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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看到光头的第一眼起，许凡就有了扭头便走的冲动。
采访中心主任就是昨天的主考官陈一新，40岁不到，去年才由副主任升任主任。
陈一新的资历，不比其他中心主任低，但由于个性和脾气，始终得不到领导信任，去年才提正职，明显晚于同辈人。
当他的视线落到许凡脸上，眸子微微一缩。
那瞳孔里发散的寒光，分明在说：唷，这不是昨天怒怼考官、挑战权威的高端人才吗？还说能打造网络爆款节目。咋屈尊到我们纸媒来工作了？
主任微不可察的这个细节，瞬间让另两位新来的记者感受到了异常。
很明显，主任盯许凡的那道眼神，绝对不是好眼神。
两人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许凡，估摸着这新来的，不知何事得罪过主任。
许凡压根就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昨天电视台面试的谢顶考官，就是蜀都都市报采访中心主任陈一新。
转念一想，也属正常，只是碰了个巧。因为昨天的招聘，是报业集团旗下的三报一刊一网共同招聘职员。各报对面试中意的人员，会直接点名要。但其他人员，则由集团统一分配到旗下报社。
陈一新站起身来：“先来认识一下我们中心的各位老师吧，以后也是你们的同事。办公位已经给你们准备妥当了，稍微收拾一下，我等下挨个找你们谈话。”
入职谈话，是每家媒体的惯例。
采访中心是个大统间，有30余名记者。
中心副主任是个美女，三十不到的样子，打扮入时，她领着3人来到各自办公位。
3人的办公位紧挨着，许凡离美女副主任更近一些。
记者们抬头打量几眼，知道是新来的。
采访中心对门是编辑中心，再远一点，是经济新闻中心、副刊中心、国际国内新闻中心等部门。
采访中心的记者，负责时政新闻、民生新闻、文化新闻及其他社会热点新闻的采写。
瘦高个先冲许凡开了口：“嗨哥们，我叫牛益斌。你贵姓？哪个大学的？”
“许凡，咨阳大学。你呢？”
瘦高个指指女生：“我和杨眉是一个大学的，蜀省大学新闻专业。以后请许兄多关照。”
“相互关照。”许凡点了个头。
蜀省大学，211，现在叫做双一流，新闻专业更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强势专业。
许凡的咨阳大学，仅是个普通一本，在蜀省大学面前毫无竞争力。
那个叫杨眉的女生突然压低了声音：“许同学，刚才报到时，我见陈主任意味深长地盯了你一眼，你俩，以前认识？”
许凡面无表情：“昨天才认识。”
这时，采访中心美女副主任走过来：“许凡，主任先找你入职谈话。”
许凡离开，杨眉冲牛益斌轻声地：“看出没，陈主任刚见到许凡时，眼神中有一抹寒意。我估摸，许凡和陈主任有什么过节。”
牛益斌轻描淡写地：“咨阳大学，没竞争力，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杨眉：“我们有几位学长，在蜀都日报和经济报工作，什么时候去拜访他们一下？诶对了，入职谈话后，听说主任会有什么任务布置下来？”
牛益斌：“不急，等入职谈话以后吧。前几天我跟他们通过电话，他们知道我们今天来报到。入职谈话的任务，我也打听过，无非是主任交代一个采访策划，目的是摸摸我们在策划、选题及新闻敏锐力方面的能力。不难的。”
主任室。
陈一新已经盯了许凡有好几秒，却不开口。
美女副主任在一旁有些纳闷。
许凡也不吱声。
终于，陈一新张开了口：“刚才，你一扭身想离开，为什么？”
许凡点点头，但不解释。
陈一新也不追问：“给你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你们3人，必须要淘汰1个。”
许凡又点点头，人事科早解释过了。
美女副主任例行公事般讲了些入职须知及都市报的读者定位等事项，最后，陈一新从桌上拿起几份表格递了过来：
“通常，在入职的前两天，我会布置一个策划，让新人根据自身专业背景和知识积累，搞一个选题，然后再用两天时间采访、写作，将这个题材做出来。”
“这个策划，对新人很重要，直接决定他在见习期采写哪个行业的新闻。”
许凡点点头：“应聘前我也打听过，知道有这么个环节。我这就去做策划，争取两天内交给主任。”
陈一新却笑了：“我改主意了。”
