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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怎么样？”
约书亚腾出手迅速擦干泪痕，灼灼的目光犹如雄狮，再次射出精光。
掌心的金刚石烫手，快要与水晶墙壁融为一体，眼前出现了虚幻而复杂的幻影。
“很不错。”夏尔沉默许久，若有所感，猜了个七七八八，同时下意识说道：
“我也有个故事，是关于我一个朋友的，要不要听一听？”
“荣幸至极。”约书亚的声音变得异常缥缈。
夏尔清了清嗓，沉声说道：
“我那个朋友，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他一生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最后还是一事无成，似乎神不睁眼，任何一件事，他永远都在失败。”
“然后呢？”约书亚的声音断断续续。
“然后他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结束自己的生命？”约书亚笑了一声“二儿子的一生也很失败，永远都活在虚假的荣光里，但他大概不会选择结束生命。”
“是的。”夏尔点了点头，“我猜我那个朋友从跳下到落地之前，一定相当后悔，但他的运气不错。”
“这很矛盾，一生失败的人，死时运气一定很差，因为神从不开玩笑，除非能继续活着，证明他的一生不算失败。”
约书亚的声音已经很轻，意识难以维持，最后的话音落下，左手瞬间抽出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掀开斗篷，头也不回的对准了身后的夏尔。
夏尔被这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后退了两步，但旋即看到对方的动作如此僵硬，心想怕是和自己刚刚一样，陷入了某种幻境。
他摇了摇头，挪动步伐躲开枪口，随手拉开一把腐朽到只有三个腿的木椅坐了下来。
“得活下去，证明自己不算失败……”他摩挲着蓝色绒布，陷入沉思。
……
约书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群星包围，头顶有着三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散发着诱人的吸引。
他皱起眉头，祖先的遗信中并没有提到这种情况，只说在洛塔林的沼泽中，存在着祖先的发迹之地。
约书亚想停下来思考，可滚烫的血液在体内流动，三颗星辰的吸引就像饿汉眼中的蒸鹅……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缓缓朝着三颗星辰合拢，似要将其全部握在掌心。
……
嗯？夏尔自沉思中惊醒，身体一震，皮肤闪过一抹墨绿，心有所感，似乎有什么掠过这座大厅，掠过了自己。
他抬头看向约书亚，身前那座封存在水晶墙壁中的伟岸石像正散发着微光。
与此同时，左手边，主座位置后面的墙壁，壁炉上方的浮雕也同样闪过一阵绿光。
他也遇到了三颗星辰？他不会想全部都要吧……夏尔隐约猜测。
噗！啪！
鲜血从嘴角流出，约书亚浑身一颤，对向身后的银色左轮手枪应声落地。
“人心不足，蛇吞象呐。”夏尔嘴角挤出一抹自认为知晓一切的微笑，用记忆中的词汇拼出了一条熟悉的俗语。
人心不足，蛇吞象……约书亚擦去嘴角的血痕，这句话像是土著俚语，语法他从没听过，有些强行拼凑的味道，但却正中他的内心。
他起身将金刚石塞进口袋，转身捡起地上的左轮手枪，顺手拉来一把烂椅子，不顾白袍沾染灰尘，坐到了夏尔的对面。
“是我冒失了，父亲常告诉我不要骄傲自大。”约书亚喘着气说道，将手枪放在桌上。
“看见了星辰？”
“星辰？”
二人异口同声，互相对视一眼，约书亚打量着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夏尔则瞥过对向自己的枪口。
沉默片刻，约书亚感受着身后石像与自己的莫名联系，压住心中的惊喜，开口说道：
“听口音，法兰人？贵族？”
夏尔点了点头，没有明确回应，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你说啥是啥。
约书亚跟着颔首道：
“在法罗王国，除了首都法兰的贵族，很少有人能说出这么流利纯正的口音。”
“法兰离这里很远，得找个有人的地方，学学这里的口音。”夏尔索性试探道，“你找到需要的东西了？”
经过刚刚的沉思，夏尔已经想清楚，对方大概率也是落难到此，而自己虽然被奇怪的梦境纠缠，身体也藏着秘密，但又被通缉又被活埋，他不可能永远都装出一副高人的身份，信息不对等是最大的弱点，倒不如谨慎接触，了解一番。
