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待得两人深入林间，缓步前行，孙慕白低声问道：“有人跟来吗？”
　　杨十方侧耳倾听一阵，又回首仔细观察，出声答道：“没人。”
　　确定无人暗中跟来，孙慕白问道：“你之前所说的诸般猜测，可都是真的？”
　　杨十方点点头道：“虽然本想临机搭话，一来拖延时间，寻出破绽，以解了当时之局；二来言语交锋，问明情况，好明了来龙去脉。不过说着说着，我却是察觉出其中不合理之处，恐怕今日之事，在背后真有那么一只黑手。”
　　孙慕白眉头一皱，随后一叹，道：“哎，此事容后再说，现在关键的是五蝶庄的这伙人，铜钱儿受了张重两掌，毒劲加深，就算我等合力，恐怕也难以将掌毒化解了，难道真的要将筱筱父女二人交给他们？”
　　杨十方看了他一眼，道：“这倒不用担心，虽然无法解毒，但是可以压制，延缓毒发。此前我等居于无名观时，师叔与九兄曾有书信往来，五毒王老前辈此时就在十人庄，我之前没有提起，却是前辈在信中嘱托，要给铜钱儿一个惊喜。”
　　孙慕白眉头一展，笑道：“那太好了，毒王前辈位列当世四大神医，又专攻毒术，这寻常毒功，解起来自是轻而易举。”
　　杨十方点头道：“毒王前辈常年行走于荆交一带，万龙山中来去自如，其本人又擅使毒掌，这青红掌毒，估计盏茶功夫就能解除。现在难的，却是如何将铜钱儿，从周啸他们手里救出来，若实在无法，恐怕只能将虞万里交于其手了。”
　　孙慕白眉头复皱，道：“如此，是否有违侠义？”
　　“唉……”杨十方重重一叹，道：“何为侠义？藏图山庄惨遭灭门，我等行走于江湖，见此般大事自是不能无视，但尽力于此已当得上路遇不平，按剑以助。四兄曾言，行侠仗义于人于己量力而行，理清头绪断其矛盾，斩其宿仇，当为义之大理。然今日你我四人遭逢此事，一番奋力，助人逃离，后却知相斗双方各有各理，一方虽然凶戾，但另一方也非纯良善者，加之事有蹊跷，此时同行更是落入险境。原本此事与我等无关，我辈心中存以良善，自愿立剑助人，乃致性命相搏，助人以致如此境地，但却力争确保了女童性命，此时事不可为，只得将其交出，于情于理，可有半点亏了侠义二字。”
　　孙慕白听罢也是深深一叹，道：“唉，事是如此，理也无亏，但我这心中，却是不顺。”
　　杨十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道：“说起来，此时那青须客最看重的还是侠隐图，得到此图窥其秘径，寻万侠镇一探究竟，好报杀妻之恨。他们要取虞氏父女的性命，只想斩草除根，以便无人纠缠，行程顺利。”
　　孙慕白挑眉，道：“如此，只交出秘图，能否过了此关？”
　　杨十方皱眉道：“如何说辞我却不知，这开说之法我本就不擅，你若想到不妨一试，而且，这来去之间还有余暇，或许还能想到其他，甚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能与五行制服穆程。那些庄客他周啸或许不甚在意，但那与其妻同姓的四庄主，或者说……其妻弟，他却是不能不理吧。以侠隐图换得铜钱儿的性命，再加辟龙枪穆程，或许能保虞氏父女，就算周啸再是恼恨不甘，至不济，也能保下虞姑娘的性命。”
　　“等等！”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林边，孙慕白看着前面的荒村，突然笑道：“或许，我们还可以交换质子。”
　　杨十方看向荒村，眉头一挑，道：“你是说蝶公子周公生？”
　　孙慕白点点头，笑着道：“之前他们刚来到荒村时，我数了一下，除了四个庄主与周啸的儿子，还有十五名庄客，刚刚在那庐哨埋伏的有五人，你之前提到辟龙枪穆程去追罗五行了，同行的还有几人？”
　　杨十方嘴角轻翘，道：“具体几人不知，不过小瑜说很多马上都有没人，十二个人和十六匹马……这荒村里，肯定还藏了人。”
　　孙慕白笑道：“那定是周公生带人留下来了，看样子穆程一行应该还没有回来，不过，这村里最少应该还有五个庄客，你可还能应付的过来。”
　　杨十方瞥了他一眼，道：“内息已经平稳，依刚刚交手来看，单是五、六个庄客的话，自是十拿九稳，不过，你好像一点伤都没受吧？难道你还想只管周公生？其他人全交给我？”
　　孙慕白笑道：“事有转机，心情顺畅许多，开个玩笑嘛。”
　　杨十方白了他一眼，将腰间长剑解下，道：“正巧我这左臂皮肉带伤，嘴角还有点血迹，待我扮作重伤，行到那篝火旁，将他们引出，你这飞来剑可不要再失手了，你我先后突袭，先各自制服一人，再制住周公生，也好简单一些。”
