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与父道别

　　话说政羽领着怀天来到了学院门前，正对着“原天学院”四个大字，要说这个学院，那可是大有来头，打自创建以来，一直都是学徒梦寐以求的圣地，这里不仅环境秀丽，依山傍水，而且师资丰厚，资源应有尽有。而此时的学院人头攒动，就如同一朵充满了“书香”的花儿绽放，迎接着那些孜孜不倦的学者。
　　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人流量，怀天不由得泛起一丝胆寒，即便眼前是一幅偌大秀丽的风景图，他对学院可依旧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这十年来，在政羽的描述里，学院是用来养“书虫”的，只是为了给那些门派铺路而已，要成为一个像样的将领，并没有进入学院必要，因为学院存在之前，像政羽一代人也都是各自拜师学艺，很快就能习得一技之长，哪里用得着和如此多的人同处一屋，学完那些固有的知识后再拜入那些门派？那么多的工序，光是想想都让人心烦。
　　但其实政羽也很无奈，一是太守来信，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又有外族虎视眈眈，急需他重新披挂上阵，镇守后方，时间很是不足；二是之前的那些导师，在学院成立之后都纷纷加入成为了讲师，哪还能跟之前一样怎么都能找到人拜师啊？遂政羽一咬牙，狠下心来就要把怀天送去学院，毕竟孩子还小，既不能上战场，也不能耽误了学习，正好吴郡有这么一个学院，于是就有了开头这一幕。
　　“啊，孙将军，关某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海涵。”院长室中，看到孙氏父子后，本端坐着翻阅名录的人立刻站起身朝两人走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唉，关院长何必多礼！现在谁还不知道关源之的大名？哪敢麻烦到这么个大名人来迎接我等一介粗人，岂非是要我折福不可？”政羽忙扶起关源之的行礼回应道。
　　“哪里哪里，关某实属不敢当啊。”
　　两人一番寒暄之后，终于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怀天身上来了——
　　“这就是孙将军的孩子吗？果然虎父无犬子，和将军一样很有英雄气概啊。”源之看着怀天，如是说道。
　　“哪里，这臭小子就会在别人面前装装样子罢了，还请院长见谅，帮我好好管教这小子。”政羽一边用力搓着怀天的头发说着，又让怀天给院长打招呼。
　　“关院长好！我叫怀天。”怀天向远之问好，还带鞠躬的。
　　“你好，你好，将军请放心，关某一定会尽力管教好怀天的。”关源之的态度似乎逐渐凛然起来。
　　政羽离开后，怀天便随院长来到了普通四班，这个课室只有十个学生，人手一张垫子就蹲坐在一张小方桌前听讲。
　　院长跟老师刘唐和学徒们说了怀天插班的这么一回事后让怀天找个空位置像其他人一样坐下，接着又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忙地离开了。
　　而当怀天拿到书册的那一刻，他内心是崩溃的，虽说自己常年生活于山村野林，但好说歹说也有学过些字，可是为什么把这些字放到这横横竖竖里头，自己就好像从来没见过它们一样。一页一页纸地翻着这书，可差点没把怀天给急死，没想自己刚来到起点，其他人都已经开跑很久了，看来政羽的这个权宜之计，对于怀天而言，却是任重而道远啊……
　　终于，放着魂听天书的怀天挨到了中午，也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时，怀天旁座的一个小胖子朝怀天走了过来，对怀天说：“额，怀天同学你好，你还不知道食堂怎么去吧？要不然你跟着我，我带你去如何？”
　　怀天讶然了片刻，随之怯生生地回应：“好……好，那就麻烦同学了”
　　去往食堂的路上，小胖子和怀天各自进行了自我介绍，原来他唤作杜度，今年也刚好十岁，来自荆州长沙，因为家里只是经商的原因，没有什么权势，也没有什么依附的权力，说直白了，他在班上也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基本没什么同学搭理他，平白无故地，却显得与这个班级格格不入。这可不，一看新来了怀天，立马就想和怀天弄熟络了，也好让自己别总是形单影只的。这样，也算是歪打正着，两人成了彼此在学院内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又神游了一个下午后，怀天得到了解放，迫不及待地就要找父亲诉苦。
　　黄昏之下，政羽微笑牵着怀天，耐心地听着他五彩的描述，包括老师刘唐的讲课和新朋友杜度，管不得夕阳那片靓丽的血红云彩，怀天忘我地一直讲到家门口，生怕不能将今天的经历讲完一样。
　　回到家后，政羽交代好食物的储藏和银两的放置后，两父子久违地一起煮了顿饭，即便菜式简便、做法容易简短，两父子亦交流甚多，做得极为认真仔细，像是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一样。
　　饭席上，只有筷子交错和嘴巴嚼菜的声音，这是这个家约定俗成的，而今天晚上，两父子却异常珍惜这难得的平静，毕竟，政羽的军队此时已经在城门下集中，这是出征前，两父子的最后一顿饭了……
　　然而政羽还是率先打破了他一直以来遵守的“规则”，开口说道：“儿子，将来的一段时间，为父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听从长辈的话，记着要准时去到邓叔叔的家里睡觉，也要准时去学院，到时候我征战归来再教你如何使剑枪，咱父子俩可约好了啊……”
　　这不说还好，要一说这怀天的眼睛立刻就红了一圈，听了这突如其来的言语，泪瞬间就涌进了眼眶，弄得眼前一片模糊，遂怀天不得不停下筷子，连桌上的饭菜都看不清楚，还怎么进食？
　　为了不让它们跌落到白皑皑的米饭上去，怀天强忍住了泪水，不过也免不了失声——“父亲，能不能不要去，留下来陪孩儿，孩儿保证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傻孩子，为父只是出外征战，又不是回不来了，说什么丧气话？”来到这份上，连不可一世的孙将军都不禁哽咽，曾经的他了无牵挂，自然可以说走就走，潇洒地驰骋疆场，可现在他的生活里多了这么一个孩子，即使还有再战沙场的能力，也已经没有了“战死沙场”的雄心壮志了。
　　“要记住为父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大丈夫有所为，亦有所必为！有些事情即使是身不由己，我们也必须要去面对，何必哭哭啼啼的？”政羽忽然正颜厉色地说道。
　　话音刚落，怀天便抹去了即将溢出的泪水，神色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才是我孙政羽的儿子！”说着，政羽也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疾步走到门前，还不忘补充两句，“不用担心，为父会适时寄一些信件回来的，你就安下心来学习，等待为父凯旋的那一天吧！”。
　　政羽走得很急，不管是从饭桌到门前，还是从门前到离开这个家，因为他不想、也不能让怀天看清楚他，看见他和自己的儿子一样眼圈泛着泪光的模样……
　　告别了政羽，怀天还坐在椅子上，即使自己已经不再动筷子，但却也挪不动脚，就一直看着家的门口，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久久移不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