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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为欢和他的船停靠在黄泉渡，看着忘川的水，不知从何而来，又淌向了何方，忘川绝壁，此生如何得渡。
夫诸用角顶了顶他。
“想什么呢？”
“孟婆为什么要你放走那个叫月照花？”
“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为这事，我担心了许久，船夫，你说要是花轻轻知道了，怎么办？”
“从来就没有任何秘密能恒久不被知晓。”
“你每次去无源之林，没遇到她吗？”
“没有，让你带来的东西带了吗？”
夫诸蹄子蹦跶了几下，一个水壶掉了下来。
“这一壶汤得来实在不易，你真要那么做吗？”
“非此不可。”
“孟婆要是知道了，你如何是好？”
“如果因为那个被放走的女孩而让孟婆受到惩罚，你应该知道，这个后果我永远都无法承当。”
“明白了。”
吴为欢拿着水壶，上了忘川舟，忘川涨水。
“我以为喝了无源之水，用了无源之水，就能百毒不侵，没想到，我还是想当然了。这万古长夜毒，名字和毒性都很有意思。”
苏浮生面带微笑，自嘲。
“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月照花看着黑漆漆的苏浮生，心急如焚。
“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还能笑得出来，就要笑。笑，总比哭的好。尤其是你们女孩子，我曾经认识一位朋友，他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很差。”
月照花知道自己运气不差，才能遇到了苏浮生，虽然不知道孟婆为什么说苏浮生能解救自己，但她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怎么办呢？孟婆让我在这里等你，说你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好不容易等到了，却……”
月照花说着说着呜哇便哭了。
苏浮生不怕鬼，不怕事，不怕恶人，就怕女孩子的哭。女孩子的哭，对苏浮生来说，就好比一朵花受了委屈，会让整个春天打了折扣。
“乖，会好的，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遇到了一个大神，他对我说，只要我再笑一下，毒就会解了。”
“真的？”月照花瞬间不哭了，抹了把眼泪，带着抽泣。
“你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
“那你再笑一下。”
苏浮生咧嘴一笑，月照花也跟着破涕为笑了。
“对了，女孩子最美好的笑，就是你这样的破涕而笑。”
“这笑还分很多种啊？”
“当然，对女孩子来说，有巧笑倩兮之笑，有似笑非笑之笑，有抿嘴一笑之笑，还有就是你这样的破涕而笑了。”
“分这么多，我在人间世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
“你这么年轻，当然不知道了，女孩子要懂得怎么去笑，需要岁月沉淀，等有一天，你知道该怎么笑了，比如说，懂得了不能笑得太大声，那样别人会说你粗枝大叶不懂婉约温柔；不能笑得太妩媚，否则别人会说你轻了浮了；也不能一丝不苟，别人会说你不解风情。”
“还有这么多讲究呐。”月照花双手托腮，看着苏浮生，眼睛里满满崇敬。
“不过呢，女孩子最动人的时候就是该笑就笑，管他什么怎么笑，自己开心就好了。”苏浮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带着宠溺，“乖！”
“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好像没有什么时候是不能笑的了吧。”
吴为欢站在忘川舟上，缓缓降落。
月照花瞧见吴为欢，就像见了瘟神一般，浑身发抖，紧紧拽着苏浮生的衣角。
“月照花，别躲了，喝了它，上路吧。”
吴为欢从要带上解下水壶，从忘川舟上跳了下来，向着月照花走去。
月照花瑟瑟发抖。
“我不要喝。”
吴为欢已经打开了水壶，递到了她嘴边。
“是喝孟婆汤还是被我的血月钩带走，你自己选择！”
“逼迫一个女孩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不觉得有些卑鄙吗？”
苏浮生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推开了吴为欢手里的水壶。
月照花赶紧转身，躲到了苏浮生背后。
“我已经给了她选择！”吴为欢有些愠怒。
“让女人去选择，本身就是很混蛋的行为，何况你给出的选择，最终的结局不外乎都是进入蜚的肚子里。”
“选择喝汤，总比选择血月钩的好，被我的血月钩钩住，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情。还有，我的事，你少管。”
“从我说那句话开始，这已经不是你的事了，而是我的事了，既然是我的事，我自然非管不可。”
“就凭你现在这样？”吴为欢看了一眼苏浮生，有些轻蔑。
“对，就凭我现在这样，你我距离不足一尺，我虽然中毒，但只要我拼尽全力，在你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就会咬住你伸出来的手的静脉，我身上的毒液就会顺着我的牙齿，进入你的身体。”
吴为欢眉头一皱，不由自主收回了自己的手。
“就算你现在退回到你的船上，即便你回到了黄泉渡，只要我想，我也会让你变得和我一样。”
苏浮生不慌不忙，一字一字。
