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食毒经

　　虞筱筱有些茫然的看着杨十方，然后看了看四周，哪里有什么天井和青草，只是一处光秃秃的石室，只是那井口确实冒着淡淡的白雾，有些害怕的抓住杨十方的衣摆道：“这是怎么了？”
　　杨十方道：“恐怕是这瘴气。”
　　随后看着罗五行，提剑虚挡着罗五行手中的五行剑，喝道：“五行，醒醒。”
　　罗五行微微动了动，然后有些茫然的侧首看向杨十方，又喝了一声，罗五行猛然惊醒，回首又看了眼那个方向，感觉和方才完全不同，喃喃的道：“幻觉？”
　　看着蚁群好似逐渐失控，开始散乱的爬开，就连那只巨蚁都松开鄂足，再背坛老怪身上乱爬，杨十方拍了拍虞筱筱的手，道：“退到后面，小心一点。”
　　随后大喝：“前辈！醒醒！”
　　却见背坛老怪只是茫然的看了眼这个方向，随后弯腰又捡起一只修罗蚁送入口中。
　　杨十方和罗五行连叫数声，背坛老怪都豪无反应，好似连他们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回首又看了一眼虞筱筱，见她只是紧张的看着他们，杨十方又晃了晃头，道：“难道功力越深陷的越深？”
　　罗五行看着周围到处乱爬的蚁群，道：“就怕再不叫醒他，这修罗蚁就彻底失控了。”
　　说罢，掏出一条木木简，用力像背坛老怪掷去，此回老怪却是有了反应，摸了摸被击中的部位，抬首看向罗五行，道：“臭小子，你敢打我？”
　　一手抓起爬到腿部的巨蚁，迈步向罗五行走去。
　　杨十方忙道：“前辈，五行只是为了唤醒你。”
　　背坛老怪充耳不闻，罗五行慢慢后退，道：“十方，老怪好像还没醒。”
　　看着爬向老怪的修罗蚁，罗五行继续道：“蚁群看样子不会失控了，我先将他引开，试试能不能把他弄醒。”说罢便跑出了石室，老怪提步猛追了出去。
　　杨十方和虞筱筱忙跟了出去，刚到拐角，竟有一些没跟上的修罗蚁正在原地乱爬，随后朝着两人的方向爬了过来，两人忙退，杨十方长剑轻拂，划断几只靠近的毒蚁，直退到石室门口，却见毒蚁向石室爬去。
　　杨十方尝试着从一侧走过，见路过的毒蚁只是一心爬向石室，便想越过毒蚁向前追去。
　　虞筱筱一把拽住杨十方：道：“杨大哥，我爹不见了。”
　　杨十方猛然想起，望向来路，走道拐角也未见虞万里身影，回想进入石室前虞万里的样子，道：“应该不会往回走吧？”
　　虞筱筱紧张道：“进入石室前我们就开始陷入幻觉了，爹爹会不会是没看到我们进了石室？”
　　想了想，拉住虞筱筱的手继续向回走，过了两个转角，仍然没有虞万里的身影，便又退回石室门口。
　　杨十方又晃了晃头，取了两颗蟾光丹，服下一颗，递给虞筱筱一颗，道：“你爹当时的样子很是戒备，应该不同于五行和老怪的状态，也不似你那般听到什么声音，恐怕最初和我的情形差不多，心中胡思乱想，大抵是不会无缘由的自己退回去的，可能后来真的出现幻觉，一时失神没有看到我们进入石室，向前追了过去。”
　　虞筱筱道：“前面那个转角后开始出现叉路了，怎么办啊？”
　　杨十方看着石室内爬到井口后或是原地不动，或是在石室中任意爬动的的修罗蚁，喃喃道：“我们是否也像这些毒蚁一样被引到这个石室的？”
　　虞筱筱道：“不会吧，若是如此，我爹爹应该也进去了啊。”
　　呆呆的看着蚁群思虑着，虞筱筱看着杨十方，轻轻推了推，杨十方稍显茫然，一下惊醒，道：“看来那丹药没什么用，差点又陷进去，多谢。”
　　虞筱筱道：“杨大哥，会不会是想的太多就陷进去了啊？”
