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没有来的人

　　本来第二天要到养老院实地检查。上次检查的重点，是服务对象，尤老师现在对大家提出新的要求，开始检查资金、资产上面的事务。
　　对于资金来说，有现金、银行存款和各种票据，其他货币资金等金融工具。对于资产来说，那就是购买的材料，设备和无形资产等。这些东西都好办，有现成的账簿记录，只需要拿着账表，和实物一项一项对应查验，或是抽查一些数据特别大的就可以了。
　　不过这项工作非常费时间，按现在的估计，可能需要三个星期才能完成。所以尤老师在考虑之后，决定先找一些人来问问情况，将询问程序前置一部分。或许能对后面的审计工作提供一些思路。当然询问也并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这种工作会贯穿审计工作的全过程，随时都有可能需要执行，其他的审计手段也会是这样。
　　“请问你是不是某某某，你在养老院是不是具体负责某某工作，我们在审计过程中发现，你曾经……”问话一般都是这样开始的，非常的标准化，一个人主问，另一个人记录，征得被询问人的同意，还可以录像，不过一般人都会拒绝录像，只愿意口头回应一些问题。
　　“霍顶没有来！”直到当天傍晚，西州最想询问的人都没有来。找木梁鱼，他说已经通知了他本人，至于他为什么不来，他也不清楚。他当着他们的面联系霍顶，视讯一直没有人接听。
　　“真是奇怪！”木梁鱼皱眉，又拨通了另一人的电话，“老陈，我找霍顶。”
　　“霍顶，不是一早就到一号院接受审计组的问话去了么？”木梁鱼通话的声音开着免提，尤老师和西州都听到了这些对话。“胡扯，他到现在都没有到。”
　　“那我就不知道了，从我们这边是早上出的门。现在也不在这里。”
　　木梁鱼放下视讯，眉头纠结到一块，摊了摊手道：“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知道了！”尤老师道：“他可能有事走不开吧，你通知他明天到二十二院，找敖西州老师，他有一些问题想跟他沟通一下。”
　　“我们出去约会好不好！”刚回到宾馆，西州正准备洗澡，桑浔这样对他说。
　　“约会？”西州呆了一下，呐呐的说道：“我不会。”
　　“笨死了。”桑浔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你约我出去玩，逛逛商店，吃吃小吃，看看夜景什么的。”
　　“这就叫约会吗？”西州松了一口气，“不需要买玫瑰花？或是到公园里幽会。”
　　“今天不需要，我们走吧！”桑浔甜甜一笑，找出一块仿佛从星空中扯下的围巾披在肩上，穿上树海色的上衣，大洋色的裙子，礁石色的运动鞋。“我们是去约会不是去幽会。”西州弄不清楚这两个会有什么区别。
　　“去哪！”
　　“云朵路。”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来到云朵路的中段。看到的情景令西州失望。这里既没有繁华的街道，也没有多少人行走。只有街灯象哨兵一样整齐的排列到街的尽头。“就是这里？”他吃惊的问。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桑浔看了看四周，竖了一根手指在嘴上，神秘的说道：“别出声，我带你去个地方。”
　　“哦！”西州老实的不再说话。
　　“这边走！”桑浔挽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这里看着就象公墓。”西州突然感到身上有些发冷，四面的栅栏里就似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在跟着他移动。“会不会有鬼啊！”
　　“你才是鬼！”桑浔捶了他一拳，“这里面住着的可都是东碣城最富有的人。寸土寸金，你敢说是公墓，不知要笑死多少人。”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不是在找一个人吗？”
　　“我们没有找人啊！”
　　“真笨，你们今天想找一个人问话，结果别人不来。”
　　“霍顶？”
　　“就是他。”
　　“他在这里？”
　　“从第一天开始，尤老师不是给我安排了工作吗？你以为是什么呀，你们那些会计、审计上的事情，我又看不懂，只有东游西逛，跟那些老人聊天，还有门卫，服务生等，然后我就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很多人知道霍顶的住处吗？”
　　“准确的说，很多人不知道。”桑浔得意的说道：“我是无意在一个小姑娘的口中问到的，霍顶曾经让那个小妹妹跟了他一段时间，还答应了她的好多要求，后来厌了，就不再要她跟着了，除了将她安排进了养老院外，其他的那些要求当然就作废了。不过他带着她来过这里几次。”
　　看来有的人是不能得罪的。西州只觉得一阵寒意上涌。只怕当初霍顶也不会想到，他因为花心招惹的一个女人，会将他的地址无偿的告诉别人。他相信桑浔得到这些信息，不会付出任何代价，最多就是几句贴心的话。
　　“难道我们要进去，找他？”西州看着栅栏上尖如枪的利刺，还有上面拉着的高压线，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头皮发麻的问道。
　　“是啊，既然他没有时间来见我们，我们只有来找他喽。”桑浔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可以肯定，他明天肯定也不会来的。换作是我也不会来。”
　　“为什么？”
　　“虽然你们代表的是州公委，还有会计师事务所，但在他们的眼睛，还是算不了什么呢。”桑浔说出的话让西州无可辩驳，“别人手中分分钟进出的钱，都是以百万计。”
　　“金钱不是万能的。”西州苍白的反驳道。
　　“在有些人的眼中，金钱是万能的。”桑浔冷冷的说道。
　　西州感到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大概是以前的遭遇让她一时不能自拔。在这种时候，我最好什么也不说，默默的陪着她走就好了，希望这种方式的陪伴能够让她的心结打开吧。他想。
　　“谢谢你！”走了一段路之后，桑浔叹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他们来到了一道自动拦杆前，成串的高级飞车依次通过。两边的机器人认真的扫描每一辆车，在人行通道口，四个机器人夹道站立，甄别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西州不知他们该如何进入。
　　“你在街的对面等我。”桑浔指着人行道对面的街灯说道：“我十分钟之后来接你。”
　　西州走到人行道的对面，当他站到对面看向这边的时候，桑浔已经不见了踪影。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对面大门中进出的飞车川流不息。行人也不见减少。西州这才注意到，他们来的这边虽然冷清，但在另一头，却似有一个非常大的商业中心，灯光无数，染红了半边天空，照亮了那些正从海上急速奔来的乌云。空气中湿气渐大，似乎有一场风雨正在酝酿。
　　“嗞嘎！”就在这时，一辆星河霸王龙飞车突地刹在他的面前，桑浔坐在驾驶位上向他招手。西州坐进车里，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你也住在里面的吗？”
　　“别说话。”桑浔简短的说了一句。车子启动前行，开过几个街区之后，调头回来，从大门口顺利的进到了里面。坐在车里，才发现那些机器人只是扫描了一下这辆车的车牌，就客气的让行了。看来这辆车的主人，进出这个小区的时候，有一定的特权。
　　飞车在车库里悄无声息的绕行半圈，停到了一个停车位上，桑浔下车，拉着西州溜到阴影里，凑到他的耳边说道：“车子是偷的。从现在开始别说话，跟着我就行了。”
　　西州点头答应。
　　两人从车库上到地面，西州发现已经来到了一栋掩映在林荫里的别墅前。别墅里面灯光摇曳，不时有张牙舞爪的人影印在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