　　说罢，杨十方开始整乱装束。
　　孙慕白挑眉道：“那张重武功可不低，要空手接住我的飞来剑，可不简单，单只手面功夫，恐怕还要胜你一筹。”
　　杨十方嘴角一撇，道：“拳脚功夫我还只会这一路清风掌，本就不善攻伐，只能化劲。”
　　孙慕白疑惑的道：“那你怎么没学其他？翩翩只学了这一手？”
　　杨十方叹道：“十匣剑经只能循序渐进，生克相行。师傅当年熔炼十剑，锻造绝世宝锋，毕生所学汇聚此经。之后授与我等，发现想要从头练起，却是艰难，随后师傅闭关参悟，得出一法，依其剑形仿铸了十剑，授予我等。以此剑名，参习五法五杀招，十拳五身行，最后留给我的只有青风剑，想体会剑意就要先学这清风掌，只有将其融会贯通，方可修习大兄当年用的那套枯木手，这一路五功皆成，才可再练下一行。其他师兄也是如此，虽然剑经内容皆已了然于胸，但若不想再无寸进，就只能依此而行。”
　　孙慕白恍然道：“原来如此，你这清风掌相当于十匣剑经的一小篇运功法啊。”
　　杨十方迟疑的道：“嗯……差不多吧。”
　　“哦，对了，不要坏了他们的性命，若是事成，和周啸他们还有的谈，留些余地。”言罢，杨十方装作重伤便向篝火行去。
　　……
　　“少主！有人来了。”破屋内的周戟回首低声道。
　　“哦？”周公生一边起身缓步向墙边走去，一边问道：“还是那小子吗？”
　　借助还未完全熄灭的篝火，周公生一行看到，杨十方拄着长剑，磕磕绊绊的绕到篝火旁，跌坐在地，拾起一支水囊一饮而尽。
　　“嗯？”周公生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看样子伤的不轻，但是怎么只有他一人回来？爹爹他们怎么没有追来？莫不是有什么意外？”
　　周剑忙出声道：“少主且慢，依周鞭刚刚所述，庄主的谋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错，小心有诈。”
　　周公生面色一凝，道：“此时此人如此模样，显然是经过一番打斗，伤势不轻，若无意外，为何无人追来？即便此人轻功独到，稍快一程，但看其现在的样子好似对追兵也不甚担心。”
　　“这……”周剑一顿，见杨十方起身向村外走去，迟疑的道：“庄主或许是故意放他走，那疯童子二人没有回来，应该已经被制住了，或许，是要他去寻虞万里？”
　　周公生又道：“如此麻烦，何不一同去寻？不行，我心中不安，将其拿下，仔细问个清楚。”
　　周剑一把拉住周公生低声急道：“少主，庄主吩咐，等其信号，若是贸然现身，坏了其安排，可如何是好……”
　　周公生声音渐冷，道：“我是怕，爹爹他们发不出信号。”
　　“抓住他！”周公生一声令下，周剑无奈，只得与其余五名庄客一起，从两间破屋内冲出，快步追上，将杨十方围拢。
　　杨十方眼神一扫，心道：果然，这周公生带着几名庄客藏在村中，只要制服周公生，单此一人，便可换回铜钱儿了，此事成已。
　　周剑上前一步，正准备问话之际，杨十方突然猛的前冲，带鞘长剑击在周戟腹部，一击制敌，使其吐血倒飞，倒地不起。
　　众人大惊，合身而上，此时暗处却是飞来一剑，周斧被划破小腿，扑倒在地，趁着众人心神不定，杨十方格开身侧的兵刃，一步来到周公生身前，剑鞘对其手腕一点，使其长剑脱手，橫剑一推将其击退，回身甩出剑鞘，击伤周锏。
　　孙慕白来到近前，抽起长剑转身一撩，磕飞钢叉，将剑抵于周公生肩颈，喝道：“都住手，把兵器放下。”
　　周剑喝到：“有话好说，莫伤了少主。”
　　杨十方封住周公生运气要穴，与孙慕白押着他向村外而去，道：“你去草庐告知青须客，要想救回蝶公子，一会儿在这荒村再重新谈谈，不要跟过来，你们的性命也不是非要留下不可。”
　　听到此言，周剑收回脚步，咬牙回首，对几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处理一下伤势，我去找大庄主。”说罢，拾起长剑便向林中跑去。
　　出了村口，火光照射不到，按之前在村内所见，料想村内几人已经看不清三人身影，杨十方道：“带着他有些不便啊，这样，慕白，你带着他隐在村口林中等我回来，我自己去寻五行更快一些。”
　　孙慕白点点头，笑道：“好，顺便把穆程一起抓来。”
　　……
　　杨十方运起轻功快步而去，很快就来到虞氏父女的藏身处，出声道：“虞庄主。”
　　虞万里起身还未搭话，罗五行已经应道：“十方。”
　　杨十方一见，道：“五行，你回来啦，穆程呢？”
　　罗五行道：“穆程被我引入林中甩脱，此时还没有回来。”
　　杨十方略一沉吟，道：“我们中了埋伏，铜钱儿落到了五蝶庄手里，周啸让我和慕白带虞庄主父女和侠隐图去换。”