　　杨十方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刚刚有些茫然，脑袋就变空了，之前在石室里却是想起这一路上遇到的很多疑问。”
　　“咦？”此时稀稀散散爬回的毒蚁全都进了石室，前方拐角一只毒蚁都没再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拐角处，只见前方的通道里也没有毒蚁，杨十方道：“难道前方还有这样的石室？”
　　回到石室，杨十方拿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的装了一只修罗蚁，带着虞筱筱向前行去。
　　背坛老怪跑动时倒是踩死了一些掉落的修罗蚁，让两人勉强辨别了方向，但是七八个叉路之后，没了蚁尸，却不知该选哪条路了。
　　杨十方索性倒出那只自己手中的修罗蚁，却见它仍往回走，便又将它装进瓶中，叹了口气，带着虞筱筱随便选了一条路向前走去。
　　又过了两个叉路后，倒出毒蚁没再向回爬，而是进了另一条路，两人忙跟了上去。
　　过了几个转角后，杨十方拍了拍头，突然道：“筱筱，这段路是不是转回刚才的位置了？”
　　虞筱筱“嗯”了一声，道：“这段路好像一直稍稍向下。”
　　“还有第二层吗？”杨十方皱了皱眉，道：“这只修罗蚁不会还是要爬回那个位置吧。”
　　两人跟着毒蚁又行了一段，没多久，来到一处石室，周围除了十几个通道外，其中一面墙上还有一扇石门。
　　虞筱筱道：“这是中心了吧。”
　　随后看向毒蚁，却见它爬向了另一个叉路。
　　杨十方见此，先将它收回了瓷瓶，道：“先看看门后是什么地方吧。”
　　虞筱筱点点头，又有点担心的道：“不会有危险吧？”
　　杨十方略一沉思，让虞筱筱先等在路口附近，自行上前摸索石门。
　　周围没有找到机关，杨十方尝试推了一下，只听“咔”的一声，接着传来阵阵如同石磨的声音，石门慢慢向一侧滑开。
　　杨十方看着门内的景象甚是惊异，观察一番没有发现危险，便叫过虞筱筱。
　　虞筱筱来到近前，抬眼望去，只见那门内是一个数丈高，几十丈宽窄的巨大空间，四方各有一石门由几十级台阶直直向下，连接地面，整个空间正中则是一座巨大石室。
　　跳眼望去，这处空间周围有很多石砌的痕迹，但更多的却是天然而成。
　　两人沿着石阶慢慢下行，直到虞筱筱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只听卡的一声，两人惊异，回首望去，却见最后那个台阶正缓缓升起，再向上看，来时的石门也正在关闭。
　　杨十方忙一脚踏在石阶上，向下压去，但却毫无反应，那台阶“咔”的一声，与第二阶持平后停了下来，石门也已经恢复如初。
　　杨十方重新来到石门处，尝试一翻后重新下来，对虞筱筱道：“看来那门只有在外面推才能打开，里面的人完全打不开。”
　　虞筱筱颔首，道：“那再找找别的出路吧，或者等其他人把门打开，喊住别让他们下来。”
　　“嗯。”杨十方望着巨大的石室，道：“先看看这个石室吧。”
　　说罢，两人围着石室开始打量，转到另一面看到了石室的大门。
　　大门两侧刻着两句话：“百里虫鸣覆，十域生灵凃。”
　　门顶则刻着“司空独”三个字。
　　杨十方道：“这是司空独的墓穴吗？”
　　杨十方轻轻一推，石门分开两扇。
　　“好像没有机关。”确认不会出不去后，二人这才入内仔细打量。
　　只见这石室之内立满了几十尊石碑，共同拱卫着主位上一尊覆面的枯骨。
　　枯骨背后石壁上是一幅巨大的壁画，鸟兽虫鱼，草木苔石，纷繁交叠，眼花缭乱，猛然看去惑人心神，仔细观之只觉杂乱。
