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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毁在他爱贪小便宜这个毛病上了。
虽然他只是生产办当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主任，谁又敢相信他的行政级别，居然是个副处，老工业基地正而八紧的老干部，一个副处级居然缺在机械厂这个小庙子里当一个生产办正股级的主任，而且还是管资料的，出去都没人相信。
典型的低职高配并不能说明机械厂是个多么重要的地方，只能说明李瑞早就已经出局了，在机关当中混不下去，被人直接赶到机械厂这种地方，算是流放。
在老工业基地流传这一句话，“谁要是能让李瑞请一次客，这辈子就是赚的。”
这可不是一句玩笑，什么铁公鸡，老貔貅这些外号都是给她量身定做的。
这个老不要脸的东西去蹭同级别的人的伙食也就算了，身为一个长辈，天天在一家米粉店当中盯着这些晚辈，年轻人，让他们请客，他也真是拉得下这个脸。
两个关系不算特别好的人，如果在一家饭店当中碰到的时候，在结账这个问题上，其实是显得比较纠结的。一个人在想，我要不要先去把钱给了。另外一个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正在想，他如果先要去给钱的话，我应不应该抢在他前面去给。
于是就会发生结帐的时候你推我挡和拉拉扯扯的情况。
但是李瑞不一样，他绝对不会主动去给钱。他只会主动让你把钱给了。就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如果是张强，两个饼之后，张强又笑眯眯的去他的账一块结了，等到下午醒过味来的时候，又是一阵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为什么就要去把钱给了呢？
杨老板早就已经看出来他是这种人，所以在算账的时候，刻意只把肖章和张强两个人的钱算在了一起，没想到李瑞的脸皮厚的直接让加在一起算。
换成是普通人的话，拉不下这个脸子，也就把他的账一起结了，偏偏他碰上的是肖章，肖章专治各种不要脸。
“你特么要是不喜欢，不高兴，不愿意，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不要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逼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后，又骂骂咧咧的……”
肖章叼着烟说了张强两句。
张强心里还想着李锐刚才离开时的那张臭脸，“肖章，就这么把李主任给得罪了不好吧？”
“你刚才怎么不说？你要是这么怕得罪他，刚才主动给钱啊，让老子掏什么腰包，狗曰的！”肖章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
张强哼哼叽叽的，“他是办公室里的主任，要是把他得罪了，万一以后在关键的时候给咱们穿小鞋，那就太不划算了。”
“穿什么小鞋？他一个下放的半退休人员，整个机场你看有几个人跟他说话，也就你还把他当回事。”
肖章毫不客气的说道：“这种人如果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尊重一下没问题，关键是他拿不要脸当饭吃，还用得着给他脸吗？以后我们天天来这个地方吃米粉，碰见他一次让他请一次客……”
肖章就是这么个狠人，说得出，一定做得到。张强虽然觉得肖章这么做不对，但是又说不出的解气。这大概就是张强当跟屁虫最纠结的地方，许多时候明明知道肖章做的“不对”，但就是很爽。
……
中午肖章回家睡了一觉，下午去的时候正赶上梁大刚和库房的王管家正在扯皮。
“梁老骚，我跟你说这次大修包没有问题，你放心大胆的用。”
梁大刚摆手拒绝，“老子不敢用。谁要是敢用，你让他来。”
“没有事，没有事，真的不会有事，你装上去再说嘛！”
梁大刚还是摇头，“能不能装让技术办质量安全检验来定，他们要是敢写保证书，让我放心大胆的装，我就装。”
梁大刚受到高原槽的作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人看上去成天到晚笑呵呵的，包括现在跟王大河扯皮的时候也笑呵呵的，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带着这张笑脸看起来格外和气，让谁都没办法跟他急眼。这才是在工业基地混出经验了的人。
肖章目睹了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一句嘴，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实际上肖章一直都知道，厂里的汽修零配件从来都是真真假假掺在一起用，有时候也会出问题，但是没有出过大问题，能遮掩就遮掩了，不能遮掩的找两个项目负责人出来，背黑锅批评一通了事。
这次大修的发动机如果在试车当中出了什么毛病，根本就不会从材料质量上找问题，一句装配有瑕疵，没打扫干净就可以把配件质量的问题给抹得干干净净。
梁大刚才没那么蠢呢！
肖章十分清楚，下车到供应站机械厂和汽修零配件供应商三方之间的一个勾结问题，大概就是供应站高价进货，机械厂在拿到真货之后，掺假用在维修车上。
