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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两界山救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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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藏手拄锡杖,独自西行,锡杖点处虎豹避让,蛇虫逃窜,无兽敢靠近身前。行至中午,三藏突然遇到一人,头上戴一顶艾叶花斑豹皮帽,手执钢叉,腰悬弓箭,猎户打扮,在前面石头上坐着歇息。
  那猎户也看到了三藏牵马过来,惊奇道:“那和尚,你从哪里过来?”
  三藏道:“贫僧是大唐驾下钦差,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昨日离了河州卫,今日来到此地。”
  那猎户道:“你真是福大命大,你昨日没有遇到妖怪吗?这山里可不太平,此处妖兽横行,少有人迹,偶有行人,也难出此山。”
  三藏道:“遇到了三个妖王,带着百十只小妖怪,已经被我收服了。”
  那猎户道:“你这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不要说大话,遇到妖怪你还能有命来此?”他自是不相信三藏有降妖伏魔的本事。“你既然是唐朝来的,我也是唐朝的百姓。这里还是大唐的地界,我和你同饮一国水,同是一国之人。你遇到我了,便是再碰到妖怪也不用怕,跟我来,我家就在前面,你到我家里住一晚,明早我送你上路。”
  三藏也不多做解释,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此生活?难道不怕妖怪吗?”
  那猎户道:“我是这山中的猎户,姓刘名伯钦,绰号镇山太保。在此山中打猎为生,我不怕那妖怪,那妖怪倒要怕我。”
  三藏心知,这刘伯钦既然能在此生活,必然有降妖的本事,又见他身边便是一头打死的猛虎,定然不是常人。又见他所指地方,也在西边,正好顺路,便同意前去借宿一晚。
  刘伯钦扛着虎尸在前,三藏牵马随行。过了山坡,便看见有人烟处。伯钦道:“那和尚,前面便是我家了。”三藏见前面一处山庄,四周被木栅栏围着,只留一个进出的门户,有十几户人家,住的是石头修的低矮的房子,白烟便是从其中烟囱里面冒出。
  伯钦到了庄前,将死虎丢在地上,叫道:“开门,我回来了。”
  门里走出三四个少年,都是身穿兽皮,猎户打扮,将木门推开,上前拖拖拉拉,把只虎扛将进去。有个少年好奇地看着三藏,问道:“大哥,今日怎么捡了个和尚回来?”
  伯钦吩咐道:“是从唐朝来的过路的和尚,你不用管,赶紧去把老虎剥了皮,安排上来待客。”回头对三藏道:“那和尚,先进家里歇息歇息,我让他们安排晚饭。”
  走到刘伯钦所住石屋,有一老妪,领着一个媳妇,出来迎接,建立三藏,老妪行礼道:“小师傅好,从哪里来呀?”
  伯钦道:“母亲,他是唐王驾下差往西天见佛求经的和尚。刚刚在岭头上遇着孩儿,孩儿念一国之人,请他来家歇马,明日送他上路。”又对三藏道:“此是家母、山妻。”
  三藏合掌施礼道:“施主打扰了。”
  老妪道:“小师傅远来是客,这山里几年也见不到生人,不打扰,不打扰。”
  媳妇与三藏奉茶,老妪又道:“你既然是唐王派来取经的和尚,定是德行高深的法师,恰好明日是伯钦父亲周年忌日,烦请长老做些好事,与他念卷经文,也好渡他。”
  三藏欣然同意。
  说话间,不觉的天色将晚。刘伯钦摆开桌凳,拿几盘煮熟的虎肉,热腾腾的放在上面。
  刘伯钦请三藏道:“那和尚,请用。”
  三藏一看桌子上都是肉,合掌施礼道:“善哉!贫僧是和尚,吃不得荤腥。”
  刘伯钦生活在山里,并不了解和尚有什么禁忌,听三藏这么说,沉吟了片刻道:“我家自在山里生活,都是以肉为主。就是偶尔采些竹笋,采些木耳,寻些干菜,做些豆腐,也都是獐鹿虎豹的油煎。有两眼锅灶,也都是油腻透了,你不吃肉,这怎么办?”
