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巨树

　　“……巨树今天的测量工作已经结束，根据官方公布的数据，树围增长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其高度竟然突破了600米，已经达到了603.7米……”
　　“你到底是来看落日呢，还是刷晃音。”杜凡拨弄着铺在自己腿上的秀发，看向远处的晚阳。
　　“不是还早着嘛！杜凡，那怪树又长高了，你说它会不会把天捅破呀。”林惜儿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抓住头顶的胳膊。
　　“……宝贝儿们，宝贝儿们，我现在离巨树虽然还有十公里，但是此刻已经能看到她的树顶，不过前边已经是军事区域了，不让看了，老铁们记得加关注，今天晚上我们会用高倍……”
　　“最好能长到月亮上，到时候连火箭都省了呢。”杜凡的瞳中，被晚阳映出了红光。
　　“……已有多名专家联名，要求官方将巨树砍伐，称巨树的枝叶在光合作用下，散出的气体竟对地球所有动物都有害……”
　　“下周我妈过生日，我妈特意交代让我把你叫上。”
　　林惜儿坐起身子，紧紧抱住了杜凡的胳膊，又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头，晶莹剔透的鼻子里透出的炙热，让杜凡的耳朵痒痒不已。
　　杜凡闻言转过头来，嘴巴再差几厘米，就能贴上那微微张着的红唇，不过，此刻的杜凡脸上却是惊恐万分。
　　“林爸也在家吗？”
　　林惜儿看到杜凡的表情后，强忍住笑意，在杜凡嘴上轻轻啄了一口：“我妈生日，你说他会不会在家？”
　　杜凡脸上惊恐更浓：“我下星期还……”
　　“哼！”林惜儿拿额头点了一下杜凡的鼻头：“有我在家，你还怕我爸吃了你吗？”
　　“林爸对我印象本来就不好……”杜凡咽了口吐沫。
　　林惜儿把脑袋抬起，后退了少许，两条柳眉委屈的纠缠到一起：“那你就不能去争取争取吗？”
　　杜凡叹了口气，他一想到自己女友的家世就暗自头痛，林妈是个知名医生，林爸在做些古董生意，而林爸的为人就像他的生意一样老古董，当然，要只是这样的话，杜凡努力努力或许也能争取点资格，可是。
　　可是林惜儿家不止如此，林惜儿他爷爷是国家高官，膝下几个儿女，除了林爸以外都是非富即贵。杜凡在其眼中的渺小，可见一斑。
　　“我这两天好好想想，看能不能给林妈，准备个让她如意的礼物。”
　　林惜儿双手攀上了杜凡的脖颈，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到时候我替你准备吧。”
　　“看，它快下山了”杜凡搂住林惜儿的肩头，指着已染红天地的那轮红日。
　　天边的云彩像被点燃一般，一会儿似一匹尾巴极长的骏马，一会儿又变成了拿着蒲扇的胖子，一会儿，胖子又扩散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还待仔细观看时，大树又踪影全无……
　　林惜儿不去打扰正看的津津有味的杜凡，而是幸福的趴在其怀里，又拿起了手里的手机。
　　“……巨树的根茎到底有多宽广呢，在离树四百多公里的一个工地，有工人声称挖到巨树的根须，此消息到目前为止虽然未被证实……”
　　“嗡嗡嗡……”接着响起了铃声，杜凡看向林惜儿。
　　林惜儿拿起自己橘红的小包，从里边翻出了杜凡的手机。
　　“呀，杜伯父的电话。”林惜儿轻轻一滑：“喂，伯父。”
　　电话那头一愣后，一个妇女欣喜的声音响起：“是不是林惜儿，给额，把电话给额，惜儿，惜儿，你俩吃了木有呀。”
　　林惜儿脸上荡起了笑意：“阿姨，是我，还没呢，这会儿还早呢阿姨。”
