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年

　　之后，我和大狗子就一直住在云虚观，也时常的下山，但就是找不到我父母的影子，也没有大狗子他爹的影子。
　　有人说，他们离开了，去了远地方，去了大城市。
　　上山那会，我和大狗子实在是太小了，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前面的那些还是从老狗那听到的。
　　今年我十五了，或者说，过完了今天我就十六了。
　　老狗还是那副样子，没丝毫变化。
　　我和大狗子都怀疑，山村人一定对我两隐瞒了什么，包括我们父母的去踪，他们好像合心起来对我们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而老狗就是那个主谋！
　　“老狗！老狗！快开门，快开门！在里边干啥子呢？”大狗子生长的太快了，他比我小几个月，可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简直大了我一圈。
　　他身上的记忆点，可不止高大的身躯，还有那不成比例的小眼睛，小小的，贼眉鼠眼。
　　此刻，他正在使劲地往门缝中看去，一脸贱贱的笑，很是猥琐。
　　门打开了，还是那个驼背的老狗。
　　很多人都说老狗性格怪异，非常的难打交道，这一点确实是如此，但在我和大狗子这却是个意外。
　　老狗干枯紧皱的老脸上努力地堆起笑容，“大清早的，瞎叫唤个啥玩意？”
　　大狗子不明白，小小的眼睛中满是疑惑，他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老狗，你没毛病吧？发什么神经呢？”
　　我也觉得奇怪，虽然说老狗确实对我两这“没爹娘”的孩子，额外照顾，但今天这个笑容很诡异。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老狗年迈，给人的感觉就是只有鼻子和嘴没入土，还能呼吸。
　　“刷刷！”两下，毫无意外，我和大狗子，又是狠狠地吃了两个暴栗。
　　多年过去，类似的事，每每上演，但就是躲不过去。在这一点上，我们和大部分山村人都认同——老狗不简单！
　　“过了今天，阳娃子就十六了，成年了！哈哈哈！”老狗难得一笑。他笑起来真的很难看，完全驼下来的背，一颤一颤的。
　　但是紧接着我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成年了，这也意味着再过三个月，我就要还俗。而且，这个还俗还是强迫性的。
　　云虚观，名字很好听，只不过却是一处山腰上的破房子，里边还有一个“仙风道骨”自恋无比的云虚子！对，他就是我的观内师傅。
　　近年来，大山沟旅游资源开发，我那不要脸的“云虚子”师傅，凭借“好看的皮囊”和一张歪嘴，大肆“捞金”。
　　这不，那时候得到笔小财，去云游四海逍遥自在去了。
　　临走前，告诉我，必须还俗！
　　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头也不回就走了，算算时间也快两年了。
　　碰到个这么不靠谱的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前世欠他的！
　　哦，无量天尊！师傅从小就教导我，修道之人，不修前世，不修来生，为在今生，定要修个天人合一！
　　我觉得好笑。长生啊！太虚无，太缥缈，不适合我。
　　每每这时候，他就吹胡子瞪眼，说我没出息，俗人一个！
　　我相信一个人的承受能力，都是可以被训练出来的，要不然何以我现在如此洒脱自在的我勒！
　　这一点，我自认为不比我那个师傅差一点半点。
　　老狗仿佛很高兴，那笑容简直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长大成人般。
　　他没有子息，山村人说这是他能通阴阳的代价。
　　对于这一点我没有什么想法，只知道这份慈父般的笑容，我乐得享受，也愿意享受，若是真有什么“克子”之事，我想大概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但，山村口中的命是什么呢？
　　在我看来，皆是一些事后论命而已！
　　在“命”没有来临之前，我依旧还是“命”的主宰。
　　“老狗，难道说你还准备特别的活动不成？”大狗子一脸小算计的模样。
　　老狗老脸顿时一垮说道：“你也就这点出息，就不能学学人家阳娃子，多看点书，早晚能用得着。”
　　大狗子丝毫不以为意，嗤鼻说道：“看那东西有个啥用处，还不如早点娶个媳妇，生一大堆大胖小子！”
　　大狗子就这德行，气得老狗不想说话。
　　“得，您啊，我也管不着！”
　　我明显看到大狗子神情微微一变，很快的又被他隐藏了下去。
　　我明白他，感同身受。自幼缺少亲情的孩子，往往都是很极端，要么想快快长大渴望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要么尽管渴望却内心十分抗拒。
　　我就是后者。师傅说，都是魔根。魔根不除，难以成道，只是小道儿。
　　废了老半天的功夫，这只岁月悠久的老母鸡，终于给处理好给炖上了。
　　老母鸡的寿命确实是太长了些，从我和大狗子第一次来老狗这，它就这么大。
　　怎么说应该也有个十几年了，这在鸡的寿命里，绝对是罕见。
　　又是深秋了，篝火烧的很旺。
　　又加上突入其来的蒙蒙雨雾，天老早就很黑很黑。
　　三个人，静静地围坐，烤着火，上边炖的老母鸡现在才开始散透丝丝的香气。
　　难得的安静，老狗闭上了眼睛，佝偻的背部使得他不能完全躺下。
　　但，好在我们总能习惯某件已经不可能抗拒的事，在他人不可思议的表情下，他睡着了，打起了呼噜声。
　　灯光还是依旧昏沉，就像是明艳的篝火，也不能增加它丝毫的亮眼。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老狗确实还是变了，白发更多了，皱纹更多了，更加苍老了。
　　可是大狗子可不会像我这般多愁善感，好多感触。
　　他拿了根茅草就去挑逗沉睡中的老狗。
　　老狗鼻子受了刺激，不禁打了两个喷嚏，看得我也是好笑，更不用说大狗子自己了。
　　只见他强忍笑意，又要去逗弄。
　　紧接着一声惨叫“哎呀！疼死我啦！”
　　好不夸张的说，他那高大的个子，差点没把屋顶给撞破咯。
　　老狗给了他一个暴栗，神色不变，慢悠悠地掀开陶盖，顿时一股难以言明的香气，扑满房间。
　　我和大狗子的眼睛都是泛着光的！
　　鸡，这玩意我和大狗子可从没少吃过，蒸炒炖卤等一系列的做法，那个没有尝试，可是这只鸡不一样。
　　它的香气很浓很沉，像是油飘散而且凝结在空气中般，但是又有一股清气来解它的油腻。实在是有点超出认知。
　　老狗看了看我两，表情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