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

　　多年前，魂世中原本一片祥和的中华大陆，突然遭遇妖潮来袭，众多妖灵入侵，涂炭生灵。一众大将死战未果，纷纷殒命。天庭见状及时出击对抗，由此爆发了第二次仙妖大战。虽然妖灵被尽数驱散，但天庭也同样损失惨重，众多仙人、天兵神将在此次大战中殒落。从此，天庭认识到人间实力的薄弱，开始遣派仙人下凡创建门派来传授凡间功法，让凡人能够更早与魂界建立联系，成为练魂师。然而，虽然朝廷也在天庭的扶持下重建，也还是无法避免贪污腐败的现象出现，使得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山贼横行。结果，各地知府痛定思痛，一齐谏书逼迫朝廷，终于得到批准后，大肆招揽兵力，一方面用以抵御山贼暴动、外族入侵，甚至是不定期妖潮；但另一方面，这也为多年后大陆重现诸侯多方割据的情景埋下了伏笔。
　　多年过后，各界的混乱仍在继续……
　　明新村里，一个不起眼的夜晚，月光轻盈地洒满了庭院，庭院却好不宁静，因为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的哭闹声，令得这个庭院好生热闹。
　　这个婴儿不知道，清晨那个抱着他、宠着他的那个人把他放在这里后到底去了哪里，抑或是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也不知是何原因，他并不晓得黑暗，但自己却本能地感到地感到害怕和恐惧。这种恐惧竟比自己肚子不断作响还要来的可怕……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闭着眼睛、放声大哭。好似这哭声能够帮助他一样，他丝毫不敢停下来……就这样一直哭着、哭着。
　　终于，婴儿的哭声还是换来了回报。
　　那关闭了一整天的门终于再次被推开，那一瞬间，躺在杂草堆上的婴儿虽然已闭起双眼，但烛光仿佛能刺进去心脏一般，令他感到分外的温暖，并就此放走了高昂的哭声，转而代之的是湿着眼眶的抽泣。
　　时间来到七年之后的一个清晨——
　　“快点，再不走，猎物都要回家了！”说话声的主人叫做孙政羽，此刻的他脸上正挂着严正的神色。而他口中的怀天便是他在七年前在庭院捡来的婴儿。
　　“来了来了！”怀天迅速把门关好，然后一边小跑跑出栅门，一边笑逐颜开地说道，“走吧父亲！”
　　没两下功夫，怀天就已经跑到政羽前头去了。政羽褪了严肃神情，没好气地跟上说：“臭小子，慢点跑，小心摔着！”
　　今天对于怀天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因为他今天有一个全新的任务——打猎。虽然眼前的树林自己已经进过几次，和这里的动物也挺“熟络”了，但现在还是他第一次打猎，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就连眼前熟悉的树林他都觉得焕然一新，好像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一样。
　　不一会儿，政羽来到跟前，正要伸手去挽怀天，没想到，手反被怀天一把握住，硬是被拉扯着向前迈步，还不忘被叨叨道：“快点啊，老爸，不然猎物都要回家了！”
　　政羽稍稍用力，拉住了怀天，而后蹲下了身子耐心地对他说，“行行行，现在来到树林就不用那么心急了，别说惊动了猎物，若是不注意，遇到毒蛇什么的就难办了，知道了吗？”
　　“哦，哦……”怀天似懂非懂地回答，眼睛一直盯着树林。
　　政羽缓缓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对怀天说：“听好了，我们先慢慢地往里走，而且要一边走一边注意四周有没有猎物或猎物的踪迹，比如说被压过的草啊、被咬过的树皮啊之类的。”
　　怀天连连点头，强压着如焚的心情乖乖地跟在了政羽的后面。
　　父子俩人渐渐深入树林之中，走了好一段时间，政羽似是发现了什么，回头示意怀天不要乱动或发出声响，随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发现。
　　怀天朝政羽指的方向望去，一只正在嚼着草的小白兔！
　　正在怀天盘算着如何悄悄靠近小白兔并活捉它时，政羽却从身后抽出一把中等大小的弓和两支箭，并自语道：“打猎工具的首选果然还是非弓箭不可啊。”说完，便把弓箭递给了怀天，示意怀天使用弓箭。
　　怀天感到不解，自己确实和政羽在家练过射箭，但弓箭的威力那么大，不会伤到兔子吗？怀天向父亲表达了对弓箭的疑惑：“为什么要用弓箭啊？”
　　政羽反而感到莫名其妙，回应他说：“你不用弓箭，怎么抓得它来？快，你且拉弓。”
　　既然父亲都那么说了，怀天遂弯弓搭箭，把箭头对准在兔子身上，并顺着政羽在旁给的指导做好准备——
　　“放松、放松，好，深吸口气，对准了……”
　　咻！
　　随着怀天的手一放，弓箭应声而出，速度快如闪电，正中了小白兔白暂的身躯。
　　看见自己一下就命中了目标，怀天高兴地握了握拳，而后笑着拉扯政羽的衣服，用手指向自己的“成果”。
　　政羽也欣慰地点点头，看来这训练没白搭。
