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日昭试入院大比，礼部早早就派十数名官员在驿馆外候着。毕竟今日在驿馆的不只是本国入院学子，更有玖国麒麟儿和四大邻国的使团。
　　寇展在房间里穿好昨日礼部官员送来的礼服。衣服以黑色为主调，其上绣着一条缠身大蟒，领口与袖口皆是银丝镶边，寇展也看不出镶的什么图案。整套衣服穿在身上，让人感觉十分庄重且威严。但寇展主要还是觉得比较厚重，没有平常的粗布衣服穿着舒坦。不过或许材质特殊，倒不觉得闷热。
　　“不知这位是玖国的哪位王子?”寇展刚一出门便有人笑嘻嘻的迎上来问道。
　　见寇展愣在当场，便有礼部官员为那人介绍寇展身份。
　　“哦哦，倒是我唐突了。我是姜国七王子田于丰，看兄弟你年纪不大，叫我一声田兄也不是不可以。”田于丰挠了挠头，略显尴尬。今日他穿着便不像昨天那样散漫，一身紫金蟒袍，十分华丽。不过他依旧是如同昨天那般热情。姜国以及牧国的两位王子都已经在他的嘘寒问暖里去往演武场了，仿佛今日不是玖国，而是他牧国在举办盛事。
　　寇展也被这自来熟的田于丰搞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也是个自来熟的人，但这段时间的燕返经验还是告诉他在这里要谨言慎行。他朝田于丰点了点头，就随着礼部人员去往演武场。
　　寇展离开后，田于丰依旧保持着笑脸，不过笑容不再是人前的和煦热情变得有些别有深意。这寇展穿着王子规格的衣服，有趣。
　　见寇展走后，田于丰的随从上前说道：“殿下，还剩非国王子迟迟没有出来了。”
　　田于丰淡淡一笑，“不用等了，去演武场吧。”
　　演武场。
　　玖国演武场位于城北，朝云宫以南。演武场数次扩建，现如今已有长宽三百仗。
　　演武场东、西、南三面扎起围栏，供玖国三军将士观看演武，观武的将士们皆列队整齐，神色肃穆。北面筑起三层高台，一层为武将，二层为文官，三层则是玖王、玖国王子以及各国使节。场中是入院大试的一百多学员。
　　玖王燕祺山站起身，扫视了演武场中的学员，道：“学员们，经过昭试的层层筛选而留下来的你们，都是我玖国年轻一辈里的精英。按理说你们应该直接进入玖国武昭院，进入我玖国的将星摇篮，但保不齐有些人昭试一过便觉高枕无忧，不思进取，然而武昭院里绝不容滥竽充数之人。所以，今天的入院大试是对你们的再次考核，所有与昭试名次相差十名以上者，均被淘汰。昭试大比的规则在进场前，兵部的几位官员也给大家说过了，我便不再重复。昭试大比，就此开始。”他声音洪亮沉稳，颇显一国之君的风采。
　　这话说完，下两层的一些文臣武将便暗暗叫苦。自家晚辈的昭试名次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层层打点来的，在这入院大比上被淘汰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玖王亲自在场，倒也做不了什么动作，就只能盼望着自家的小兔崽子争气一点吧。
　　燕祺山撇了一眼下面脸色各异的文武大臣，他当然知道这昭试名次里有多少水分，他也与变法的几位大臣探讨过，皆认为此事不应该纵容，所以本不该有的这次入院大比还是来了，但昭试还有个目的便是以这军容整齐，国民安居的国貌来向使团们展示我玖国国威。
　　寇展在场中站了许久，听完玖王的话便解散到场边坐着休息。这次比试的规矩是将所有参加比试的人以昭试高低名次分出十人一组，由排名最后的两组最先开始比试。每组前五名和前一组的后五名再比一轮，胜出的再与下一场比赛的后五名比试。若是实力足够，可以一场一场打到前十名去。不过自己本身就在前十名，所以就等着最后几场比赛便是。
　　这时，有几人朝自己走来，之前兵部按排名榜点名，里面有两人排名比较靠前，其中有一人还排名前五。
　　“寇展是吧，我叫李兰澜，昭试第三，吏部侍郎李杰的儿子。”为首的一人上前说道。这叫李兰澜的人特地在昭试第三和吏部侍郎几字上加重语调。
　　寇展撇了他一眼，“知道了。”
　　看着寇展轻描淡写的回答，李兰澜的脸上有些不悦，不过随即将其压下，说道：“与你商量个事。”
　　“何事。”
　　“我刚才问了裁判，前三十的比试是按照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比试，第二名和第九名比试，以此类推，以这样的顺序捉对比试。这么一算下来，我分到的就是你了，所以等下出手，咱们意思意思就得了，我还想争一下前两名，让我轻轻松松的赢，省点力气。”李兰澜觉得第三和第八打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但还是要废些力气，倒不如事先讲好，少废些力气。至于争前二当然只是托词，毕竟关子义关少的实力…“等大比完了，再带你结交结交我玖国的贵胄青年。”
　　“还能承吏部侍郎一个情。”李兰澜旁边一人附和道。在他们看来，李兰澜昭试前三，又是吏部侍郎的儿子，这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得早点与之搞好关系。
