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孙悟空戴上金箍

　　“阿弥陀佛。”三藏看也不看孙悟空，对着死去的六贼开始念经超度，六贼拦路打劫伤人性命，自然该死，可是他却认为天灾戒祸乃凡人必经，自有王法处置，到了地府还是判官定罪，不该死于他之手。正是因为这种观念，所以在救父母脱离劫难的时候，他玄奘送信给殷丞相，请他带兵缴贼，而不是自己动手，最后结果也是各有所归。
　　超度完六贼，三藏手拄锡杖，牵马继续西行。
　　天上却有一名揭谛急急离开，往南海飞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南海观世音菩萨处。
　　菩萨道：“你不保唐僧取经，来南海作甚？”
　　揭谛拜道：“拜见菩萨，取经出岔子了，那取经人不收大圣为弟子，把大圣赶走了，小神特来告知菩萨。”
　　菩萨道：“竟有这事？”
　　揭谛道：“前日那取经人与大圣大战一场，他使尽手段也奈何不了大圣，反被大圣伤着了，自此心中怀恨；今日六贼奉命拦路，提点那取经人，却被大圣给打死，那取经人借故就怪罪大圣，将大圣赶走了。”
　　菩萨沉思，她负责此方大千世界，接纳取经人无数，从未遇到如此情形。“地藏王从哪里找来如此执拗的弟子，怪不得要送到我处取经历练。罢了，我便下山去点拨他一下。”
　　菩萨想罢，便带揭谛离开南海，前去寻孙悟空。
　　孙悟空离开三藏，一个筋斗云，就来到了东海上空。他心中憋闷，便想找人絮叨絮叨，于是按住云头，往水下一钻，来到东海水晶宫前，找龙王叙旧。
　　不待虾兵蟹将通报龙王，孙悟空已经来到龙宫大殿之上，也不客气，高坐龙椅，嚷道：“叫你们龙王快来待客，老邻居来看他了。”
　　此事惊动了龙王，龙王来到大殿之上见是孙悟空，心中叫苦，笑脸迎上去行礼道：“最近听说大圣从五行山下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悟空不耐烦道：“好说好说，赶快上酒，上酒。”
　　龙王赶紧吩咐虾兵蟹将伺候，道：“大圣这次出来是要重回花果山，再创基业吗？”老邻居回来了，他并不怎么开心。
　　孙悟空道：“我也有这想法，只是答应了菩萨要去做和尚。烦心，烦心。”
　　龙王道：“怎么要做和尚？”他怎么看孙悟空也当不了和尚，屁股都坐不定蒲团，嘴巴也念不了一段整经。
　　悟空道：“我在五行山下遇到南海菩萨，便求她就我出来，她劝我向善，教我正果，说过一段时间，有东土来的唐僧路经此地，他能救我出来，便让我拜那唐僧为师父，保他上西方拜佛取经，于是便皈依了沙门，做了和尚。”
　　龙王心想：“这好，这好。”道：“这等真是更加可贺，可贺！这才叫做改邪归正，惩创善心。既然是这样，怎么不虽那唐僧西去，为何来到我这里了？”
　　悟空笑道：“那唐僧不知好歹，拒不认我为徒弟，一心想赶我走。今日有几个毛贼剪径，被我将他们打死了，那唐僧就绪绪叨叨，说了我若干的不是。你想老孙，可是受得了闷气的？是我甩了他。如今也无去处，便想要回花果山，路过东海，就先来看看老邻居，求钟茶吃。”
　　龙王道：“有劳大圣挂念了！”虾兵蟹将将酒水灵果统统摆上来，孙悟空久没有偿鲜，便大吃大喝起来。
　　龙王见孙悟空吃饱喝足，上前说道：“大圣，老龙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悟空不耐烦道：“快说，快说。”
　　龙王道：“大圣可还记得五百年前因何事被压在五行山下？”龙王停顿片刻不待悟空回答，继续道：“现在大圣答应南海观音菩萨，认那唐僧为师父，保他西天取经，方出的牢困。你若就此离去，便失了先前所承诺之事，若菩萨追究起来，该如何处置？”
　　悟空心中一惊，他可不想继续被压在山下，辩说道：“不是我不信守诺言，那唐僧硬不认我，是他要赶我走的，我有什么办法。”
　　龙王指着后壁上挂著一幅“圯桥进履”图，说道：“大圣请看此画。”
　　悟空道：“这是什么景致？”
　　龙王道：“这叫做圯桥三进履。此事乃人界故事，所以你不认得。”
　　悟空道：“怎的是三进履？”