  三藏道:“太保不必多虑,你们吃便是。贫僧包袱里面有干粮素饼。”
  伯钦的母亲听了,叫道:“法师来到寒舍,怎么能让你再吃干粮,我自有素食,你稍等。”
  伯钦疑惑道:“哪里有素食?”
  母亲道:“你不用管我,我自有素的。”她叫媳妇将一口小锅取下,着火烧了油腻,刷了又刷,洗了又洗,然后安在灶上。先烧半锅滚水,然后将些黄粱粟米,煮起饭来。又放了些干菜盐巴,一起煮了两碗,素倒是素了,只是这味道肯定就差一些。
  老母将素饭盛了两碗端上来,对着三藏道:“长老请用,这是老身与儿妇,亲自动手做的素饭。”
  三藏看在眼里,知道都是素食,便不再推辞。三藏接过素饭却不开吃,先念了几句经,才道:“请斋。”
  刘伯钦诧异道:“这也是你们和尚的规矩吗?”
  三藏道:“佛说一滴水中便有亿万生命,此虽素餐,或在看不见处也有生灵,所以吃之前先念经渡他们。”
  伯钦道:“你们出家人,懂的真多,我咋看不到有啥呢?吃饭吧。”
  吃了斋饭,收了盘碗,刘伯钦带着三藏到外面参观庄子,顺便消食。来到庄子后面,见还有一个用木头围起来的大园子,刘伯钦吹了一声唿哨,从远处呼的一声,跑出十来只肥鹿,几十只黄獐,见了人,上前讨食。
  三藏道:“这獐鹿都是你养家的吗?”
  伯钦道:“在这山中生活,金银无用,也没有庄稼可种。我们打猎的,便将抓来的母兽圈养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三藏看了,也认同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佛说吃斋,若是吃斋,刘伯钦一家该如何过活?人都饿死了,念佛还有什么用。
  “阿弥陀佛。”三藏对圈里面的群兽念了一句佛号。
  第二天一大早,刘伯钦一家老小都早早起来准备素斋。
  三藏昨日答应了刘母要给刘伯钦父亲念一段超度经文,起来后先洗漱清洁,然后同刘伯钦来到家堂前,刘伯钦拈香,祭拜家堂。三藏在旁边敲木鱼,口念佛经。一段经念了半个时辰才作罢。
  刘伯钦的父亲也是猎户,一生猎杀无数,到了阴司里,便要判定因果,被打到地狱里承受苦难惩罚,多年来不得解脱投胎,今幸得三藏给他念经超度,地府里面给面子,便消了他的罪业,不仅让他投胎,还给选了大唐境内富贵人家。
  三藏走后,当天夜里,刘父便托梦将这件事告诉了全家老小。
  第二天一家大小起来,都说同样一个梦,刘家信以为真,想要再谢三藏,三藏人已经走了一天了,赶也赶不上了。
  当天吃了早斋,刘伯钦牵了马匹,送三藏上路。往西行了半天,前面遇到一座大山,伯钦道:“前面这座山叫做两界山,东半边属我大唐所管,西半边是鞑靼的地界。我就将你送到此处吧,剩下的路你自己走罢。”
  往前送了三藏半天,剩下半天他正好天黑之前能赶回去。
  三藏道:“多谢太保相送,你快回去吧。”
  三藏正与刘伯钦拜别,突然听到前面山下叫喊道:“我师父来也,我师父来也!”
  三藏疑惑道:“是什么人的声音?”
  太保道:“应该是那山脚下压在石匣中的老猿在叫。”
  三藏问:“是什么老猿?莫非也是妖怪?”
  太保道:“这山旧名叫五行山,因我大唐王征西定国,改名两界山。以前听老辈说:‘五百年前,王莽篡汉之时,天降此山,下压着一个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饮食,自有土神监押,教他饥餐铁丸,渴饮铜汁。自昔到今,冻饿不死。’这叫声必定是他。我也不曾见过,咱们过去看看什么妖怪。”
  两人都不怕妖怪大胆前去寻找,走不数里,循着声音就找到了那声音来源,在山脚下石匣中果然压着一只猴子,露着头,伸着手,乱招手道:“师父,你怎么此时才来?来得好,来得好!救我出来,我保你上西天去也!”
