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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曲梦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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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思乡梦,痛断离人肠。”
  “好诗!”我一遍弹着琴一边说:“不过我弹的曲子不叫思乡梦。”
  “额,咳咳~”晋王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懂曲乐,瞎说的。那你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
  我停下琴声,抬起头微笑着对晋王说:“我的这首曲子,是浸香楼老乐师谱的调,叫枭雄泪。”
  “枭雄泪!”晋王皱着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舒展眉头,有些喜笑颜开地说:“弹!接着弹,好名字,好曲子,我喜欢。”
  我继续弹琴,晋王则继续说着,“枭雄?我算是个枭雄吧,或者是英雄?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泪,不如我把一些事情跟你聊聊,你看看我需不需要流几滴眼泪。”
  晋王脱下鞋,坐在床上,拿枕头靠着后背,惬意地伴着琴声聊了起来。
  “美人,你有没有觉得我阳四龙这个名字有点怪呀?”晋王问到。
  我正弹着琴,只是简单地说:“晋王的名讳其实很威武。”
  晋王呵呵一笑,说:“算了吧,确实有点怪,这个龙字就是个例子,你想想,在伪周时期,我这个平民,怎么可能敢叫四龙呢。”
  晋王用手指轻抚脸颊,然后用嘴吹了一下,像是吹走一丝灰尘。
  “我原本叫阳四垄,一垄地的垄。我爹妈都是汉南道平灾山区的农民,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多几垄地。我家一共就十垄地,有八九亩吧,记不清了。”
  晋王闭着眼睛,像是在回想着往事,当然如果不是他不停地说话,我真以为他睡着了。
  “后来我跟随圣人起兵之后,还是封仪隆封先生帮我改的名字。封先生真是可惜啊,如果他在,或许~”
  晋王睁开眼睛,轻轻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是家中的长子,之所以叫四垄,是因为我娘流产两次,又生过一一个小孩。但这个孩子也没保住,夭折了,所以按照这个顺序,我就是四垄了。”
  “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叫阳福庆,弟弟嘛,名字就是比哥哥喜庆。本来福庆应该叫五垄的,但是我爹自己也觉得弟兄都叫这种名字太怪了,所以才给他取名福庆,而五垄就变成他的小名了。我和弟弟从小到大就靠着父母土里刨食过活,后来,后来我们都成了矿工,算是能养活自己了。”
  晋王擦了擦额头,抬起眼盯着屋顶,似乎思绪伴随着琴声回到了家乡。我将乐曲调换成幽静平和的曲调,以迎合晋王此时的心情。
  晋王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欣慰地一撇嘴,又舒服地往后一靠。
  “我当时跟弟弟福庆在平灾山挖煤,那好像是汉南道唯一一个大煤矿。煤矿是当地官府管营的,其实待遇还不错,从不拖欠工钱。”
  晋王说到此处,还笑了笑,我发现他和我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笑的不那么冷了。
  “福庆那时候才十五岁,干不了重活,工钱只有一半,但他特别懂事,总是帮着我做事情。现在也一样,福庆依然替我在外带兵,听说他跟魏至正的那个侄子魏俊杰关系还不错,真是心大。”
  晋王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调侃。
  “对了,他还总是帮着我传话,替我给她递信。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她跟你比都不相上下。”
  我听到此处,琴声顿了一下。我赶紧稳住琴声,抬起头说到:“小女子相貌平平,多谢晋王夸奖了。”
  晋王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好吧,其实她不如你漂亮,鲸墓城出美女啊。不过她当时的确是平灾山区最漂亮的女孩子了,至少是我见过最美的。”
  “我弟弟福庆啊,他比我还敏锐,就是他跟我说鸽子总是爱看我的。我当时还骂他胡说,我当时认为,人家长相清秀的黄花大姑娘,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煤矿工人呢。”
  “直到那天,鸽子来到工地上给我送水。我当时正在用独轮车运煤,脸上黑乎乎的,满身都是汗。鸽子就那样走过来,拿出雪白的手绢,笑着给我擦脸。”
  “她说是我娘委托她给我送饭,但是后来休工的时候我问过我娘,她根本就不认识鸽子。而我和鸽子也从来不说这个,我娘后来见到鸽子的时候也很识趣地不言语。”
  “鸽子是我家邻村的姑娘,爹妈除了种地,就是给我们这群矿工做大饼。我经常买鸽子家的大饼,很便宜,很好吃。”
  “鸽子说,她就是喜欢我大口啃饼,大口喝水的样子。她说我喝起水来像一头水牛,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夸我,还是在调侃我。”
  我弹着琴,却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插话道:“我不知道晋王您的鸽子性格怎么样,但是我的姐妹们可不会夸男人像水牛。”
  晋王坐起身,走到桌子上拿起酒杯,看了看杯底,然后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下去。
  晋王没有理会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鸽子对我弟弟也很照顾,以前福庆经常提到她,当然现在不敢再说了,他怕我发脾气。”
  “鸽子的爹身体不好,家中又没有儿子,其实过得还不如我家呢。我娘身体也不行,年轻的时候又长年累月吃不饱饭,或许流产也跟这个有关吧。”
  晋王叹了一口气,使劲摇摇头,或许想把话题继续转移到鸽子身上。
  “我和鸽子家都是穷人,也真的算是门当户对了。我去过鸽子家几次,说来也是搞笑,我那几次几乎把她家一年的粗活都干完了。”
  “鸽子的父母对我也很满意,尤其是她爹,总说我像他儿子。我其实特别恨他,确切地说是恨他那病洋洋的身体!”
  “但是当时的我和鸽子,怎么说呢,可以说是打得火热吧哈哈,而福庆就像是个信鸽一样在我俩之间来回穿梭,整个煤矿上都知道。”
  “对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封仪隆封先生和现在的圣人吕人鲲来到了平灾山区,就住在当地教书先生的家里。他们二人白天总是出门,也不知道做什么,晚上的时候就来到我们矿工住的地方给我们讲故事,一个接着一个的故事。”
  “那时候圣人和齐王就住在鸽子家的村子里,鸽子很喜欢听他们说话,但是白天他们几乎不在家,所以鸽子晚上总会跑到我们矿工的大院子里一起听故事。那段日子真舒坦,如果~如果不是~”
  晋王说到此处,冲我摆摆手,对我说:“能不能换一首曲子?你这枭雄泪跟我接下来要讲的内容不太匹配。”
  我停下琴声,抬眼看着晋王,不止是错觉还是什么,我竟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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