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非不能实不愿也

　　秋闱之日，黄巢入场，同考之考生皆庄严肃穆，唯有一人行为不羁放浪形骸。题目下发，有的人拿出自家做好带进去的蜡烛，有的人则脱下内穿的长衫，看见这一幕黄巢不禁大为失望。“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此等考试无异于暴殄天物，不考也罢。”言毕愤然离场。黄巢离场之时，恰巧看见另一人被“请”了出来，正是先前放浪形骸之温庭筠。“温先生八叉手而八韵成，怎致如此狼狈。”“唉，替人考试好像考的次数太多了，这主考官都跟我相熟了。你也认识我？”“大名鼎鼎的温庭筠我怎么会不认识，只不过你不认识我罢了。”“看兄台衣着光鲜，配以刀剑，应该也是富家子弟，尚能来参加秋试应该是商贾之家。”“温先生好眼力，不过此处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温先生我请你喝酒。”二人推脱拉扯间来到小酒馆门口，裴不胜、黄巢、温庭筠三人一醉方休，入夜，酩酊大醉的三人走在长安街上，没有人注意这三个酒鬼，因为长安街上有过无数烂醉如泥的人，路过之人早已习以为常。晚风习习，吹的三人东倒西歪，相较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庭筠，其实黄巢与裴不胜可以以内里将酒从身体里挥发出来的，非不能实不愿，就像白日的秋试一样非不能实不愿，用黄巢的话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用裴不胜的话就是喝酒不喝醉，那点酒不就都喝进狗肚子里了。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读书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今夜，三人共住一榻，死不能同穴，生尚可同榻也是人间幸事。翌日清晨，裴不胜黄巢二人体质好些率先醒酒，黄巢家里传来书信信要他快点赶回去，来不及跟温庭筠告别了，不告别也好，免去那读书人的繁文缛节。裴不胜为他牵马送至明德门外，“裴老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先送到这里吧。”说完塞了一张纸进裴不胜手里。裴不胜回去把温庭筠送回了温府，自己坐在小酒馆里打开那张纸。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裴不胜记下此诗将纸放在灯火下烧掉，呆立了片刻后碎碎念道：“黄老哥，我等着看你满城尽带黄金甲。”裴不胜早就猜到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几十年后，三人白发苍苍，温八叉还是干着老生意，只不过这次进考场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温先生，还在替人考试呢。”这个令所有主考官头疼的老人在那一刻哭的像个孩子。温先生迟暮之年依然才思敏捷可替人考试，也沦为日后读书人茶前饭后的一桩美谈。唯一遗憾便是其有生之年也从未自己考取个功名，他说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有人说他是年纪大了考不上了，但裴不胜知道，他是伤了心了，非不能实不愿也。古人云：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