  三藏见这猴子被山石压着,能口吐人言,问道:“你是妖怪?”
  孙悟空被压了五百年,刚开始他还挣扎吵闹,后来过了百年,也没人搭理他,他也挣脱不出来,便也消停了,有时候一动不动,一睡就是几十年,现如今头上都长了苔藓,耳中也生了野草。周围都是杂草泥土,要不是他一直喊叫,三藏还真找不到他。
  听到三藏问话,孙悟空一时呆滞了,想了一会儿道:“我算是妖怪吧。”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曾在天上做神仙,也曾与玉帝称兄弟,如今落得这份天地,是不是妖怪他自己也说不清。
  三藏也在他身上看不到暴虐的妖气,问道:“你如何被压在山下?你怎么不出来?”若真是妖怪,被山石压着,磨也磨出来了。
  孙悟空道:“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大闹天宫,被佛祖压于此处。”
  三藏道:“既然是犯了天条,被佛祖镇压在此处,你便好生在此。”转头对太保道:“天上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们就此别过。”
  孙悟空急道:“师父不要走,不要走。”
  三藏停步问道:“你叫谁师父呢?”
  孙悟空道:“你可是东土大王差往西天取经去的么?”
  三藏惊讶道:“我正是,你怎么知道的?”
  孙悟空道:“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与佛祖斗法,被佛祖压于此处。前年有个观音菩萨,领佛旨意,上东土寻取经人。我教他救我一救,他劝我再莫行凶,归依佛法,尽殷勤保护取经人,往西方拜佛,功成后自有好处。故此昼夜提心,晨昏吊胆,只等师父来救我脱身。我愿保你取经,与你做个徒弟。”
  三藏听是观音菩萨告诉他的,便不再惊讶,道:“我不需要妖怪做徒弟,既然是佛祖镇压你在此改过,你便好生在此改过,到时候佛祖自会放你出来。”他是宏愿降妖除魔的高僧,怎么能收妖怪做徒弟呢。
  孙悟空急道:“师父,师父,是观音菩萨让我拜你为师的,你就好心放我出来吧。”
  三藏沉思良久道:“既然是观音菩萨旨意,我便放你出来,你出来后自行离去,我不收你做徒弟,你也不要叫我师父。”
  孙悟空大喜道:“依你,依你,都依你。快放我出来吧。”
  三藏走上前去,伸手抱住孙悟空的头,脚踩石壁,运足法力使劲往外拔。
  “哎呀呀呀,师父,要死了,你快放手。”孙悟空大叫道。
  三藏见悟空喊叫,以为是吃痛,停下道:“你不要乱叫,忍耐一下,我再用一把力,就把你拔出来了。”
  孙悟空道:“师父,不是这样的。这山顶上有如来的金字压帖。你只上山去将帖儿揭起,我就出来了。”孙悟空心道:“这和尚好力道,竟然能把我拔的吃痛。让他再加把力气,怕是要把我猴头给拔下来。”
  三藏听了,道:“你稍等,我上去看看。”
  伯钦拦住道:“大师,这猴子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这一上一下,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行程可就耽搁了!”
  孙悟空恨不得打死他,急道:“是真的!是真的!决不敢撒谎!”
  三藏道:“无妨。”他运起法力,一跃而起,直接飞到了天上,刘伯钦抬头看去,三藏已经到了山顶。
  “乖乖,这和尚是真有法力呀,莫非他真是把前山的妖怪都降服了?”刘伯钦心中惊讶。
  三藏来到山顶,果然见到有一块四方大石,石头上贴着一金帖,上写着:“唵(ōng)嘛(ma)呢(nī)叭(bēi)咪(mēi)吽(hōng),”六个金字,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散发着无尽佛力。
  三藏走上前去,朝石头合掌拜道:“弟子玄奘,特奉旨意求经来到此处,受观音菩萨点拨,来救出山下所压妖猴。若此乃佛意,金帖便自行揭去,若非佛意,金帖便原封不动。”他内心不想放孙悟空出来,留了个心眼,只动口,不动手。
  言罢再拜,拜毕,金帖无风而起,升上天空,往西天方向飘去。
  三藏心中疑惑:“佛祖为何让我救这妖猴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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