许凡抬起眼，有些不解。
陈一新：“改主意的原因，是昨天面试会上你的表现。你能挑战权威，我想应该有真本事。而且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有能力做出一档大火甚至爆款的节目？”
许凡毫不回避他的目光：“是，我说过！”
陈一新微笑着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跟昨天一样，顺手摸了摸顶上的不毛之地：“这就是我改主意的原因，因为我很想见识见识，一个新入职的记者，能做出什么样爆款的节目？”
“所以，我将入职任务，由自选动作改为规定动作：做一个方案，不需要采访，两天内将方案交给我即可。”
许凡：“什么方案？”
陈一新：“就以《传统纸媒如何做出网络爆款新闻？》为主题。目的是考察你们的探索能力和思想深度，交给你们3人同样的任务，”
“好！”
许凡离去，美女副主任的眼中满是迷惑：“主任，这方案难度有些大啊。昨天电视台面试，三十而立这个梗的主人公，就是许凡？”
陈一新望着许凡的背影：“这小子大话连篇，也不看看自己拿的是什么学历！太狂了，一个新人，居然还想做出网络爆款节目，心大可以，但不能太狂。”
美女副主任一缩舌头。
偶的玛，北大毕业的陈主任，刚才大办公室的情况你知道么？瑶瑶问过研究孔子的权威专家，你要心塞了。
她琢磨着，现在不能讲，讲了主任没面子。等机会合适时，提醒一下陈主任。
采访中心办公室。
牛益斌和杨眉先后完成入职谈话回到了办公位。
杨眉愁眉苦脸地：“益斌，你还说入职任务不难，看看，主任这都布置的什么题？《传统纸媒如何做出网络爆款新闻》？连报社领导都还摸不准的谱，让我们来号脉？我要能知道纸媒如何爆款，还到蜀都都市报来当小记？”
牛益斌思考着：“主要考察我们的思想深度，倒不一定真能做到爆款。”
杨眉：“我也这么琢磨着，一个新手，把稿子完成就不错了，还爆款？哪个新人能做到爆款，我当场拜他为师！”
美女副主任在和还在啃大饼油条的记者耳语：“蝶衣，知道在孔子三十而立这句话上，打脸陈主任的是谁么？”
“谁啊？”胡蝶衣大大咧咧地回道，突然一愣神，“你的意思，莫非这人就是3位新来的之一？”
副主任目光朝许凡瞟了一眼：“就他。”
“卧槽！”胡蝶衣粗话都爆了出来，“那他怎么混？”
随即，她紧步走到瑶瑶面前：“瑶瑶，打脸陈主任的神人，原来是新来的许凡。”
“纳泥？”瑶瑶瞪大凤眼，起身朝许凡张望了一眼，“牛掰了！”
消息，像阵风传遍了整个采访中心。
记者们似乎有些不安，也很同情许凡，你这不是自己往火炕里跳么？
瑶瑶贴着胡蝶衣耳朵：“等下机灵点，在火山爆发前一定要跑路。”
“嗯嗯。”
这时，陈一新在办公室忙完事务，笑吟吟地走了出来：“今天来了3位新同事，大伙趁有空，混个脸熟。小牛、小杨还有小许，站起来亮个相！”
“新人们好，以后合作愉快，我要去采访了，回聊。”一个记者说完，抓起小包就跑了出去。
“来了就像家一样，工作讲个快乐哈。我也要去采访了，回见。”另一个记者也跑了出去。
其他记者也客气地寒喧几句，都跑了。
陈一新有些纳闷：“今天咋都这么勤快？搁以往，来了新人，又是要求爆照爆三围，又是比亲爹亲娘还热情地问这问那，今天你们有些生分了哈。”
“喂喂，胡蝶衣，你大饼油条都没啃完，咋也往外跑？屁股底下着火了？以往懒懒散散地，今儿变耗子，钻这么快？”
将大饼油条咬在嘴上，左手手机，右手小包的胡蝶衣嘴里含糊不清：“急事，有急事。”
陈一新转个头：“瑶瑶，上午你不是没采访吗？”
已经跑到门口的瑶瑶头也不回：“突然有了。”
陈一新一脸懵逼。
胡蝶衣和瑶瑶跑到门外，才松了口气：“那个新来的记者有些狠哈，主任被打这么惨的脸，他自己还不知道。上午咱就别来单位了，否则主任知道后，指不定发什么样的火呢”
采访中心的记者跑了有一大半，陈一新也没回过神来。
就在此时，对门的编辑中心突然有个女生扯嗓：“爆款，全网爆款，天啦噜，这是哪位神人？”
编辑中心跟采访中心不同，他们不需要采访，所以上班时间，十几个编辑全员窝在办公室里。
有几个编辑不解地在问：“什么爆款？又发生什么重大新闻了？”
“我叫陈主任马上安排记者去采访。”刚才那个扯嗓的女生急吼吼从编辑中心跑到了采访中心，“陈主任，大新闻，快去安排记者，网络上出现了一首神曲，全网爆款的神曲。”
陈一新一头站了起来：“快，发链接给我。”
“已经发在你微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