　　李兰澜笑了笑，心里暗赞那人懂事。麒麟儿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边军小卒，跟你商量是想着要是比试时下手没轻没重的伤着你，到时候同朝为官，相见倒也尴尬。
　　“到时候说吧。”寇展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心里暗暗冷笑。还变法，这玖国年轻一辈就已是这般歪风邪气，玖国还谈何未来。在边军的一两年时间里，寇展最厌恶的就是前来视察的特派官员。每次这些人一到，远山县县营尉就要卑躬屈膝着服侍到他们走。倒不是对营尉做法有什么芥蒂，毕竟整个远山县营都知道，这些颐气指使的官员们一句坏话就能让县营分配到的粮草淄重锐减，这放在边军中可是要命的事情。而且本就生活拮据的营尉每次都是自掏腰包。那些尸位素餐的特派官员们次次来都是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么多人，聊什么呢？”
　　李兰澜等人回头看去，是关子义朝这边走来。
　　李兰澜等人立马把高傲的嘴脸换了掐媚的笑，“是关少啊，这不是我们少见到寇展兄在燕返城走动，今日昭试大比也是头一回见到，想要与寇展兄认识一番。”
　　“哦，那也认识了，我与寇展有些话要说，方便吗?”关子义看了看几人道。
　　那几人也明了了关子义的意思，连忙道：“方便，方便，关少请。”说完便离开了。
　　关子义看着那几人离开，转头向寇展道：“怎么，又在探讨等会儿比试的时候怎么晕倒?”
　　“他们意思差不多，但我可没答应。”寇展眉头一皱，隐约知道了关子义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何处。估计跟自己昭试八进四时突然晕倒有关，当时确实十分突然。不过自己也懒得解释什么。
　　关子义轻笑一声，“哦?那不要输得太难看。”
　　“你认为我会输?”自己毕竟已经化形二境，对付有没有开灵都还是未知数的李兰澜，估计跟打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再看看寇展平静的眼神。这种眼神，他在战场上请缨厮杀的将领眼里见过不少，而一般这样眼神的将领都能大胜而归。他不由地高看了一眼这个叫寇展的少年，说不定昭试那次晕倒真的是事出有因？
　　他拍了拍寇展的肩膀，便就近坐了下来。他看到那几人去找寇展时，他就能想到那几人要说些什么话。
　　玖国的官场除了父亲领导的兵部外，从来不很清明，那套腐烂到了极致的官场风气，关子义十分清楚也极为厌恶。变法将玖国原本杂乱的官职分成礼、吏、兵、工、刑、户六部，用以划分职能权限，但对于官员们而言似乎只是换了个称呼，该如何尸位素餐依旧不曾改变。父亲说变法是一件需要时间的事情，药不能下得太猛，尤其是在玖国这种本就风雨飘摇，更经不起大的动荡，但现在群狼环伺的玖国能有多少时间来熬到这些腐败的家伙退出官场，这些所谓的玖国青俊也早早显露出官僚风气，他们真的能成为一国栋梁吗?他总觉得这次变法从根本上就有错误，但他却不知道错在何处。只能像父亲所言，我们管不了整个国家，那是大王需要操心的事情先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兵部。这也是关家对于此次昭试的边军子弟如此上心的原因。
　　“诶，寇展，你觉得你这次能进前三?”关子义停下想那些烦心事，便跟寇展聊起了天。昭试时寇展未曾开灵，便已能进入前八，现在开灵成功，往上涨几名也许也不是难事。
　　“我觉得我能拿第一。”寇展嘴角向上一翘，少年的自信展露无疑。他觉得关子义和在玖国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样。他愿意与关子义多聊两句。
　　“哦?我去年从边关回来后，你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关子义有些佩服起寇展的勇气来。去年他从边关回到玖都，二十岁以下的贵族子弟，被他打了一半还有多，皆是被他堵在门口比武。几十场下来，未尝败绩。要不是父亲特地从边关寄回书信，要自己收敛一些，他估计能把这些贵胄子弟挨个儿上门打一遍。至此以后，整个燕返年轻一辈见着自己都是毕恭毕敬，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你常年待在边关吗?”
　　“对。也我查过你的档案，玖项边境远山县边军，那里两国冲突到不多，但马贼横行。去年回燕返之前，我还参与剿灭过一伙马贼。”
　　“去年那场围剿我也参加了，你在哪个部分。”
　　…
　　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直到最后该寇展上场了才停下来。。
　　“寇展，大比完了我带你去见识一下燕返的纸醉金迷。”关子义笑得有些别有深意。
　　寇展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点头，难得在燕返找到一个聊得来的人，不能寒了朋友的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