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么活下来

　　成晟抱着成若，和徐燚回到之前的那个五星级酒店。
　　一个窝在床头，一个窝在沙发上，相对无眠。
　　终于熬到天亮，成晟想去殡仪馆看看他老婆。
　　可鉴于他现在有可能会处于隐形状态的情况，不能单独行动，所以，只能求助徐燚。
　　一夜没睡且经历了颠覆认知之事的徐燚，没精力也没心情干活，就跟他店里的伙计打个电话交代一声，然后陪成晟去殡仪馆。
　　两人正要出发，成若醒了，自己坐起来，叫了声“爸爸”。
　　成晟立马意识到差点把她给落下了，连忙抱起她。
　　“饿了。”成若晃动手中的空奶瓶，轻声嘟囔道：“要喝奶。”
　　成晟将她塞到徐燚怀里，跟他说到：“我出去买罐奶粉，你帮我带她一会。”
　　徐燚想到昨晚那些办案人员看不到成晟，担心又发生奇怪的事，要跟他一起出去，可他已经跑出门了，而成若说要尿尿，只好抱她去洗手间。
　　等徐燚给成若收拾一通后，成晟提着一袋子东西回来了，熟练地泡好奶，看成若喝下。
　　徐燚坐他身边小声说到：“没发生奇怪的事吧！”
　　“没有。”成晟懂他的意思，“酒店的保洁阿姨，还有超市的工作人员，都能看到我。”
　　“这就好。”徐燚低头看了会手机，回复了几条信息，突然想到了什么，“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成晟正在给成若整理头发，被他这样一问，有些茫然。
　　徐燚从里衣口袋里拿出两张纸递给成晟，是他和成若的死亡证明。
　　徐燚接着说到：“我刚想起来，这东西还在我身上，因为担心你老婆见到这两份证明太伤心，就先放在我这儿。”
　　成晟认真看证明上的内容，确实是自己和成若的死亡证明，顿时，感觉世界崩塌了。
　　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他忍不住在心中发问：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吗？
　　徐燚见他不说话，就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死去的人又活过来了，我觉得这个世上应该没人会相信，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你是真实存在的，总感觉下一秒你和若若就会消失，可事实是你们真的是活生生的人，以后，你和若若要怎么活？死人是没有身份的。”
　　成晟看着他：“既然我死了，为什么我的身份证还可以用？为什么卡里的钱也能用？”
　　徐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双手抱着脑袋扯头发。
　　两人正陷入无言中，有人给徐燚打来电话，是一位办案人员打来的，告诉他昨日死去的女子是自杀而亡，没有受到逼迫，也不是被人扔下楼，现在已将人火化，叫他有时间去取骨灰。
　　徐燚挂了电话，跟成晟说：“办案的人说监控显示是你老婆自己跳下楼的，定案自杀，联系不到任何亲属，已将人火化。”
　　成晟再次怒火攻心，大声道：“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她被人扔下去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快结案？”
　　徐燚示意他小点声，别吓着孩子，“成晟，你先冷静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现在是个死人，你看到的你知道的，是无法成为证据的，我请过去守着她的那位大姐说她突然发疯，狂摔东西，那大姐就是被她砸晕的。”
　　成晟听到“死人”二字，无奈地低垂着头。
　　他活到二十多岁，历经两次至暗时刻，一次是老婆死的时候，一次是现在。
　　面对事实，他无能为力。
　　成若喝完奶，爬到成晟的怀里窝着。
　　两人又不说话了，因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成若挎包里的东西又磕着成晟了，他拉开挎包的拉链，第一眼看到了一个移动硬盘，便问成若：“若若，告诉爸爸，这东西哪来的？”
　　徐燚插嘴道：“她才七个月大，话都不会说，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成若会说话，之前她跟他说要尿尿，他心里想着事，就没在意。
　　只是，他的话还没落音，成若口齿清晰地答道：“没人领的快递，有用。”
　　“真被你拿了。”成晟看着还没手掌大的移动硬盘，自言自语：“能有什么用？”
　　被成若震惊到徐燚，这会儿脑子转得很快，“你连上电脑看看，不就知道有什么用了。”
　　成晟打开一罐婴儿饼干放到成若手中，将她放到床上，然后把移动硬盘连上房间里的客用电脑，点开硬盘里的一个文件夹，然后看到了无数份档案资料。
　　徐燚指着一份档案中的照片说到：“这不是你老婆吗？”
　　照片里的人，是穿着正装的若若妈，名叫蓝煦。
　　成晟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将档案资料放大，“名字不对，只是长得像而已。”
　　徐燚凑到电脑屏幕前，“这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样。”
　　其实，成晟也觉得这个叫蓝煦的人跟自己的老婆长得很相像，只是，他莫名排斥自己的老婆成为档案中的一员。
　　凭他的直觉，这些档案资料绝对涉及到某些人的重大利益。
　　看编号，总共有198份档案资料，除了出生年月和姓名，其余内容，受限于文化程度和见识，成晟看不大懂，忍不住发问：“殊能灵皇是啥玩意？这些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徐燚一脸懵地看成晟：“你问我啊？”
　　成晟继续移动鼠标，“忘了，咱俩都是文盲。”
　　迅速浏览下档案资料，成晟并没觉得这个移动硬盘对自己有用。
　　他将移动硬盘放到裤兜里，想着如果他现在经历的一切是一场梦，等他梦醒，他就能找到那个丢失的快递了，然后通知收件人，他就不用赔钱了。
　　“先去取你老婆的骨灰吧！然后跟你埋一起。”
　　徐燚突然跟不知道神游到哪里的成晟说到。
　　“跟我埋一起？”
　　成晟很郁闷。
　　“不是，就是共用一块墓地好了。”
　　徐燚意识到说了让成晟忌讳的话，都不敢跟他有眼神交流。
　　“我先去洗个澡。”
　　成晟克制住悲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还能支撑得下去。
　　成若吃完了整罐婴儿饼干，感觉到口渴，抱起床头的一瓶矿泉水，丢到徐燚面前，意思是要他帮自己打开瓶盖。
　　徐燚捡起来后，拧开瓶盖，结果，自己喝下大半瓶，他是真渴了。
　　成若气得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叫他“坏人”。
　　徐燚不明所以，只得抱起她，问道：“叔叔怎么惹着你了？”
　　成若朝他嘴巴呼了一巴掌，“我要喝水。”
　　徐燚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随即，他的脖子歪了，难受得嗷嗷叫。
　　成若从他身上滑下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跑到洗手间门口，抬起小手敲门，跟里面的成晟说到：“爸爸，我要喝水。”
　　冲水声太大，成晟没听到成若的话，主要是他在想事情，想怎么活下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