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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小学女教师 / 第二章 一记耳光

第二章 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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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民主评议,她想这短时间内给同事们留下更好的印象,所以一大早就来学校打卡了。
  连续的二节课后,海禾捧着一叠厚厚的作业本回到办公室。又是一堂课,又是一叠作业,接下去又是订正重批,尔后又是一节课,一叠作业……
  这周而复始的工作仿佛已将她禁锢,但她却没有积攒下任何可以突破的力量。
  “哎——”海禾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再次对自己说,“赶紧评个职称,好歹也对得起这十几年来日复一日的工作”。
  定了定神,她打开作业本,一看多音字选择,便皱起了眉头。
  比如这个“供”字,什么情况读第一声,什么情况读第四声,她感觉自己都讲了许多次了,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孩子选错?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弥漫在胸口,很难受。
  工作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像这段时间那样令人如此倦怠。
  “呯——”门突然被撞开了,海禾一惊,抬头便见年轻的李聪聪老师紧紧地将一个学生往办公室门里拽,旁边还有几个同学跟着后面看热闹,李老师一边拽一声大嚷:“你给我到办公室里说清楚!”
  而那位同学牢牢地抓着门框,死活不肯往办公室里走,一直倔着。
  两个人一拉一拽,如同两只斗牛,谁也不让谁。
  杨海禾眉头一皱,定睛一看,不出所料,又是张翔宇同学,不知道这次又惹出什么是非了。
  张翔宇是杨海禾班级里一位十分特殊的孩子。父母离异后,他先是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去年母亲再婚,又搬过来跟着父亲一起生活,由此去年就转学到海禾班级里。
  张翔宇来到曙光小学根本无法适应,打人、不写作业、乱拿别人东西等不合常规的行为层出不穷。
  杨海禾为此隔三差五地联系家长,可根本没什么用。一来,翔宇根本不听父母的话;二来他父亲太忙,对之前跟儿子的长期分开,心怀愧疚,多有纵容。
  李聪聪老师则是去年刚毕业的数学老师,跟杨海禾一起搭班。
  她刚毕业却接了五年级数学,经验不足,课堂纪律还抓不住,常有孩子跟她顶嘴,尤其是这个翔宇同学有时候居然在数学课上带头吃东西,弄得她根本没法正常上课,只能一次次地求助杨海禾这个班主任。
  海禾走过去,拉住郑翔宇的手臂。郑翔宇的手依然拽着门框,但海禾还是感到他的力道在渐渐松弛着。
  “杨老师,你们班的这个学生实在太不像话了,居然拿书本砸我,这还是学生吗?”
  还不等海禾开口,李聪聪老师就大声吼起来,脖子上一条条青筋也跟着怒吼跳起舞来。
  一旁的翔宇听到后,像被黄蜂扎了似的,一下子跳起来顶嘴:“是你先打我的,你还打我脸,我才拿书扔你的。你太不像话了,居然甩人巴掌……呜……你算什么老师……”
  说着,撒泼似的又想抓住边上什么东西去砸人。海禾见状,赶紧按住翔宇的手。
  “张翔宇你听着,我没打你巴掌!我只想抓你胳膊,是你自己突然扭头过来碰到我的手掌了。你别诬陷人,你这样的学生……”
  李聪聪老师声音高了八度,气得脖子上的青筋跳动更加厉害了,本还想说下去,但被杨海禾打断了:
  “李老师,你先回班级,现在估计班级里炸开窝了,被校长看到不好,这里我来处理。”
  海禾说完,就拉着翔宇来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上,严肃地问:“翔宇,你说说具体是怎么情况?”
  李聪聪老师本来还想说什么,见状也无奈,只好往教室走去,刚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发现外面早就围了一大圈的孩子,大家看见老师出来,一哄而散,朝着教室鼠窜,敢情他们之前一直都在办公室门口看热闹。
  哎,这群学生,又该怎么管啊?
