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驱城

　　天上的日头到换了几次了，燕齐从山海郡到达驱城必须经过王城山，王城山高逾千尺，且异常险峻。其中鬼怪故事奇多，造就了鬼山的外号。
　　其实早在燕齐出使夏之前，燕军已经提前开赴驱城，这是因为无论燕齐是否谈妥，燕都必须接管驱城，这是遏制豫汉向北扩张的最后一道门户。
　　王城山脚下，早已驻扎多时的燕军严阵以待。燕齐直奔营门，拿出了那份契书。
　　“王兄。”燕齐脱下了那套在路途中早已显破烂的长门僧服。
　　“齐？”那个坐在中军大帐中面容白净却威严势重的男子就是燕四子燕霆。
　　燕齐恭敬的将契书递给了他，他略微扫过，那脸上闪过了一丝震惊。
　　“看来，这扼住四水之地将归于我大燕了，尊王攘夷也就有了名号。这次，看来父王也要重重行赏了。”
　　“虽然目前看来是大大利于我们，可是这一消息天下其他各国还没有掌握此消息，这次夺了驱城，齐恐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你担忧的不无道理，我燕尚处四战之地，西方周故地尚有不服，我也劝戒父王不可如此急于扩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豫汉这次大规模入侵恰是夏秋之际，战马最为膘肥体壮的时节。加上我军抽调军力镇压周故地，如让豫汉得了山海，控制了整个北部的经济命势，后果实在不可想象。”
　　“对了，项扶呢？”
　　“我让他先行回国，报告父王并监听下朝堂的意见。”
　　“现在局势动荡，父王身边可以信任的二王兄，朔庭老将军还有我们都出征了，那些埋在燕京土地下的人都起来蠢蠢欲动了。”
　　“禁军仍然在父王手上牢牢握着。”
　　“项翊终归是太年轻了，那用血骨头堆彻的宫城透露出令人作呕的气息，让我都不寒而栗。”
　　“现在只能静观其······”
　　“报告将军，我们抓获了两名奸细。”门外值守的护卫撩开了营帐走了进来。
　　“那就审审。”燕霆对于这类事情早已习惯了。
　　“那就交给我，行军打仗现在也不需要我。”燕齐说着看了看自己的玉钩。
　　“那好，就交给你了。”
　　燕齐看着眼前两人，一个约莫与自己一般光景，一个一袭黑袍，手里端着一把巨刃，一副生人勿近。只是被抓为奸细，连绳子都未绑。
　　“你们俩，是豫汉的？”燕齐试探性的问问。
　　对面的两人却默不作声，那侧旁的军士叫嚷着让他俩回答，但是那个拿着巨刃的男子就势把巨刃刺到了地上，那个军士的脸色立马就铁青，不敢叫唤。
　　“你们路过驱城是为何事。”
　　少年和那个中年男子依旧毫无回答的意思。
　　“那就先收监。”燕齐不敢有所懈怠，却对两人好奇。
　　旁边的军士掣手掣脚的把两人带去收监房，那两人倒也乖乖的就随着军士就去了。
　　“对了，等等，晚上把那个少年提审，伙食好点。”燕齐已然看出那个少年才是探出消息的关键。
　　到了晚上，燕齐早早的在营帐内正襟危坐，等待着被提审的少年。
　　不一会儿，军士便把少年带到了他的营帐。
　　“说说吧，你们此行目的为何。”燕齐从第一眼看见这个少年，就有种莫名的喜欢。
　　“北上。”
　　“这兵荒马乱的，你们北上为何。”北上从王城山过去必然要经过燕国，且不说当前燕国局势动荡，就是燕国国泰民安，这北上驱城也需好好盘问一番。
　　“北海。”少年依旧简短的回答着。
　　这着实令人疑惑，北海偏离中原，仅有少数游牧民族，况且现已经夏秋之际，此时去往北海到达时已经冬季，北地冬季寒冷且更北处的冰原狼南下，游牧民族都避之，这实在费解。
　　“去往北海是为何。”
　　“煞雪吹就北国风。”
　　“这般颜色入春来。”燕齐听着少年说出了曾经风靡整个燕国的诗人杜少美的《北国行》的句子，忍不住就接上了这句。
　　“这么说来，你是去赏景的。”
　　“嗯。”
　　“你叫什么名字。”
　　“嬴彻。”
　　燕齐立马警觉起来，嬴姓是贵姓，极少数族群才有，比如，亡了国的周。
　　“不必担忧，我非近亲，毕竟，近亲也被屠干净了不是。”嬴彻看出了燕齐的警觉，嬴彻之前云淡风轻，现在却似咬牙切齿般说了出来。