　　虞万里眼神一跳，虞筱筱护着林欣瑜向后退去，神情紧张。
　　杨十方继续道：“我强运十方纵行，已经内力不济，对方对这招又已有了防备，硬拼已经不成，为保铜钱儿性命，只能暂时答应，不过周啸同意放过小瑜。”
　　虞筱筱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丫头，神情一松，抬头急道：“杨大哥，小瑜还有个亲姊，拜托你将她送到她姊身边，好吗？”
　　林欣瑜哭道：“不要，我不要阿姊死，阿姊不要去。”
　　杨十方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虞万里，又看向哭泣的两姊妹，道：“别急，虞小姐，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林欣瑜还在抱着虞筱筱低声哭着，其他三人却具是一愣。
　　却听杨十方笑道：“我用计引出了周公生，现在孙慕白正押着他躲在村口外，料想他周啸不会不要这个儿子吧。”
　　大家神情都是一松，虞筱筱低声道：“谢谢你，杨大哥，小瑜，没事了，阿姊不会死的。”
　　虞万里道：“对对，谢谢，谢谢，能遇到杨公子你们，真是我虞某的福运。”
　　杨十方转向虞万里道：“虞庄主，先前，我与五蝶庄人有过一番交谈，周啸言说，他讨要侠隐图是为寻杀妻的仇人，具我观察，应当为真。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得到虞庄主的回答。”
　　虞万里眼皮一动，微笑道：“请说。”
　　杨十方道：“这几年之内，是否真的从来没有人登庄观过侠隐图？”
　　虞万里神情一肃，肯定的答道：“绝对没有，秘图锁于主卧暗室，石匣之内，暗室中设有机关，会破开蛇道，放出百条青竹，这机关除了我与父兄三人，无人知晓，直至日前取出秘图时，也毫无异常，我可以肯定，就算是有人瞒过我等偷观此图，也绝无可能。”
　　杨十方听罢点点头，眼神一动，道：“这万龙山中，常人独自行走在外，可是安全？”
　　虞万里稍显疑惑，眉头一皱，略一思索道：“几位少侠这般不谙毒道，对万龙山中的状况，也不甚了解，一路行来也是无事，若是小心谨慎，沿途只行大道，避开一些险地，寻常武人，只要能驱散路上靠近的蛇虫，应当是无事，各庄寨村镇的下人庄客平民百姓，买卖货物之时，少则两三人，与独行于外并无多大差别。”
　　杨十方眉头一皱，继续问道：“那若是采药之人呢？”
　　虞万里道：“若是采药，村镇的百姓一般只会在村边的山上寻找，庄寨的庄客也只会在自己的山头活动，行的远了既容易闯进别人的地界，更是可能误中剧毒，所以在野外基本是不会有人采药的，而且，即使对地形熟悉，一般最少都有两人，以便互相照应。”
　　杨十方沉思着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虞庄主，你山庄庄客多有听闻，那侠隐图上暗藏秘籍，你可否知道，这消息他们从何听来？”
　　虞万里回忆了一下道：“庄客平时外出能与人交流的情况，只有去市集采购货物，好像，是在酒舍听到的。”
　　此时一旁的罗五行问道：“十方，你刚才问独行于外的采药人，是怀疑我们之前遇到那个山民？”
　　杨十方点点头，道：“现在应该可以肯定，我们已经落入了别人的算计，此事背后的黑手放出消息，让藏图山庄警觉，再引五蝶山庄索要秘图，两方争斗之时，又引我们途经此地，这人……或是一群人，对两庄庄主颇为了解，恐怕，对我们也略知一二，此时的局势，应当还没有脱离他，或他们的谋算，但是暂时我们对此毫无办法，现在此事中的每一个选择，好像都在局中。”
　　罗五行深思着沉默。
　　“先不管这些，既然脱不开，当务之急，先解决了五蝶山庄的纠缠。”杨十方又转向虞万里，继续问道：“虞庄主，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否相信了那些传闻。”
　　虞万里神情一滞，眼神微动，轻叹一声，悲痛道：“糊涂啊，怨我糊涂啊，都怪我不舍，这图上确实有武功……”
　　杨十方和罗五行具是眼皮一跳，却听虞万里继续道：“……但那只是些行功之法，我庄上的隐侠剑法就是脱胎于此，我怎么可能相信那种鬼话，我只是心里不愿，不愿将家父的遗物，交于他人啊……”
　　言罢，虞万里沉默不语。
　　听到如此，杨十方略一沉思，道：“虞庄主，此时不要再纠结于此了，周啸最想要的还是这侠隐图，你若将其交出，加之我等手上的周公生，相信可以确保虞庄主性命，让此间之事，暂时平息，其他事，日后再做打算。”