　　外侧的石碑上也刻着各种图画，有人有物，形态各异，杨十方一面面的看着这些石碑再次茫然起来，不自觉的沿着石碑缓缓走动。
　　虞筱筱也在观察石室，并未注意到杨十方的异状，反而被枯骨前的一卷骨简吸引了注意，走上前去将其展开，看着骨简上的字念道：“食毒经……身若蛊兮心无志，采毒食兮生无日，似魃傀兮行山步泽，如丘随兮伴祖去……”
　　“杨大哥，这是一部毒功秘籍。”虞筱筱回身看向杨十方，却见其并未回应，有也疑惑的道：“杨大哥？”
　　杨十方突然拔出青风剑舞了起来，虞筱筱下了一跳，忙大声叫道：“杨大哥，醒醒！”
　　连叫数声，杨十方也未作回应，但虞筱筱亦没有先前焦急，反而面露丝丝疑惑。
　　看着杨十方一手舞着苍风剑法，扰乱气流，在石碑间脚踏神风梭，交错腾挪，另一手施展清风掌，穿插轻拂，偶有十方纵行，一剑锋寒。
　　虞筱筱喃喃道：“不似幻觉，更像顿悟？”
　　杨十方的动作越来越顺畅，十几息后空着的左手又多了另一手功夫，拂过之后转圜而击，苍风剑法也有所变式。
　　虞筱筱想起日前路上杨十方说过的五行十方剑技法，喃喃道：“这是枯木手？杨大哥融会木行了。”
　　虞筱筱彻底按下心来，不在担心，索性坐在石台边分心读起骨简。
　　过了半刻有余，杨十方突然剑风大变，虞筱筱抬头看去，见其出剑力强，手中击风空响，身形亦渐大开大合，隐约如黄十人技击之法。
　　“山石剑法，石中印……”虞筱筱颇为震惊，直至越发流畅，见杨十方以“破山冲”击出“一人为峰”，又接“靠峰山”，剑眉微皱道：“融会土行了？怎么这么快？难道是因这攻心殿的迷瘴挑其心绪，使其专为一想，心无旁骛？”
　　此时杨十方正变换自如的两行合用，突然身体一软趴倒在地，虞筱筱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见其只是用力过度而昏倒，心下稍安，将杨十方放平，回到石台旁坐下继续看起骨简。
　　……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石室内侧“咔”的一声，滑开一扇暗门，而此时虞筱筱已经沉浸骨简之中，毫无所觉。
　　暗门中缓步走出一中年男子，此人白衣素面，嘴角微挑，手中亦持有一卷骨简，慢步行至虞筱筱身侧，随手一挥，虞筱筱便昏倒在石台之上。
　　从虞筱筱手中拿过骨简，两卷放在一起，略微思索，双手一合，骨简崩裂破碎。
　　举步向外走去，路过杨十方时看了其一眼，轻声道：“你倒是走运。”
　　说罢便出了石室，登上一条阶梯，来到石门前，以掌敲击，发出“砰砰，砰砰砰”的声音，几息之后，“咔”的一声，石门向内一动，缓缓滑开。
　　门外一黑衣蒙面之人对白衣之人道：“先生通会否？”
　　白衣人颔首微笑道：“全篇皆成，食毒经已毁，愿吾便是终结此道之人吧。”
　　蒙面人抱拳道：“还赖先生破除障碍。”
　　白衣人感慨道：“你我皆有宿仇，自是感同身受。四百载风雨更迭，直至仇敌都已忘却，吾之一脉始终隐忍，暗中重演百毒聚仇，将其复原，今日尔等助我补齐纲要，彻底将其完善，还将其中一记药引困于此地，如此大恩，重于山岳，我对你已再无怀疑……放心，待出了此地，少则月余，多则一年，尔之大仇，必得报还。”
　　蒙面人听罢，抱拳颔首以示敬意，随后看向石门内，道：“先生可留他们性命？”
　　白衣人回首看去，道：“如你所说，那女娃心性单纯，受迷瘴影响颇浅，只比我等晚了少许，于一个时辰前便来到此地，若不是将那上卷食毒经留在正室里，引得她沉浸其中，或许真会被她找到暗室，打扰我淬炼药心。”
