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巨龟与先天道剑

　　离岛屿越近，我心中那种悲喜交集的感觉就越浓重，我知道这不是我心中本来的感觉，而是那柄先天道剑跟我的共情。
　　我不明白这里明明是藏剑海，这只巨龟身上为什么聚集着浓重的魔气，这里明明没有什么魔气供巨龟吸收，为什么巨龟周围的魔气却这般精纯？
　　当我摸到巨龟的硬壳时，我能肯定它是一只妖龟，它身上不仅有远古妖兽的血脉，还有神兽玄武的血脉气息。
　　那黝黑的魔色并不是它本来的龟壳颜色，神识之眼中，它的龟壳是黛青色，而它身下的岛屿也不是真正的岛屿，而是魔界至宝九转魔玺的一角所化。
　　明了魔气的来源，我似乎猜到了先天道剑着急呼唤我的缘由。这个空间的大道之种吸收了九转魔玺黛色一角的全部魔气，九转魔玺又从巨龟身上汲取灵气转化成魔气供大道之种汲取。
　　这里的大道之水和藏剑海连在一起，大道之水中孕育的大道之种便天生与剑相亲，当大道之水因着九转魔玺的机缘，巧合之下凝结成大道之晶时，灵智未启的大道之种便被嵌在了大道之晶中。
　　大道之种不断从魔玺中汲取生长的养分，慢慢孕育出灵智，有了灵智的大道之种把自己先天对剑的感悟融合进大道之晶，悄然改变着大道之晶的形状。
　　巨龟不断吸收着藏剑海中剑舟的灵气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这些灵气并不全都会被魔玺吸收，有的也会被大道之种直接吸收，感受着灵气中蕴含的剑气、剑意，大道之种慢慢将大道之晶变成了一柄先天道剑。
　　灵智疯长的先天道剑非常清楚真正供养他长大的是巨龟和这片藏剑海，它就快要孕育出先天剑魂了，这也意味着它需要更多的“养分”。
　　但是五千多年来，藏剑海中的天材地宝和剑舟越来越少，如今更是快要被它吸收光了。如果它想要出世，成为真正的先天道宝就势必要汲取巨龟的灵力，这样一来，它视之如母的巨龟就会失去生命。
　　它不想伤害自己的母亲，想要离开巨龟，却挣脱不开魔玺。本来它一直在挣扎是否要跟魔玺同归于尽，以此来救巨龟母亲。听到剑谷中吟唱的剑歌时，它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它能感觉到我就是它的机缘，所以呼唤我前来。
　　我知道每一个生命都会为自己的新生开心，但是当它拥有灵智，知道自己的生命要以亲人的生命为祭，它又很难过。
　　“我会帮你的，不过这可能会让你陷入沉睡，而且，你要成为先天道宝还得令等机缘。”
　　“恩人，只要能救母亲，我愿意沉睡，不过在我沉睡前，您能告诉我您叫什么吗？等我醒来以后好认您为主千年，以此报恩。”
　　这柄先天道剑虽然一直吸收着九转魔玺的魔气，但是他的心智却一点儿也没被魔气侵蚀。
　　我想到这儿时，识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生而为魔和生而为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过是一念为善，一念为恶而已，谁能保证神不会做坏事呢？”
　　这句急速闪过的话语，留存的声音和剑阁中妇人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那个妇人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我的识海中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她的身影，却又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过，现如今救巨龟要紧，剩下的容后再想。
　　我向先天道剑报出自己的名字“云晏”后，先天道剑便自封魂识睡了过去。
　　如此配合，想来是救巨龟心切，我立刻施展心法封印了先天道种，本以为这样危险的行为会让自己的神识受到重创，没想到却无比顺利。
　　我正要动手拔剑，解救巨龟时，原本意识模糊的巨龟向我传音了。
　　“先生，不要伤害它，老龟我孤身一龟守着这藏剑海近百万年，早都活够了，这道剑和这魔玺几千年来跟我相依相伴，早就是我的孩子了，如果他们能活得好，老龟我就是死了也情愿。”
　　原来这巨龟就是藏剑海的守护妖兽，怪不得这片藏剑海上并无怨气，之前我还以为剑舟上的名剑被吸收灵气后产生的怨气也被魔玺转化成魔气，倒没想过名剑有灵，愿意成全守护妖兽，也愿意以一种新的方式重生。
　　不是所有的剑都有成为道宝的机会，大多数剑最多能成为灵宝，如果我是一柄灵剑，现在有牺牲自己供养先天道剑的机会，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重生吧。
　　想到这儿，我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愿意用生命来铸炼蓟蕤剑了，纵然回到过去，我还是会选择做一名葬剑者，与剑共生。某种意义上，这位巨龟前辈和我有着同样的意志。
　　我理解它的心意，但是在它传音前，我已经答应了先天道剑。我做事喜欢讲求先来后到的因果。
　　“龟前辈，我是一名葬剑者，和我共生的剑名蓟蕤，蓟蕤虽然为世人不喜，但是他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为了我，他愿意一直待在火山岩髓中。同样，先天道剑也愿意为了您放弃现在的机缘，他们的选择并不代表他们放弃了生命，相反，他们希望和我们一起共生。”
　　“共生？不，我注定要长眠在这藏剑海，而他注定会成为道宝，甚至有可能成为至宝，他和九转魔玺一样有着远大的未来。”
　　“龟前辈，先前听到您的呻吟，我一个外人都能感受到您因为灵力逐渐衰竭的痛苦，先天道剑灵智非凡，又视您为母，想必它的感受比我更真切千倍万倍。最重要的一点，为了您，它甚至想要和魔玺同归于尽。”
　　“这孩子，它……”巨龟长叹了一口气，续道：“你拔吧。”
　　原以为就算有巨龟前辈的配合，想要从九转魔玺身上拔出道剑也要费一番功夫，事实却是，我还没动手，心念一转，剑就自行飞到了我的手上。
　　它不是沉睡了吗？我不是把它身上的大道之种封印了吗？
　　不待我细思，巨龟身下的九转魔玺失去先天道剑的压制后，直接升到空中飞速旋转起来，不用供给先天道种的九转魔玺疯狂地吸收着藏剑海上仅剩的灵气。
　　与此同时，死气沉沉的藏剑海上被魔气掀起万丈狂澜，灵力衰减的巨龟既无法也无心控制这种状况。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巨龟前辈的那声长叹不只是为先天道剑惋惜，也是预见到了现在的情况？
　　果然没什么记忆的我就跟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样，这下又闯祸了。
　　想到巨龟前辈说它要长眠藏剑海，我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但转眼间，原本不打算反抗的巨龟前辈竟然凝聚灵力向空中打去，我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呆了。
　　抬头望向空中时，不仅心是拔凉的，我的后脊背也生出了一波又一波上涌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