　　燕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嬴彻，虽然他不知道当年周被灭国是何许事，但是周王都雍京现在却确确实实是在燕的手上。十几年前的往事，燕齐不想深究，但眼下，这确实是个麻烦。
　　“很好，那你来帮我抄录军报吧。”燕齐正经的说着。
　　这次轮到了嬴彻惊讶了，就算非嬴氏近亲，此般接近军情，对一个几秒前还被认为是奸细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但嬴彻却也诺定了。
　　“那你就在那案上抄录吧。”燕齐从案底抽出一本《孙吴兵法》开始认真的读着。
　　嬴彻倒也认真的伏在了案上开始抄录，燕国有着极其强大的情报网，输送点主要是朝廷和军队，而作为已在军中挂帅多年的燕霆自然能获取各国的动向。嬴彻看着堆积了两案桌的军报，却愈发窃喜，所有的事态都在向他想要的方向发展。豫汉已然决定在夏秋之际膘肥马壮的时候对抗夏燕联军，而辽秦两国也在北方和西方虎视眈眈。一旦燕国败了，趁乱联动燕京的地下势力，在整合北海嬴氏的势力，不要说复国有望，这一战下去北方诸国必定元气大伤，就算一统北方都有可能。
　　随着嬴彻呈上来抄录的军报，从初始极其工整的楷体到渐渐潇洒的行体，再到龙飞凤舞的草体，燕齐也对眼前这个少年明朗起来，就在嬴彻仍在埋头于军报时，燕齐大吼了一声。
　　“嬴彻，你准备几时灭燕复国！”
　　这一声倒是让嬴彻猝不及防，但嬴彻的脸色瞬间转回原态。
　　“逝者往兮追不似。”嬴彻一字一顿的说出这话。
　　燕齐想过嬴彻会回答的答案，他就可以看到他的窘态，但这句“逝者往兮追不似”就如同“煞雪吹就北国风”一样，让他从心底认可了。
　　“君可愿与孤同游北海？”燕齐转身问道。
　　嬴彻表面上一愣，实则心底窃喜，心想：此去路过燕京，须得有人帮衬，这人定是一高官子弟，这倒免去了不少麻烦。
　　“愿听吩咐。”嬴彻恭顺的回答着。
　　“好，那就把那位客人一并请出来吧。”燕齐吩咐着营帐外的军士。
　　“可殿下这······”军士还想解释。
　　“你是听不懂孤的话吗?”燕齐轻飘飘的说着。
　　“哦，另外，准备一营帐供小兄弟休息。”燕齐继续追加了一句，看了看嬴彻。
　　“是。”军士快步便离开了。
　　“对了，介绍一下，孤是燕王七子燕齐。”
　　“哦。”
　　“你不惊讶吗？”
　　“首先，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其次，饱读诗书。其三，胆大心细。我想，那军报也是来验我的吧。”嬴彻双目迎上了燕齐那双深邃如深渊般的眼睛。
　　“不错不错，这个时代的人，总是该小心点没错。”燕齐笑着说道。
　　“殿下说的不错，什么人都要小心点，不论是谁。”嬴彻同样微笑的面对着起身的燕齐。
　　他们相视一笑，原来，这世界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彻兄，可会习武。”燕齐拿出了自己的佩剑示予嬴彻。
　　“可是七星龙渊？”嬴彻看完后立马还与了燕齐。
　　“非也，此乃夏王殿下赐予孤的表彰之物。仿作的，欧冶大师的绝命之作即便传世也非孤这等散人得到啊。”
　　“殿下必有龙腾之日，潜龙在渊，腾必九天。这龙渊不正是为殿下而用。”嬴彻开始打起了哈哈。
　　“看来彻兄对名剑也是熟记于心。”燕齐直直的盯着嬴彻。
　　“略知一二。”嬴彻发现了这又是一个圈套，对燕齐的恐惧多了几分，却同时又有了几分欣喜。
　　“时辰也不早了，彻兄请回休憩。”燕齐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样子。
　　“是。”嬴彻做完礼后，小碎步离开了去往了指定的营帐。
　　看着渐行渐远的嬴彻，燕齐叫来了营帐外的军士。
　　“这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危险分子，注意好，从明天开始他的饮食一举一动全部抄录成册向孤汇报。”
　　“是。”
　　“看来这参与驱城这潭浑水的远不止三家势力，倒也好，就让孤看看各位有哪些手段。”燕齐那俊俏的脸上浮现出扭曲而又狰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