  李聪聪感到头皮发麻,真不想再去班级,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助,每天手忙脚乱,却不知道怎样树立起一名老师该有的威信,甚至多次被“捣蛋虫”们搞得无可奈何、欲哭无泪。
  她心里每天都有一种极强的挫败感,慢慢侵蚀着她的热情,打击着她的自信。她不断地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做一名教师。一想到这里,李聪聪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着。
  教室到了,她擦了擦眼睛,再次深呼吸,推门进去了。
  经过各方面的了解,杨海禾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张翔宇在数学课上做小动作,李聪聪老师让他站在教室后面,他不肯。在推搡之中,张翔宇一扭头正好凑到了李老师挥起的手掌这里,他自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老师打了个巴掌,气愤难当,情绪失控,就拿起桌上的书本、笔盒砸向老师,甚至还想拿起椅子跟老师对打,幸而被班级同学拉住,几个大个子男孩帮着老师把翔宇推向办公室,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杨海禾对张翔宇软硬兼施,既对他课堂做小动作的习惯批评了一顿,又解释了“打巴掌”的意外,同时又指出,张翔宇其实是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生的,只是自制能力有点弱,需要慢慢地培养,老师们会帮助他变得优秀。
  杨海禾柔和且充满真诚的三管齐下,让张翔宇同学渐渐平静下来,也渐渐认识到自己的冲动,并为上课做小动作道了歉。
  杨海禾以为这件事结束了,没想到却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杨海禾刚准备去上第一节课,张翔宇的妈妈就领着张翔宇来到办公室。
  平时关于翔宇的教育问题,海禾都是跟他爸爸沟通的,至于翔宇的妈妈,只是在家长会时见过一面。印象中她打扮入时,但身材略发福,说话嗓门大,中气十足,很有《骆驼祥子》中虎妞的味道。
  一见翔宇妈妈的表情,杨海禾知道一定是昨天的事情还没完结。
  果不其然,张翔宇的妈妈像拎小鸡一样将身后的儿子拎出来,环视了办公室的老师,然后把目光定格在杨海禾身上,恶狠狠地说:“儿子,哪个老师打你耳光?你说,妈妈给你讨个公道!”
  那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划过空气,让办公室的其他老师纷纷把目光集中在这母子身上。
  显然,平时小霸王似的张翔宇此时也被这情形吓到了,支吾着不回答他妈妈的话,一个劲儿地想把他妈妈往外拉,急着想离开这里。
  海禾迎上去:“翔宇妈妈,你坐下来慢慢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
  话未说完就被抢白一顿:“今早我家翔宇给我打电话,说不愿上学,一问才知道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耳光。这事怎么慢慢说?我儿子调皮,你们老师可以管教,打手打脚,我都没意见,就是不能打脸。这脸是你们能打的?”
  她整个脸涨得通红,声音越来越响,一张嘴感觉就能喷出一团火来。
  见翔宇妈妈越说越激动,海禾也急了,她想澄清事实,脱口而出:“根本不是故意打你儿子巴掌……”
  话未说完,突然一记响亮的“啪——”在海禾的脸上响起,一瞬间脑子的空白,时间仿佛停顿了,继而她才明白,自己被翔宇妈妈打了一个耳光。
  那耳光引得耳朵周围响起了一阵嗡嗡声,进而这嗡嗡声充斥了整个脑袋,脑子已经容不下其他的思维,她忘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只是条件反射般得捂着自己被打的脸,怔住了。
  这记耳光来得猝不及防,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都惊呆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郑惠琴老师和叶涛老师赶紧扶住发怔着的海禾,张巧对着翔宇妈妈也展开了她的大喇叭:“翔宇妈妈,你有事说事,有理说理,就算老师有千万不对,你也不应该在学校撒泼。”
  “老师就可以打我儿子耳光,老师就可以撒泼了吗?”张巧的话不但没有平息翔宇妈妈的情绪,反而是火上浇油。
  这一阵式,显然把躲在一旁的翔宇吓到了,他慌慌张张地拉妈妈的衣袖,红着脸说:“老妈,不是杨老师打我。”
  这句话声音不高,但在场的人听得真真切切,翔宇妈妈这才明白自己打错了人,但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人打也打了,她断然一时无法找台阶了,反而比之前更高分贝叫嚷起来:“我这儿子,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我跟他爸离婚后,更是苦了这孩子,妈妈没在身边,没人疼也就算了,连老师都打他巴掌。”
  虽然她的声音很响,但显然没了当初的张扬,气场也泄了一半。
  张巧正想反击,却见方乐平校长来了,旁边还跟着李聪聪。原来李聪聪当时发现情景不对,赶紧去找方校长,将事情前因后果都一一告知。
  此时,上午第一节课已过去近十分钟了,方校长以不影响课堂为由,让老师各自先散了,也让杨海禾先去上课,再将翔宇母子和李聪聪都叫到了校长办公室里。
  杨海禾没有心思去班级上课,郑慧琴老师主动替她去班级代课。于是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海禾一人,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还回响着刚才那记耳光的声音。
  这记耳光打得很重,除了耳朵嗡嗡的鸣叫,她的牙床也似乎被震荡到,一摸生疼。不觉间眼泪哗得流了下来。
  想起自己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学校看学生早读,平时学生生病要管、学生打架要管、班级卫生要管,作业要改,课要备,连喝茶的时间都没有,下班回家连多说一句话都感到累。
  别人还说当教师好,最起码可以教教自己小孩,可谁会想到自己孩子的作业根本没心思看,看了也没力气讲,所有的元气在上班期间消耗得所剩无几。
  自己所做的一切换回了什么?换回的只是这一记耳光罢了!