“我能出现在这里，不是没有任何缘由。个中缘由，你可能不敢知道。”
吴为欢盯着苏浮生的胸口，胸口隐隐约约有一丝蓝色光芒。
“你想如何？”
“水壶。”
苏浮生伸出手。
“给我。”
吴为欢叹了口气，没有别的选择。
苏浮生接过水壶，拧开塞子，仰头便喝。
“喝不得！”月照花连忙制止。
“为什么喝不得？”
“这是孟婆汤，喝了，你就会被蜚吃掉，连孤魂野鬼都做不了，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对现在的我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苏浮生笑了笑，攥着月照花的小手，继续喝。
吴为欢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不要喝了，好不好？”月照花急得带着哭腔。
苏浮生已经一饮而尽。
“孟婆汤，好喝，味道不错。傻丫头，放心吧，孟婆汤对我来说，是不错的一幅汤药。我不是中了蜚的毒吗？这孟婆汤专门用的无源之水，烧的无根之木，能暂时压制我体内的毒性。”
“真的？”月照花放下了心上的石头。
“嗯。”
发现自己一直攥着月照花的小手，苏浮生连忙放开。
月照花只觉得自己的小手被苏浮生的大手攥着，有说不出的温暖，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给了她难以名状的体验，俏脸绯红。
“六天后，如果你还没解毒，回不了人间，就上我的船吧。”
吴为欢冷冷地说道。
“你知道怎么解毒吗？”月照花急切地问吴为欢。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如何？”
“只要能解毒，我就跟你走。”
吴为欢听闻此意，转过身来，盯着月照花，有些震惊，有些不解。
“虽然我不知道孟婆为什么会将你藏到这里，但我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我尊重她的做法，但我不得不考虑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后所带来的可怕后果。”
“我知道，所以，我答应你，只要能帮浮生哥哥解毒，我就跟你走。”
苏浮生听到她叫自己浮生哥哥，心下一暖。
“你答应了，我还没答应。”
“浮生哥哥，这件事情，你做不了主。”月照花一脸严肃和坚毅。
虽然苏浮生知道月照花和吴为欢走，就代表着要魂飞魄散，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如果自己毒解了，还有救下月照花的可能。
念及以此，苏浮生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你说吧，怎么解毒？”月照花转向吴为欢，一脸正色。
“要解除身上蜚下的毒，需要找到五味草药。”
“哪五副？”
“鹿活草，蛇衔草，吉云草，祝余草和龙驹草。”
“都没听说过呀？”月照花有些气馁。
“我知道。”苏浮生安慰月照花，“我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相关记载，《酉阳杂俎》上说，青州有个叫刘炳的人，在刘宋元嘉时期，上山打猎，射到了一头鹿，剖开肚子后，用一种草塞进去，这只鹿就活了，所以鹿活草还有个俗称，叫刘炳草。至于蛇衔草，《异苑》卷三上说，昔有田父耕地，值见伤蛇在焉。有一蛇衔着疮上。经日伤蛇走。田父取其草余叶，以治疮皆验。本不知草名，因以蛇衔为名。《抱朴子》云，‘蛇衔能续已断之指如故，是也’。吉云草在《洞冥记》里记载，东方朔对汉武帝说，他有一种叫吉云草的草药，叶子像小麦，而且是金色的，种于九景山中，两千年开一次花。他已经种了有一千九百九十九年，还有一年就会花。请求汉武帝允许他去把这种草割回来喂军马，军马吃了就不会饥渴。割回来后，喂马，马儿长得高达肥壮。祝余草在《山海经·南山经》里有提到，这种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最后一种草，见于《述异记》里，在东海岛的龙驹川，也就是穆天子养八骏马的地方。岛中有草名龙刍。马食之，日行千里。有‘一株龙刍，化为龙驹。’的美誉。不知船夫说的是不是这五种？”
月照花看着苏浮生的眼神，满是神情的崇敬。
“正是。你们人间的书籍记载的不错，但这几万年来，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吴为欢边说边想，眼前这个人，确实不一般。
“我去找，现在知道的地方有三个了，鹿活草在青州，吉云草在九景山，龙驹草在东海岛龙驹川，祝余草在《山海经》里提到的南山，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但肯定能找到，蛇衔草也一定能找到。”
苏浮生满是爱怜，看着月照花。
“蛇衔草在人间世，很常见。有两种，并生石上，也生在黄土地。有细叶开黄花的药效最佳。”
“好，那我这就出发，去找它们。船夫，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浮生哥哥，等我找到草药回来？”月照花小声询问。
“可以。”
“浮生哥哥，我去了。”
苏浮生还想说些什么，月照花已经不见了。
“这丫头。”苏浮生苦笑了下，“也是难为她了。”
“她帮你，不过是为了你以后能帮她罢了。”吴为欢不冷不热带着嘲讽。。
“作为向善之生灵，不应该就是这样的相互帮扶吗？”
吴为欢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转移话题：“走吧，我带你去忘川绝壁，那里适合你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