唯一的难点在于，对面的这个叫约书亚的也在防备自己，这就涉及到猜疑问题了，夏尔不想主动放下防备。
科幻一点说，这是两个猎物在森林里碰头了。
“找到了，但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约书亚若有所思，“也并没有给解脱提供任何帮助。”
“解脱？”夏尔眼神一亮，眯了眯眼，终于抓住重要信息的他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已经没有收回的余地。
约书亚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这位身披灰袍的家伙，对方既然出现在这里，不可能不清楚隐藏在平常人之下的神秘力量。
试探？约书亚细想后开口道：
“血肉苦弱，神明注视之下，随手撒向人间的礼物，当然，任何神明都可以，与正义与否无关。”
“神明给予信徒解脱？”夏尔追问道。
约书亚摇了摇头，将金刚石掏了出来握在手里摩挲，不是他不愿意多说，而是他知道的本就不多。
在他被父亲囚禁之前，老师也只是看到自己好奇，偶尔透露一两句，毕竟没有父亲的允许，老师是不会教授另类的知识的。
“不知道你是哪一条解脱方式，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约书亚抱歉的问道，一只手停在空中。
据老师所说，从一个普通人到拥有神秘力量的走上解脱之路，其中的方式有很多。
而眼前这个人，不管为什么会问出如此滑稽的问题，如果为人不错，倒是可以拉到自己这边。
神明的礼物？解脱？听着怎么这么像邪教呢……夏尔顿时头大，但灵光一闪，依旧嘴角带笑，开口说道：
“神明？你信仰哪一位神明？”
为了掩盖自己的无知和挽回刚刚的失误，他只能这样略带粗暴转移话题。
约书亚眉头一皱，突然觉得眼前之人不是那么好拉拢，但两人正在认识，不愿说也很正常，于是解释道：
“没有，我没有任何信仰，也可以选择相信任何信仰。”
约书亚目光真诚，平静的与夏尔对视，他的确是一位不信者，可对他来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只要对他以后要做的事情有所帮助，一切都不是问题。
当然，只要不越过底线，也包括能够协助自己的人。
这也是老师交给他的。
只是他有些烦躁这样的对话，他的老师在他识字起就开始教授他如何与人交流，如何在交锋中胜出，无论是言语还是刀剑。
可约书亚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他从小都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门课程。
“不用再这样下去了。”约书亚一只手搭在桌沿，脑子有些痛，“我们都有各自的秘密，两次碰面，最终来到这里，或许是命运安排。”
说完，他悄悄松了口气，率先将左轮手枪收回腰间。
无论对方态度如何，开门见山总是让他心情愉悦。
夏尔的表情有些微妙，面对约书亚态度的突然改变，心里同样放松了几分。
大厅中充斥着清冷的光辉，在此刻仿佛也如寒冰解冻，温暖了一些。
“我觉得也是。”夏尔悄悄沉默，轻轻点头，“你被人活葬在墓园，如果不出差错，是你父亲做的。”
“是的，所以我需要回去，回到法兰。”约书亚抬起头，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在桌上，打算给足自己的诚意。
“你呢，洛塔林行省疫病流行，法兰远在千里之外，一个贵族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夏尔笑了笑，摇着头解释道：
“我不知道，我是被人绑来的，醒来时已经丢失了大部分记忆，包括我曾经的信仰，但我在被人追杀，同时也在被法……”
“法罗王国。”
“对，同时也在被法罗王国通缉。”夏尔笑容不变，如实说出，有人像有名字，这事根本瞒不下去。
“通缉？”约书亚眼露疑惑，歪了下头。
“是的，一级谋杀犯。”夏尔毫不避讳，“他们说，我杀了我全部的家人……以及邻居。”
约书亚眯起眼睛，另一只手放下金刚石，不自觉摸上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但我确定我从未做过，所以我需要搞清摆脱这一切。”夏尔目光平静，他擅长说谎话，更擅长说实话。
气氛突然沉默起来，许久之后，约书亚松开了左轮手枪，轻点石桌，探着身子煞有其事地说道：
“或许这里就是命运。”
“没有信仰神灵，却相信命运？”夏尔嘴角微翘，起身撇了下头，“跟我来，带你看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