　　杜凡虽把目光又投向了害羞的晚阳，不过嘴角也轻轻的扬起。
　　“你这婆娘弄撒咧，快先给额，先说正事儿……”
　　听到杜爸的声音传出，林惜儿吐了吐舌头。
　　“惜儿，你也在就太好了，杜凡哩？你让他听个电话。”
　　林惜儿打开免提，把手机举给杜凡。
　　“爹，额在哩……”
　　“凡，有个事要告诉你，但是你听了一定要沉住气。”
　　“撒子事，爹你说。”
　　“娃呀，李神仙他……他死咧，今下午三点多滴事儿……”
　　“爹你莫开玩笑，那老头咋可能会死哩”杜凡脸上笑容尽失。
　　“额能拿这事骗你娃？凡，爹知道你和神仙哩感情……娃，你先稳住……”
　　杜凡张大了嘴巴，泪水夺眶而出。
　　“伯父我知道了，没事，我在他身边呢，没事……哎，阿姨，我知道，我知道……”
　　此刻的太阳已彻底落下山头，整个天地暗淡了下来。
　　林惜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拿自己的小脸蘸去杜凡脸上的泪水。
　　“我得回趟山里，现在就走。”
　　林惜儿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杜凡握得越来越紧：“我给你订西安的机票。”
　　……
　　“哎，南山南山，现在就走，娃，去不？上车上车！”
　　路越走越颠簸。
　　“……官方数据已经一目了然了，巨树的长势越来越快，这是地球上无论哪个纪元都没有过的……”老式的车载收音机响着，中间还伴有稀稀拉拉的杂声。
　　“……很多市民都觉得巨树，就像一个未知的定时炸弹一样，对此您是怎么看的？”
　　“巨树再大，只是植物，对人类影响不大，可是听说，最近巨树的附近，不断地有新的动植物物种被发现，这就得非常警惕了，就观其现在对附近生态的影响……”
　　杜凡看着车窗外，离家越近，悲痛就越浓。
　　杜凡的家在秦岭，有个叫折耳村的地方，那村落偏僻至极，仅有零零散散二十多户人家，年轻一点的都如他一样出了山，只剩下一群老弱孤寡。
　　折耳村名字的来由，是因为村后的险峰，折耳山。
　　杜爸口中所说的李神仙，是折耳山上，守仙观里的老道士，没人知道老道士到底叫啥，只知道他姓李，于是都叫他李神仙。
　　李神仙的年龄已然成了谜，不管是对杜凡，还是对村里近百的老人，李神仙通通都喊作小娃娃。
　　杜凡和李神仙的缘分，打自己出生就开始了。
　　杜爹和杜妈，前前后后，总共给杜凡生了七个哥哥姐姐，可是没一个能活得过满月，哪怕是在医院也不行。
　　村里都传言，说杜爸杜妈命里注定无子，所以才生一个克一个。
　　眼看杜妈肚子又一次鼓起时，村里有个老人，给又喜又忧的两口子出了主意，让他俩去把孩子放在守仙观里养着，避避自己的煞气。
　　所以，杜凡几乎是被山上的李神仙带大的。
　　李神仙一个人住在道观，对杜凡的来临视为天赐，杜凡不会走路的时候，神仙走去哪就把杜凡拎到哪里，等杜凡能踉踉跄跄之时，两人更是形影不离。
　　“林场到哩，终点站啊，终点站了娃。”车上除了杜凡和按着喇叭的司机，再无一人。
　　“娃呀，最近都说要恢复生态，这山里听说又回来了几头野狼，娃，可别学那不要命的……”
　　“大叔，木事木事，我家就在这，路熟的闭眼都能回去哩。”杜凡背起黑色的旅行包，对这心善的司机摆了摆手。
　　开着车灯的破车，在一阵吱呀声中绝尘而去。
　　杜凡等破车远去后，又看了看寂静的四周，两手翻飞，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驰！”
　　片刻后，杜凡一声低喝，在似路非路的林间，狂奔了起来，那速度，如一只四脚着地的黑豹，只是片刻，就已消失在了沉幽的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