那么真的零配件又去了哪儿呢？当然又卖给了供应商。
真的连配件和假的零配件，其实都是供应商提供的，这一进一出的，大家都挣钱了，乍一看好像没有谁倒霉。
还在技术办两个安全质检员的检查之下，发动机大修包的质量不合格，需要退换，王大河还一脸不明白情况的样子，“怎么会不合格呢？”
“不是都从供应站拿回来的吗？”
“供应站的采购在搞什么名堂？”
王管家的戏还真多。
很快到了五点半，下班的时候，张强对肖章说，“我今天早上跟我妈说你回来了，她还挺高兴的，要不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肖章摇了摇头，“不去，今晚有事。”
“有事？去跳沙沙舞！”
“嗯，先吃饭再跳沙沙舞，跳完之后再去花园路找两个姐姐Happy一下，你去不去？”
“去去去！”
“去你个大头鬼，滚！”
张强动了动嘴皮子，嘟囔着，狗曰的肖章，又耍老子。
肖章今天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得急着给堂妹找一个舞蹈老师，手长脚长的小丫头，一看就是跳舞的料子，从小不学兴趣爱好，那怎么能行呢？
幼儿园又到了，放学的时候，肖童童已经跟她妈妈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
夏洁都说了要直接带他去三婶家，可是小丫头说什么也不走，一定要等到肖章来接她。
“我不走，二哥说了要来接我的，二哥不会骗我的。”
这就是诚信了！
肖章从这小丫头记事以来，跟她保证过的事情说到做到，所以她才这么相信肖章。
“童童……”
小丫头听到肖章的声音，刚才还有点生气，顿时眉开眼笑的一头扎进肖章的怀里，“二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二哥，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好臭啊！”
肖章嘿嘿一笑，“二哥得干活呀，这是汽油的味道！”
“二哥，我妈说你是去当干部的，当干部不就操着手到处闲逛吗？我还要干活呢？”
卧草……
小丫头活的倒是挺通透呀，肖章苦笑道：“可能是二哥这个干部当的不合格吧！”
肖章把肖童童抱了起来，夏洁跟在后边儿直说，“那么大一个丫头了，让她下来自己走，你看看你这个当哥哥的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
三人一同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小学放学的时候，大批的学生朝下走，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各个单位接送学生的班车，一阵铃铛响起的时候，学生们纷纷退到两侧。
郑龙骑了个三轮车从坡上冲了下来，还一边吆喝着，“收酒瓶子，收废书，废报纸……”
郑龙从肖章面前冲过去的时候，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连停都没停一下，骑着三轮越走越远。
如果郑龙没有骑着辆三轮车，如果他刚才没有吆喝那一嗓子，说不定凭两人早上蹲在天台上抽烟的事情，郑龙会停下来，和肖章聊上几句，然后再点上一支烟。
郑龙也是要面子的，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确实不好意思在肖章的面前停下来，肖章现在是机械厂的干部，而他郑龙，只不过是个收破烂的。
郑龙笑了笑，扯着嗓子继续吆喝，“收酒瓶子，收废书，废报纸，收旧家具，旧电视机……”
肖章听得愣了一下，肖童童拉着他的脖子就开始晃，“二哥，你快走，快走，我要吃三婶煮的香肠。”
在肖童童这个小馋货的催促下，肖章带着她们母女进了家门。
昨天还嫌麻烦的张碧华看到夏洁的时候，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先过来捏捏肖童童的脸，“童童，不叫人？”
“三婶，我要吃香肠，辣的，不吃广味的！”
小丫头这么乖，她要吃什么不给他做，张碧华心疼的将肖童童一下子抱在怀里，“你要吃什么，三婶家里都有！”
“三婶今天特地给你买的牛肉，今天晚上给你炒芹菜牛肉丝好不好呀？”
“三婶还给你红烧了几条鲫鱼，想不想吃，都是特地给你买的勒！”
肖章翻了个白眼，心想，老张，你昨天可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呀！
偏偏肖童童这个小丫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还搂着张碧华的脖子，“三婶，你真好，MUA……”
张碧华连脸都不红一下，“那肯定，三婶不好谁好？”
肖章心想，“老张，你早上可才说了你和老肖都是要脸的，就这？”
夏洁去厨房帮忙，肖章带着肖童童在房间里玩。
“童童喜欢玩什么？”
“过家家！”
“不，童童你喜欢跳舞。”
“哦，那我喜欢跳舞！”
肖章满意地点了点头，小丫头蠢萌蠢萌的，太容易被洗脑了。
“童童想不想学跳舞啊？”
“不想！”
肖章黑着脸看着天真的童童，“如果你不想，我就把香肠全都喂肖咪咪！”
“我想！”
“嗯，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