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与犬

　　夜班的飞机内，舱顶的小灯灯光柔和轻缓，呼出的气息在灯光下翻腾。“丁达尔效应”邹澍旸面对学过的知识点习惯性地嘟囔了一句，事实上是因为头等舱的躺椅舒服得让他睡不着。邹澍旸感受着那纹理清晰的小牛皮制成的躺椅皮套，嗅着好闻的皮革味，躺椅的按摩功能让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多少有点不真实。
　　身旁的那个女孩看不清她的身体，她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了精致的脸和一头灿金色的长发，像是太阳般绚烂，与这个如同冬夜中卖火柴的小女孩般蜷缩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孩的眼睫毛又长又弯，虽然她在熟睡，但依然可以想象她的眼睛一定又大又美丽。她挺翘的小鼻像是象牙雕成般细润，再加上樱红的小唇微微抿起的娇美，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女孩的嘴角微微上扬，让邹澍旸有点心虚，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没见过美女似的。这个炮机的头等舱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确实显得有一点尴尬，不过邹澍旸认为就算自己不是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但也是有着最起码的道德修养的人，绝不是一个变态。更何况多看美女两眼，这也是对对方美的一种尊重呀！
　　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邹澍旸没有办法，只有扭头看向窗外。飞机在云层之上飞行，月光极其明亮，所以视线也格外清晰。沉稳那一轮圆月，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召唤着邹澍旸走出去，或者说是引诱他回去。邹澍旸不想回去，这样死寂的夜空飞行，让他感受到如潮水般涌来的孤独感，而且孤独感却又似故人来。
　　邹澍旸揉了揉太阳穴，想使自己清醒一下，同时不由得心里自我嘲讽起来：自己是言情偶像剧的男主角吗？干嘛这么矫情啊？
　　夜已经很深了，邹澍旸却仍旧咬着舌尖，使刺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总觉得这黑夜中有着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呵呵，月亮真大，大的像个眼睛，所以它会眨眼睛……不对！月亮怎么会眨眼睛呢？邹澍旸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把脸贴上舷窗，紧盯着窗外。
　　可窗外除了那个大月亮之外，只有无际的云海漫向天边。难道是美瞳戴多了影响了视力吗？不过这景象可真美，算是云上的呼伦贝尔只是缺少了羊群、牧民和牧羊犬。
　　“汪！”
　　这个等待的东西也确实来了——一条中华田园犬。
　　尼玛！有这种预感，不是应该至少等出一条龙来吗？这只土狗是怎么回事？邹澍旸虽然槽值满满，但贴在窗上的脸却是不住的发抖，上下牙床的牙不停的打架，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了，喉咙干的像是能够咳出火来！
　　邹澍旸换在平常肯定不会对一条中华田园犬如此注意，但这是在飞机上，外面是万米的高空！一条正常的中华田园犬能飞到这里来，难不成他是二郎神的哮天犬？那品种也不对呀，哮天犬是一条中华田园细犬。
　　邹澍旸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着，转眼间狗已经来到了窗户边，朝窗户上不断喷着气，窗上很快就雾化了。两者贴得如此之近，那气比喷在自己脸上还更有真实感。更奇怪的一幕发生了，狗在窗上舔了起来，一笔一画很认真，就像是小孩子认真的在对待人生的第一次作业。舔完，哦不，写完之后狗很快干净利落的跳开了。狗其实一直都停留在它落下的那片云朵上，歪着头一脸讨好的模样，但邹澍旸随着飞机渐行渐远。邹澍旸见那条狗已经远离心才安定下来，他并没有注意到衣物遮挡下的胸口，堂哥送的那条项链正熠熠生辉，传来一阵阵微不可察的凉意，镇住了他的心神。邹澍旸挪开了脸才注意到窗上写了一个英文单词：“HELLO”
　　这条狗居然还会英文？！
　　震惊之中的邹澍旸都忘了理解这个单词所包含的友善之意。
　　邹澍旸有揉了揉太阳穴，吸了吸鼻子，心中默念“不关我事，不关我事”的四字箴言，又时而双手合十，又时而“阿门”行礼，差点上柱香了！
　　这时邻座的女孩醒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邹澍旸，尽力忍着笑说：“怎么很紧张吗？”女孩的声音显得有点中性，与她娇柔的脸不是很搭。
　　邹澍旸注视着那比蓝宝石还澄澈的蓝瞳，居然真的有一点拘束起来。
　　“还，还好，没那么紧张。”邹澍旸纯粹是口是心非。
　　“那怎么一直做祈祷？而且姿势并不标准。哦，对了，忘了说明我们家都是信教的。”女孩的中文非常完美，没有口音，语感也非常的好。
　　邹澍旸强行解释的能力非常出色，他把刚才的每个动作一一分解的解释说：“双手合十是手好酸的意思，手指碰头是头好晕，手指点肩膀是肩膀好累。这些都是中国文化里面的一些智慧结晶，你可能还要再学习学习！”
　　的确如此，遇到外国友人对你的特殊行为颇感疑惑时，不用费心多解释，只要说是本地风俗，对方多半会深信不疑，说不定还会拿个本子记点笔记。此时大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还有得学呢！”最重要的是要语重心长，这样的效果是最好的。
　　说起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那些家里有成就、有经验的叔伯长辈传授的。邹澍旸平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关键时候倒也算是活学活用。
　　“别蒙我了，我是一个中国人，看过不少书，可没见过这种说法！”女孩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像是真的被碰到了痒痒肉似的，笑得开心极了。
　　“你是中国人，不像啊！”邹澍旸满头问号。其实何止不像啊，连人种都不对呀！
　　“我爸是中国人，我妈是罗马尼亚人，我长的比较像我妈。我一直在国外上学，今年才是第一次回国。”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常年在国外，不了解国内的详情，不信你可以网上查一查呀！”邹澍旸咬了咬牙，他忍不住想在女孩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
　　女孩不像一般人一样会知难而退，事实上她真的拿出手机来上网认真查资料。
　　场面十分尴尬，邹澍旸知道自己必然破功，就忍不住叉开话题问：“你一个人出国吗？父母和男友都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