　　于是怀天活蹦乱跳地朝兔子靠近，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他蹲下来对着兔子喃喃说了几句话，而后，他就一直蹲在那里不动了……
　　过了一会，政羽见怀天还蹲在那里，便满脸疑惑地走来问道：“怎么了儿子？”
　　只见怀天回头，脸色大变地向政羽说：“父亲，好……好像出事了……”
　　“出事了？”政羽惊奇，“能出什么事啊？”
　　靠近一瞅，发现怀天的眼睛浸了泪水……
　　政羽忙蹲下身子，正要询问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怀天却转过头看向兔子，并用手指着它说：“您看，小白兔好像不动了，这地方还变成红色了，怎么办啊？”
　　“嗯？什么怎么办啊？”
　　“刚刚我问它是不是能带我们去拿肉，它就搁这儿一动不动了……”
　　“什……什么……”政羽开始察觉事情的不对。
　　怀天再次回过头，湿润的眼眶正碰上政羽紧缩的眉头，像是在恳请政羽一样说道，“父亲，要不我们就算了吧，小白兔可能也很需要那些肉呢。”
　　“哈？呃……这个……”听完了怀天的言语，政羽才醒悟过来问题所在，并因此而感到不知所措，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和自己的声音一样颤动着。
　　在怀天眼里，所有动物和人类一样，吃的都是早已经死掉的肉，而所谓打猎，只不过是抓住那些小动物后从它们那索取同类的肉罢了，这还多亏政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想吃什么肉就打什么。”
　　风轻轻拂过，吹过了树叶，轻吻了大地，又如火上的油一般浇洒在政羽的脸颊，还好政羽的精神高度集中，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
　　没有丝毫教育经验的政羽打自收养怀天以来一直都只把心思放在锻炼怀天的身体和作战技能上，只希望他也能够像以前的自己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于是教导他怎么用刀、持盾、射箭、等等，但完全忽略了对他的思想工作，这可倒好，怀天竟然还不知道狩猎的猎物和吃的肉其实是一样东西，准是要捡坏果子吃了。
　　终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政羽最终决定实话实说，这坎不过也得过，整这么婆婆妈妈作甚？
　　于是乎，政羽抚了抚怀天的头，舒了一口气后说：“孩子，这兔子是死了，所以它动不了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我们吃的肉都是这样子被……”怀天又扭过头去，双目无神地看着兔子。
　　政羽微叹，作出了肯定的答复。
　　“……是……是这样啊……”虽然现在怀天的脑袋瓜还在嗡嗡作响，但他的脑海里也算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等关系。
　　正当政羽以为这思想工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怀天猛地一回头，看向政羽说道：“那如果我们今晚不吃肉了，父亲，就让它在这待着，能不能重新动起来呀？”怀天说的这话，听得不免带点稚气。
　　人死尚且不能复生，更何况一只兔子？此情此景，就算是曾经威风八面的政羽将军也只能不住地摇头叹气，并且无奈地说：“孩子，死了就是死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动了……”
　　“怎、怎么会这样……永远都……动不了了吗……”怀天没再看向政羽，反而一直盯着毛色逐渐染红的兔子，脸色跟着变得惨白，头也随着树叶，慢慢地落了下来……
　　“也就是说……是、是我把兔子……”
　　“欸，儿子，别多想了啊。你看，今晚不就有顿好饭吃了吗？”
　　你说这风也是够贪玩的，刚在人脸上撒了油，现在又去玩弄另外一个人的泪珠，就算政羽强挤出笑颜，也停不住怀天的泪水划出一道痕……
　　恍惚间，怀天高举手臂盖住朦胧的双眼，不由分说地撒腿往回路跑，全然不顾身后的喊声，就算是胳膊撞到了来路那挺拔的树干，他也只是斜歪了下手臂，依然那样一直抹着眼泪地跑着。
　　政羽叫唤着，心里也是料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果然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啊……也才明白过来刚刚怀天射箭前还担心的原因，遂捡起兔子，不吭声，只敢一直跟在后面。。
　　其实政羽并不知道，这不是怀天一时接受不了那么简单，而是他七年前就已经存在的伤疤，现如今，再次被掀开了……
　　怀天之所以跑，之所以流泪，是因为他很懊悔、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竟亲手把小白兔永远地关在了七年前的那个庭院里，变得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无尽的黑暗和恐惧，一点一点地侵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