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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远去之后,申无病手中提着一袋药丸,转身对着仍是难掩激动神色的众人说道:“我先给大家讲两个小故事,助你们平复一下心境,到时如果我发现有人心境不稳,只能请他到山脚等候了。”
说完,他便转身带头向山上走去,这一次,他走向的是另一座山头,没有去翠屏寨立寨的那一座。灵体还在那里调息休养,接下来的事情要谨慎,再小心也不为过,连无极也被收回到心安之地里了,不能被这家伙打扰到。
钱多多和一众护卫纷纷缓吸慢吐,调整呼吸,跟在他的身后。
随着申无病娓娓道来的故事慢慢展开,两位以剑登顶之人的风姿,在他们的脑海之中缓缓的勾勒了出来:
一位白衣胜雪,孤高冷傲,诚心正意,巅峰寂寞;
一位粗犷豪雄,似醉还醒,唯极于情,故极于剑。
“所以,习武之事,唯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现在,你们各自找一处自己最有眼缘的地方,用自己觉得最舒适的姿势站好、坐好、又或者是躺好。”
“选一门内功心法或是呼吸法,记住,是用起来最舒心顺手的,而不是最熟悉、或是威力最大的。”
“慢慢调息,放松心情,如果放松下来了,就不要再想什么心法、路线、气感……在心里想着最能令你心神愉悦的事情、或是场景。可以是纵酒高歌、倚红偎翠、或是金银满怀;也可以是丛林、静湖、雪山、闹市……它可以是现实中存在的,也可以是你想像出来的,只要能令你感到心情平静就可以……”
“渐渐的,你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听不到我的声音,就连呼吸都渐渐的消失了,你只是在用最舒服的姿势,处于最令自己愉悦的环境里……”
随着申无病轻柔幽远、带着催人入眠之感的声音,周围姿态各异的众人,都是双目微阖,面上露出了安详的笑容,口鼻之间几乎不见呼吸,唯有胸膛在缓缓的一起一伏,体内的气息也开始慢慢多了一丝仅属于童年的纯真。
申无病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们当中,收回灵气,也没再外放灵觉,生怕影响他们的感悟,只是单纯依靠自己的经验,用双眼来判断他们的状态。
……
万物有灵,日月星辰、风云雨雾、山林溪水、飞禽走兽……都在不停的、无意识地散溢着独属于它们的气,在这片天地之间交织在一起,即是通常意义上的天地灵气。
习武之人达到先天境界后,与修仙者一样,不只会主动收敛自己的气,避免过多的散溢;同时在引气入体之时,都会有一个化天地灵气为己用的过程。
这种化为己用,不是去芜存菁,而是筛选,筛选出适合自己的气。底蕴越足、对自己和天地间的气感悟越深者,可以化为己用的就越多。
不同之处只在于,习武之人是无意识的内气,而仙路之上是有灵性的灵气。
而大部分后天境无法踏入先天境,或是无法立足巅峰,就是因为没有好的功法、心境、悟性等,去完成这一步筛选,搞得体内气息不够纯粹。
申无病现在所用方法的主要思路,就是隔绝外界灵气干扰,再施以些许话术、幻术之法,让这些人可以专注于感悟自身的气,所以这种山根断裂、灵气全无的地方,是使用这个方法的天然之所。
其实他自己也在用这种方法的高级版,是谓:万籁俱寂之时,明心见性之机。
需要的不是隔绝灵气,恰恰需要的是在万籁俱寂之时,专注于感悟自身和外界不同的气,利用气与气之间的差异,来体悟和强化自己气中的灵性。
这是他从最后那两门功法中参悟出来的,也是他唯一会的一种,在此方世界,应该算入古法修仙之列,对他来说效果很不错,宛如量身定做一般!在心安之地里修行时,还能同时强化神识。
他的灵气质高量少,就是因为一直在用此法“提纯”,又是魂体双修的原因。
……
最先突破境界的是张钟。
只见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变化,圆润自然、浑然天成,又仿佛要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申无病遥遥拍出一掌,一道气劲便托着张师傅向山下飘去,不是灵气,只是气劲,而且非常凝练,除了薄薄的将张钟裹住,没有丝毫散溢,飘飞的路线也远远地避开了其它感悟中的众人。
接下来是李槐。
然后是一位开山境的护卫……一个又一个。
当晨星闪烁于天际之时,山上只余钱多多还在感悟,其余人都已经远远离开了翠屏山范围,去有灵气之所巩固境界,但也在申无病的视线和灵觉范围之内。
此时的钱多多两腮深陷,身上的气息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不见任何突破境界的征兆,只有面上的表情依旧恬淡安祥。如果不能在自身内气枯竭之前完成感悟,不只是这次会失败,以后也基本上没有机会再踏入先天巅峰了。
不过这种事申无病帮不上任何忙,他只能保证在真正的极限到来之前,及时将他救回,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正在此时,钱多多的神情发生了变化,安祥的表情变得扭曲恐怖,见他这般,申无病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这是最后、最大的劫难,当然也蕴藏着最后的机遇。
……
钱多多正像个守财奴一般,坐在一片闪闪发光、如云似海的金银珠宝之上。
周围是宽广豪华、金碧辉煌的巨大空间,墙壁、穹顶之中,奇珍异宝比比皆是,灿若星辰,光芒闪烁之间,将这里妆点得有如天宫仙境。
最初只有一块铜板、最初只是一付扁担。
从走街串巷到坐拥四海,从一贫如洗到富可敌国,期间有梦想、有彷徨、有坚持、有迷茫……曾经柳暗花明、也曾功亏一篑……这一路走来,经历了数不清的风风雨雨、起起落落,不过他都甘之如饴。
可如今他却愤怒了!
