身子一动不动，对于身前的拳头恍若无视。
　　“最好不认识，算你识相。”王璞挥拳再打，这次拳劲更盛，隐约有砸烂土地庙大门的架势。
　　“你这人不讲究啊。”。
　　李勿言边跑边对吴卢阳喊道。
　　“保重。”吴卢阳一脸无害，笑眯眯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