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怀抱

　　从周末晚上开始，阿七察觉到有明显的网络监管迹象，打开的网页上开始频繁出现本地各级政府对于突然出现的种种异常事件的解释，以及各种看上去有条不紊的措施。
　　商都市将这个周末忽然之间出现的异常事件最终定性为“恶性病毒泄露引发的公共安全事件”，电视上专家解释，这种病毒并不像大家想的那种丧尸病毒，但它们的传播路径确实是靠血液传播，会对身体的神经系统发起攻击，并让人产生一系列的幻视幻听症状。对于视频里出现的未知生物，则解释为特效合成。
　　同时各个部门还发布了很多人们更关心的话题。
　　比如说从第二天开始，商都市暂时进入紧急隔离状态，市民不需要再上班，同时各项基础的生活所需每天会由专人到固定地点配送，暂定的隔离时间为一周。
　　又比如，市民可以申请离开市区，每天上午九点至晚六点会开启快速通道。
　　周一上午的时候，李小橘给他打电话说，她打算回老家了，问他要不要走？
　　阿七愣了愣，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他今天正准备搬到这边住，离她的小区不远。
　　“你怎么走？”
　　“我拼车回去啊。你要不要走啊，你也回的话我就拼两个，我们一起走。”
　　“……我还有些事情，想再看看再说。对了，黑黑呢？”阿七迟疑了一会儿，他其实很想回去，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离开这里，所以只好做出拒绝。
　　“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做啊……我带着它呢，公司通知说至少休息一周时间。”
　　“那行，路上小心，不要玩太久手机，留一些电出来……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吧。那你也要小心，如果有危险还是早点回来吧，我还想着一起去一高转转……”
　　……
　　城南的雾气很显然比西北边要淡上很多，李小橘出城的路在东南，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基本已经出了雾气的范围。阿七不知为何有点懊恼，唉，还想着趁着这种末日游戏一般的游戏氛围，在女孩面前多展示一下自己的英雄气概。
　　可惜了可惜了。
　　因为很多车已经进不去青阳区，所以阿七没办法将所有东西都搬走，所以他也没有将原本住的房子退租，将被褥衣服生活用品打包后，他骑着自己早先买来的二手电动车分两次将东西运走。
　　而因为最新的政策，小区里很多人都拿着行李逐渐离开，路上能见度不高，但缓慢行驶的汽车红色的后尾灯将雾气都染红了。阿七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忙完，到了新的住处又收拾了一阵儿，再次下楼的时候已经是这天傍晚。
　　他也忘记了是几点，小区门前是一条并不宽阔的马路，路灯亮起来，可能因为这天北风比较猛烈，到了这个时间段空气反而晴朗起来。落叶在地上漫卷着，阿七蹙着眉头，下午两点他给李小橘发过短信，但是没有回复。而后打过去电话，自动回复说已关机。然后一直到这个时间点，还是没有任何的信息。
　　而按照正常时间，李小橘最迟中午就应该到老家那座小县城了才对。
　　这样想着，阿七有些担忧，他随意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李小橘住的小区。
　　小区里人比平常少，但比阿七之前住的青阳区的那个小区里要热闹许多，可能跟新闻里报道有关，目前在其他区域还没有发现类似那三个区域的恶性事件。阿七想了想走了进去，他看到小区里的超市还开着，他记得这里还是一个物资发放点。
　　脑子里在想着些什么，有人影从余光之中靠近，潜意识里并没有察觉到危险，而后那身影在下一秒就贴近了阿七，而后他被人从侧面抱住了，有清爽的香气弥漫过来。
　　阿七有些愕然地转过身去，脑子里有点空白。
　　“阿呆……哦，是小橘……”他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在他印象里总有些矜持客气的女孩在这一刻哭的像个小孩子，而后他听到那女孩哽咽着诉说着什么。
　　“……我没带钥匙……我手机丢了……我好害怕……”
　　“……我回来拿身份证……我没有你手机号……”
　　“……他们丢下我跑了……”
　　女孩在寂静的小区广场旁边，在北风中的温暖怀抱里，哭的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阿七将女孩的脑袋从肩膀上移到了胸前，而后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阿七才从女孩的描述里知道了这天上午发生在城郊一处马路上的意外，也才明白面前的女孩度过了怎么糟糕的一天。
　　汽车在路上被别的车追尾了，在大概刚离开四环没多久的地方，车上的人没什么事，倒是司机下去跟人理论的时候被揍了。她看着似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决，于是就跟司机说了声去马路对面的超市买点猫粮，她只拿了钱包和手机。回去的时候车已经开走，而当她想打电话问问的时候，才发现去药店前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不翼而飞……
　　幸好钱包里还有些钱，李小橘记得她有个舍友是计划第二天离开，她就想着先回来，再赶紧买手机补卡。然而回来后却没想到那位舍友似乎出去了，屋子里根本没人。
　　于是她就一直在楼下等着，因为也没有记着谁的手机号，她就有些落寞地只好等着。
　　“你可以先去办卡买手机啊，你钱包不是还在的吗？”
　　“……可是我身份证在卧室放着。”
　　“你出门不带身份证的啊……笨蛋。”
　　等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女孩脸色通红地有些手足无措。
　　“你东西呢？先放我那里吧，然后我们去吃个饭。”
　　东西倒是真的不多，阿七提起宠物背包看了看，那只白猫有些恹恹的。
　　看它一眼，再看向女孩，却发现女孩有些异样。
　　“你怎么了，怎么抖起来了……喂，站好啊……”手忙脚乱中，阿七将黑黑放在一旁地上，一把揽住了女孩倒下的身躯。这个时候才看到她的脸上有异样的红色，他把手放上去，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发高烧了。
　　阿七背起背包，而后横抱着这个刚刚哭过一场就倒下的女孩冲出了小区。
　　不知道是哪个时刻，女孩恍惚的视野之中，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校园里，昏黄路灯下，也有这样的怀抱将她送到医务室。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
　　路灯飞快地向后退去，她闭着眼睛露出微笑。。
　　他叫我阿呆呢。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