  所有的委屈就像被石头击中的池塘,一阵阵地荡漾开来,海禾将头埋进用胳膊里,抽泣起来。
  张翔宇母子去了校长办公室后,接下来海禾再也见着翔宇妈妈,既没有道歉也有解释,事情怎么好像突然没有了下文。
  李聪聪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后,哭丧着脸,估计是受了批评,也像海禾一样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讲。
  整个教师办公室都沉浸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里,只有张巧还在大大咧咧地为她们打抱不平:“每天,天还没亮,就给爬起来到学校看学生早读,下班也不意味着休息,改作业、备课,无休止的免费加班,一分钱补助都没有,每天还要面对着家长的质疑和领导的数落,谁来缓解教师的压力……”
  后来,见大家都不怎么回应,她也渐渐地不再讲话了,也许受办公室气氛的影响,张巧的情绪也莫名地低落了起来。
  临近午餐时,戴志丹副校长来到海禾办公室。戴副校长跟张巧的为人处事风格极其相似:声音大,爱串门,爱评论,做事风风火火的。可奇怪的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却彼此看不上对方,明里暗里相互嗤之以鼻类,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味道。
  也正因为如此,戴志丹校长很少来海禾他们的办公室。不过今天却来了。
  幸运的是张巧刚好不在,不然两人之间又将是一场初看你唱我和,一番亲热,再细听话里话外又互相较着劲的表演来。
  说起这位戴志丹副校长,她可称得上是学校里最活跃的人物了。她总是穿着非紫即绿的宽松棉麻连衣裙,或披着长开衫,开衫上无不例外地绣着梅、竹之类的花色。
  内敛的民族风服饰并不能掩盖她外向的性格,她的嗓门很大,笑起来尤其豪爽,那笑声似乎毫无心机,又充满着感染力,其辐射面积简直可达一个400米的操场。那一笑,海禾脑子里忍不住会浮现出刘欢正在努力伸长短脖子唱的那首歌:“……风风火火闯九州啊,哎呀,伊尔呀,哎嗨哎嗨伊尔呀……”
  戴副校长的这种风格跟方乐平校长截然不同:一个口若悬河,一个不苟言笑;一个外向张扬,一个内敛肃穆。虽说两种性格相差甚远,却有着同样的强势。
  也正因为彼此的强势,使得他们像两个极其干涩的齿轮,每次合作都显得磕磕碰碰。
  她调到曙光小学已经四年了,这四年来表面上无条件地服从方乐平校长的领导,但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合拍。
  这种不和,渐渐地让教师间形成了两个小阵营。大家根据两个校长的姓氏,私下偷偷称之为“方党”、“戴派”。当然这两个称呼,最初也是张巧嘴里产生的“杰作”了。
  从戴副校长一走进办公室,就拉着海禾的手关切地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
  在交谈中她最大程度地奉献了她的诚恳:一会儿安慰海禾,一会儿叹气教师难当,一会儿愤慨家长的蛮横。
  海禾有些感动了,不由得跟她贴近了许多,将自己的苦闷都倒出来,全然忘了她是副校长。
  就这样,她们聊了好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戴校长起身,临走时拍拍海禾的肩膀说:“杨老师,咱们做教师的都不容易啊,有些委屈今天消化消化,明天还得照样当个好老师。没办法,教书是个良心活,你可别因此对张翔宇这孩子有什么特别的成见,还得好好教导他。”
  海禾听了点点头。她的表现让戴副校长很满意,她停下要走的脚步,再次拍拍海禾的肩膀道:
  “你知道为什么翔宇能中途转学到我们学校吗?因为翔宇爸爸是教育局张副局长的亲弟弟。也就是说,翔宇是张局的亲侄子呢。这件事你委屈一下就算了,不要对别人说什么。教书不容易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她终于明白戴志丹副校长找她谈话的目的所在,所有的关心、诚恳都只为引出最后这几句话,归根结底就是让海禾顾及张局长面子,不要因此闹事。
  这让海禾的内心像是涌进了一股乱七八糟的浊流,泥沙俱下,之前累积起来的好感顷刻间瓦解。
  海禾后悔刚才对戴副校长推心置腹地大倒苦水,顿觉对方虚伪得令人恶心。
  下班回家时,海禾刚迈出校门时,突然发现张翔宇在身后的拐角处往自己这边张望,可当他看见海禾朝他那边看去时,又急忙缩回脑袋,不让海禾发现。
  海禾明白张翔宇的心思,她知道这孩子心里也难过,翔宇虽然调皮捣蛋,成绩不理想,但秉性不坏。
  海禾就假装自己没看见,只管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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