　　将手深入石壁的缝隙扳了一下石门，“咔”的一声，石门缓缓滑出，白衣人举步向一条通道走去，看了蒙面人一眼，道：“那女娃并未察觉便被我迷昏，另一个小子倒是运气好，未被那攻心图引入迷幻，不知怎的反引动了剑意，我在暗室中闻其声响，剑势多番变化，愈发流畅，剑意更似精纯。我出得暗室时，那小子早已将自己累昏，两人都未见到我的模样。”
　　蒙面人与其并肩而行，道：“虽说有五毒王同行，但半路难保不出意外，如此时便兵分两路，叫那女子看了半卷食毒经纲要，他们一行方能更加顺利，日后还需他们先入侠隐，搅乱局势。”
　　白衣人颔首，道：“此时，那些朋友应该已炼化四毒了吧，待我将诸毒尽服，再炼化修罗蚁毒，便去会会那最重要的一记药引，食毒经上亲述的五大奇花之一。”
　　蒙面人侧首看了他一眼，回首后眉眼略弯道：“届时，他们那一脉也算解脱了，先生此乃善举。”
　　白衣人瞄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间石室，室内四人盘膝而坐，两人分立左右，见二人入内，其中
　　身着劲装的彪形大汉
　　上前抱拳道：“少爷，两位先生去寻那背坛老怪了”。
　　蒙面人颔首道：“辛苦了虎叔。”随后上前几步，对另一人抱拳道：“诸位前辈，有劳了。”
　　那人笑道：“方少爷客气了，此次我四个义弟受益匪浅，更莫论后续还有大利益。”
　　此时盘坐的四人睁开双眼，纷纷起身，其中身着彩衣，双腮涂红之人怪笑着，对白衣之人道：“那司空独不知为何在这墓中留了四毒，今日却是便宜了我们，真巧一一助我四人毒功精进，更是便宜了你，再添四记猛毒，百毒聚仇更进一步，断送万龙一脉指日可待。”
　　四人各自取出一只小陶瓶递向白衣人，身着青袍，面色阴冷之人道：“我等在四极池的毒汤中猝炼了毒功两日，近乎化了其毒性，最后勉强凝练出这点毒水，莫要嫌弃我等啊。”
　　褐色劲装，金瞳银眉与碧色长袍，面色悲苦之人并未言语。
　　白衣人看了四人一眼，面色如常的微笑念道：“身若蛊兮心无志。”说罢一一结果四只陶瓶，一饮而下，又道：“四圣，请。”
　　彩衣之人哈哈一笑，走到白衣人身后，其余三人略微动了动嘴角亦站定四方，四人各出一掌，击在白衣人胸背与双肩，齐喝一声运功发力。
　　白衣人的面色，顷刻间变的苍白，几息后又变得铁青，随后复又涨红，如此反复数轮，最后恢复如常。
　　四人见势收掌平息，白衣人深吸一口气，呼出一道白烟，立于其身前的金瞳之人忙抬手一圈一划，将白气引向身侧。
　　看着慢慢飘散的白烟，金瞳之人略显惊疑的看了白衣人一眼，只见白衣人并未看他，正自闭着双目一脸陶醉，见此金瞳之人面部抽动瞪了白衣人一眼，径自后退，复又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其余三人见此，亦纷纷坐回之前的位置，只有那位四人的义兄看了白衣人一眼，仍旧微笑着立于一侧，此时被称作虎叔的大汉已站于蒙面人身后，白衣人慢慢睁眼看了几人一眼，嘴角微翘，复又闭目养神，众人具未再做言语，皆等待另两人带回消息。
　　又过了一刻，一名白袍黄衫之人来到石室，道：“找到背坛老怪了，老七正引他过来。”
　　众人闻此具是睁目，白衣人当先一步，来到室外石廊。
　　不多时，便见一灰色劲装，背负铁轮的汉子快步跑来，道：“老怪就在身后。”
　　待那汉子到了白衣人身后与众人站定，只见远处石廊转角蚁群蜂拥而来，干瘦的老者随后而至，见此，众人略微退后，白衣人微笑着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