耳中只听得周围杀声四起,眼前只见得一片刀光剑影,紧接着便是气劲乱窜、血肉横飞。
当用借势做空、追涨杀跌、囤积居奇……这种种手段,在生意场上竞争不过自己后,竞争对手们用了最粗鲁、最野蛮、也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方式——凭武力平推。
“所以说,自身的武力不足,永远是你最大的缺点。”
一道看不清面目的身影缓步从外间走入,手里提着一把狰狞夸张的大刀,刀身上全是碎肉、骨屑、内脏,血水如小溪一般顺着那恐怖的血槽奔涌,在刃尖处形成了一道血色的瀑布。
“没有武力威慑,你的那些笼络手段都只是空中楼阁。”
另一道看不清面目、衣尽血染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掌握了与自身实力不相匹配的财富……”
“甚至都不需要绝对武力超过你的整体实力,只要缠住那些护卫就行了……”
一道又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相同的是都看不清面目,也都散发着先天巅峰的气息,有如一群盘旋在半空的秃鹫,看见了既将死去的猎物。
钱多多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在这里,没有先天巅峰的境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要想着用你的那条如簧巧舌了。”
……
申无病见钱多多已经现出骨瘦形销之态,面部几近骷髅,内气有如风中那一缕微弱的火苗,随时都可能熄灭……快到极限了吗?心中的杂念有这么多吗?还是对商贾之事的执念太深?又或者是对武之一道缺乏自信?
……
钱多多此时已经浑身浴血,无力地靠在一根雕刻精美的白玉柱前,视线越过围着自己的秃鹫们,打量着自己拼搏所得的一切。要不是这帮秃鹫们只是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他至少已经死了十几回了!
“别看了,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
“还要感谢你这么多年的辛勤付出!这不是你经常对手下掌柜们说的吗?”
秃鹫们自是不肯放过他,有如烦人的苍蝇一般,在他的耳边不停的嗡嗡做响、扰人心智。
如果你们是用商场手段赢了我,此时我会挥袖而走,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又不是没输过,大不了东山再起!可你们只是如强人一般行此劫掠之事,我绝对不会束手就擒、拱手相让。
他用手撑在身后的玉柱上,努力站直身体,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
剑名“金阙”,锋长三尺三,重五斤七两,是他斥重金打造而成,丝毫不逊于那些名刀名剑。
就算是要我亲手毁了它们,也绝不会留给你们这群强盗。
我破不了你们的护体功法,但我可以斩断玉柱!
想到这里,他双手挥剑,转身重重地劈在了玉柱之上。
秃鹫们急了,刀、枪、剑、棍……纷纷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向他攻来,他却全然不顾,只是一下下地斩在玉柱上,一根、又一根、再一根……直到穹顶如天崩、奇珍异宝如星落、支柱墙壁如山倾。
钱多多靠着一根断柱,半躺着瘫在那里,身下的血液汇流成河,看着狼奔豕突、四下躲避的秃鹫们,无声的笑了……我打不过你们,但我可以用钱砸死你们。
……
就在申无病抬起手,准备救下钱多多之时,突然发现他身上的气息变了!
在他的灵觉中,钱多多变成了一团光芒,金色、银色、铜色……交织在一起;鼻间闻到了一种味道,似墨香,又带着一种金属的味道;口中泛起一股涩涩的滋味,隐隐有种脱水的感觉。
种种感觉瞬间出现,却又倏然而去,有如幻觉。申无病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出现幻觉,此时此刻,只能是钱多多在最后一刻,渡过最后、最大的劫难,成功抓住机缘,踏入狂澜巅峰!
一步跨出,落足之时,已经到了远隔数丈的钱多多身前,手掌一翻,将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口中,用另一只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一拍,喉头伸缩之间,药丸入腹。
“云来!”
心中默念术法,扬手虚挥,一朵白云便自山间飘落,到得他的足下,托起他和钱多多的身体。
“风起!”
再翻掌向身后拍出,不带一丝烟火气,却有微风抚过,白云借风势带着两人,缓缓向远处翘首以待的众人飞去。
“公子!”
“仙师!”
一众人等各自施礼,见了钱多多的模样,面上又现出惊疑、关切之色,纷纷出言问道:“公子无事吧!”
“云散!”
申无病又无声散去白云,带着钱多多点尘不惊地缓缓落于地面之上,看了一眼气息平稳的钱多多,安抚众人道:“无妨,只是气血消耗过多,休养一番就会好了。”
“公子也巅峰了?”
张钟感觉到了钱多多身上气息的不同,面上神情化惊为喜。
申无病点了点头,虽然比自己和裘老差上许多,但按你们的算法,算是巅峰了。
“多谢仙师!”
众人脸上现在的神情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就算是为人下属,也都希望依附于强者。
钱多多有能力、有手腕、有魄力、懂经营、善交际,对待手下也大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主上,如今踏足巅峰,补齐了自己最后的短板。
更不要说仅仅一夜之前,手下只有七叔一位巅峰、外加两名飞火境。
如今七叔、张钟、李槐、朴老三,再加上一位平日里积累足够、天赋出众、借此机缘连破两境、直入先天巅峰的开山境,一共有五位先天巅峰;其余四位开山境也顺利步入先天,加上还在修养的朴老三那两名手下,共六名飞火境;算上钱多多自己,一共十二位先天,实力暴涨,未来大有可期!
申无病一直在场,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天姿、毅力都很出众,竟无一人错过这场机缘,钱多多的眼力由此可见一斑!
这时,他突然心有所感,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