　　虞万里叹了一口气，摸出侠隐图，交于杨十方，道：“哎，劳烦少侠了，少侠说的对啊，暂时以保性命优先。”
　　杨十方略眯双眼，借着月光眺望山路，道：“穆程还没有回来，不能再等了，周啸他们应该快回荒村了，我们走。”
　　……
　　“大兄，怎么办，那两个兔崽子抓了生儿，肯定又要得寸进尺。”出了林子走进荒村，周吼满面怒容的对周啸道。
　　周啸眉头紧锁，声音低沉的道：“我想到他们不会安分，但没有察觉之前心境有些乱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不只生儿，老四也还在村外。”
　　来到篝火旁，看了看低头俯首的几名庄客，转向村口，周啸道：“他们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保全虞氏父女的性命，此时抓了生儿，以此要挟……不过，以那杨十方之前交流时的反应，想来他们的要求也不会太过分，最多，也就是让我们饶了虞氏父女的性命，那侠隐图还是要交出来。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随了他们的意，这番交涉之后，他们也就再没有阻挠我们的动机，灭掉藏图山庄的仇也和他们没有关系，虞氏父女与其初识，也没有道理强求其帮他们报仇。”
　　一旁的张重点点头道：“大兄言之成理，只要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此事过后如成约定，那几个小子也就再无借口与我们争斗，等待寻找万侠之时，那虞氏父女若要纠缠，再杀了他们不迟。”
　　话音刚落，便见村口处走来几道人影，却是杨十方带着罗五行、虞氏父女和小丫头，回行会和了孙慕白，押着周公生，此时同样回到了荒村。
　　见此周围的庄客纷纷起身，围拢到周啸身侧。
　　张重一把提起昏迷的童指钱，锁于身前。
　　天光微亮，篝火两旁，两相对峙，这一夜追逃的双方分分合合、几经波折，此刻除了穆程，却是尽皆在此了。
　　杨十方见周啸神情淡然，便开口道：“周庄主，迫不得已抓了令郎，此刻，想来您也应该清楚，我们如此行事的目的。”
　　周啸意气自如的道：“虞氏父女的性命我们可以不要，将我儿还来吧。”
　　“不急，先将事都了了。”孙慕白伸手示意，另一手搭载周公生的肩膀上，道：“张重，先解了铜钱儿的掌毒。”
　　张重嘴角一翘，道：“小子，生儿换了姓虞的父女两命，换疯童子的东西，你们还没交出来呢。”
　　杨十方将侠隐图取出一展，复又卷起收入怀中。
　　孙慕白道：“图就在十方身上，若要交换，需得确保了铜钱儿的性命。”
　　此时周啸略一抬手，止住张重，出言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老五给他解毒，一手交人一手交图。”
　　说道此处，周啸看向罗五行，道：“还有一事需要解决，穆程在何处。”
　　罗五行回道：“辟龙枪追击我到村外五里，被我引入林中甩脱，还没有回来。”
　　周啸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其装束完好，不似经过恶斗，心想以老四的武功，应当不会有事，复又侧首向张重低声问了两句，点了点头，道：“如此，交换之后，你我恩怨一笔勾销，我们去寻我们的仇人，你们去你们的鸣重山，两相无事，不得再有纠缠。”
　　杨十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只是……”周啸又言道：“你们对我等多有猜疑，我们也不能全信你们，这交换之事需得等到我四弟安全回来再说。”
　　杨十方几人眉头一皱，互相对视了几眼，孙慕白急道：“若是那穆程谜了方向，此事还一直耽搁下去不成，铜钱儿身中天星草，若是出了一个什么好歹，我……”
　　周啸一捋青须，道：“这事自然不能耽搁，这小疯子若是死了，你们定是要和我们没完，既然矛盾可以解决，我又怎会让其平添变数，徒惹仇敌。”
　　周啸转身迈步向林子方向行去，边走边道：“你我双方现在就上天星庄，让铁蝎先给这小子解了草毒，我们再静待老四归来。周鞭、周锏，留在此处，等着四庄主。”
　　“是，庄主。”两人应诺，盘膝坐地，闭目养神。
　　杨十方看着周啸一行的身影，又看了眼火旁盘坐的两人，向身侧诸人微微颔首，便抬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