　　龙王指着图道：“此仙乃是黄石公，此子乃是汉世张良。石公坐在圯桥上，忽然失履于桥下，遂唤张良取来。此子即忙取来，跪献于前。如此三度，张良略无一毫倨傲怠慢之心，石公遂爱他勤谨，夜授天书，着他扶汉。后果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太平后，弃职归山，从赤松子游，悟成仙道。大圣你只经那唐僧一回驱赶，便离他而去，说出来可是难以让人心服呀。”
　　悟空闻言，沉吟半晌不语。龙王道：“大圣你自己好好考虑，别因为一时任性，再陷囹圄，失了自由。”
　　悟空幡然醒悟道：“承教，承教，老孙还去保他便是了。”
　　龙王欣喜道：“既如此，不敢久留，请大圣快去追赶那唐僧，不要疏久了你师父。”
　　“多谢老邻居招待，俺老孙去也。”
　　悟空狠狠喝完一壶酒，丢下酒壶，别了龙，王一跃飞出东海，驾着云，正要去寻三藏。
　　在天上却遇着南海观音菩萨拦着。菩萨道：“孙悟空，你怎么不受教诲，不保唐僧，来此处何干？”
　　悟空慌得赶紧停下云头，心想：“竟然被老龙王说中了，辛亏他提点，不然岂不是又被菩萨抓住把柄。”施礼道：“多谢菩萨善言，果然有唐朝僧到，揭了压帖，救了我命，跟他做了徒弟。我得闲，来找老邻居叙叙旧，讨杯酒喝，现在正要过去去保他。”
　　菩萨道：“你休要说谎，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别心生他想，赶快去保他。”
　　悟空委屈道：“菩萨，你既然都知道了，便也明白俺老孙的难处，不是俺不愿意保他，是他不认我，前日还要收了我。我太难了，菩萨好心垂怜，咱们换个事情吧。”
　　菩萨无奈道：“只有这一件事情，你若做不了，便还回五行山，我再遣别人来保他。”菩萨心想，前面还有一只黑熊精，本领不低，稍微点化，也堪大任。
　　悟空急忙道：“做得，做得，我这就去保他，这就去保他。”他一听还有别人替代，自己并不是唯一主角，心里便急了，五行山下的日子太难熬了。
　　菩萨道：“也罢，我与你一同前往。”
　　二人转瞬间追上三藏，菩萨显出真身降落下来。三藏一看观音菩萨降临，赶紧跪拜道：“拜见菩萨。”
　　菩萨道：“玄奘，我渡你取经历劫，在五行山下与你寻了一弟子保你西行，你为何不认他？”
　　三藏道：“菩萨，那妖孽，劣性难训，残害人命，怎么能当佛门弟子呢。”
　　菩萨道：“那六人非是人命，是你心中六贼，便是一真身来与你相见，不除六贼，如何取得真经？”
　　“这......。”三藏无言以对，他也从六贼名字之中悟到佛意，这是见是人命，不忍下手，却不成想全被悟空除去，如此反而是孙悟空除了六贼。
　　菩萨道：“你此行取经，虽是自渡，也需渡人，如此方能到得灵山，孙悟空便是你要渡的第一个人，你若连他也不能渡，那你便回去吧。”
　　三藏心想：“回去？回哪里去？回到原本世界的金山寺吗？那里只有法海，没有佛。”他肯定不愿意回去。
　　三藏再拜道：“多谢菩萨指点，弟子醒悟，愿意收他做徒弟。”
　　菩萨道：“悟空，还不快来拜师。”
　　孙悟空赶紧跳出来，跪向三藏道：“弟子拜见师父，弟子拜见师父。”然后磕了三个响头。
　　菩萨见三藏依然面无喜色，似心有顾虑，便道：“玄奘，你见悟空法力高强，你心忧无法制服他，我便再与你一个法宝。”菩萨密法传音，将一段咒语教给三藏，“玄奘你细心记下此咒，莫要泄露给他人。”
　　菩萨从怀中拿出一个金圈圈，转头对孙悟空道：“悟空，此乃金箍圈，配以紧箍咒，是佛祖所赐，你戴在头上，若念起咒语，你生死便在一念间，我将咒语教与你师父，你可愿戴上此金箍，服他管教？”
　　孙悟空看着菩萨手中的金箍心生犹豫，金箍戴上之后，他便再夜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了，世间的自由便自此与他无缘。
　　菩萨道：“悟空，你只要用心保你师父上得灵山，取到真经，你也能成正果，到时候我自会将金箍摘下。”
　　悟空将菩萨手中金箍接在手中，再向三藏拜道：“师父，我真心保你西行取经，你莫要害我。”悟空将手举过头顶，停了片刻，然后将金箍郑重戴在头上。
　　菩萨见悟空自己将金箍戴上，满意道：“如此，你师徒二人便继续西行吧。”菩萨说完化一道金光，往南海而去。
　　“阿弥陀佛。”
　　三藏再拜了拜，起身牵马，手拄锡杖继续西行。孙悟空也仿佛失了魂一样，这次不吵不闹，跟在后面。师徒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