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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特洛大陆，临冬城
罗柏·史塔克的房间很安静。本该在沉睡的青年呆滞地靠着床，一眨不眨地盯着墙上的狼家族徽，左手掐着右手的虎口，又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指间。
半响后，他小声地说道：“Friday？”
没有回应。
眼前的光芒聚集成宝石的形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喑哑的声音。
“你想回去。”
“我想回去。”托尼重复。“摩根和佩珀在等我。”
无数个熟悉的片段开始在眼前闪现，属于罗柏·史塔克的记忆完完整整地倾注到了他的脑子里。再度睁开眼睛时托尼几乎是难以控制地骂了一句脏话。
“Fuck.”他说。“权力的游戏？”
“嘿！”他想唤回那个长得颇像灵魂宝石的声音来源。“开什么玩笑？”
HBO这部热门剧一向是托尼用来打发时间的首选，可惜还没等到第八季播出就被灭霸的入侵打断。罗柏·史塔克与那场血色婚礼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甚至想过买下书和电视剧的版权重新改拍，最后还是作罢。现在他自己成了那位少狼主？
“灵魂宝石？”门外传来脚步声，迫使他压低了嗓门。“解释一下！”
灵魂宝石再也没了声音。一片死寂中，急促的敲门声尤其突兀。
进来的是他的侍童，捧着梳洗用具道歉，称自己睡过了头，竟然起得比主人还晚。
“已经有几位领主到了。”他提醒道。“您昨天召集了集会。”
“知道了。”托尼模仿着罗柏的语调和习惯。“你出去吧。”
待身边再次恢复安静时，他终于得以观察房间内的陈设。
“少狼主。”托尼打量着壁炉上的族徽。冰原狼的元素无处不在。“首先得避免我死掉。”
他拿起桌上的纸笔，蘸了墨水。羊皮纸用起来很不舒服，稍不留神就会渗出墨迹。
1.不去帮那个女人救助伤员
2.联合北境，巩固联盟，先不发兵
3.遵守婚约，不去那个血色婚礼
“赢得铁王座。”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指引者托尼在标题处落笔。
赢得铁王座。
敲门声又响了，托尼把羊皮纸卷好塞进桌子的暗格里，整了整领口走到门边。
“大人，北境的领主快到齐了。”
议事厅里没有人大声喧哗，空气中却仿佛浮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蜂鸣，每一个领主都在与身边人窃窃私语，见他来了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托尼望着乌泱泱的人群，又找回了刚接手斯塔克集团那会儿开董事会的痛苦。半小时内他开始第二次想念他的波兹小姐。
“各位大人，请安静。”
躁动声平息了下来。
“三天前，兰尼斯特家族残忍地杀害了我父亲，篡权夺位，让一个野种成为了国王。”
议事厅里开始喧哗，大家族的领主交换着眼色，而几个年轻的领主已经叫嚷起来了。托尼等他们平静后再度抛出了一个炸弹：“乔佛里是弑君者和瑟曦生下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王位落到这些人手中！”
议事厅几乎开始沸腾。托尼不得不扯着嗓子吼出最后那句点燃全场怒火的话。
“我的兄弟，北境的骄傲，布兰，因此被......瑟曦推下了悬崖。”
他停顿了几秒，压低了声音说道：“北境永不遗忘。”
“北境永不遗忘！”所有的领主振臂高呼，声浪掀翻屋顶。
“诸位是否同意巩固北境联盟，等时机成熟后讨伐兰尼斯特家族，守住奔流城，阻止泰温获得补给和物资，修整军队，加强整个北境的防御？”
“我提议立刻西进凯岩城！”派伯家的少领主起身高呼。
“应该立刻进军赫伦堡，与兰尼斯特家族决战！”
不行，不行，不行，托尼接连否决着这些提议。北境的军力或许能和兰尼斯特一个家族硬拼，但不是在长途跋涉之后，财力上更无法同高庭和金库相比。补给跟不上，军队又疲乏，罗柏即便不死在血色婚礼上也终会遇上一场让他战死沙场的败仗。
到那时，北境无须异鬼就将全境沦陷。
噢该死，还有异鬼。
要不是灵魂宝石的存在让他瞥见了回去的希望，托尼简直就想撂担子走人。绝境长城外的异鬼王，兰尼斯特家族的步步紧逼，临冬城内的繁杂事务，各大家族的异心，每一件都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兵器出鞘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将托尼的思绪击回了会议厅。
有人抽出了佩剑。
托尼眉头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做出了防御姿态，神经紧绷。他辨认了一下那位领主的身份——大琼恩，以忠心和武力著称，大概率不是来行刺的。果然对方只是将佩剑放在他脚边，随后便单膝下跪，声如洪钟。
“请您称王。”他说。“北境之王。”
“请您称王。”佛雷起身，刀刃划过空气带出劲风。“北境之王万岁。”
卡史塔克伯爵马上也站起来，抽出长剑，放在托尼脚边，气沉丹田：“北境之王万岁！”
河间贵族们同样纷纷起身，虽然他们先前从未被临冬城统辖，但北境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大厅内响起了震撼天地的声音，山呼海啸般地向托尼袭来。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下王座。
若是罗柏·史塔克本人在这儿，这位不满十六岁的少年难免会有一丝胆怯。但托尼·斯塔克几乎就是为了大场面而生的。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抽出佩剑。
“诸位，我，罗柏·史塔克在此发誓：必将击溃兰尼斯特家族，保证整个北境的安宁，为父亲报仇，为所有死去的勇士报仇！今天诸位聚集在此，推举我为北境之王，我现在提议，立下一份神圣的盟约来维护我们之间的联盟，相互庇佑，确保我们北境的稳定。”
他抽出桌上的羊皮纸，用羽管笔沾了墨。
“第一条，北境内所有家族不得以任何理由攻击或损害另一家族，诸位有异议请立即提出？”托尼写下这句话时看了一眼佛雷。
“赞成！”
“第二条，北境内任一家族遭受到境外家族攻击时，等同于攻击整个北境，其他家族有义务给予援助，包括使用武力。”
“赞成！”
“第三条，任何一家族的领土完整、独立或安全遭受威胁，北境各家族应共同协商解决。”
“第四条，任何违反上述条例的家族，将经由领主会议投票决定是否逐出北境联盟。”
“第五条，以上条例的最终解释权归属于罗柏·史塔克及其继承者。”
这句话获得的“赞成”同样整齐，托尼放了心，扬起手中的纸。
“如果诸位没有异议，请代表您的家族在上面签字。”托尼作为军火商时曾经仔细研究过各种各样的国际公约和协定，不过佩珀·波兹全盘接手后，他能回忆起来的已经只剩北大西洋公约。但这也足够整顿松散的北境联盟了。
“一小时内我想起你三次，波兹小姐，”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嘟囔，“肯定比你想我多。”
凯特琳·史塔克欣慰又心酸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还不到十六岁，沉稳得已经像个久经沙场的大人了。她完全没有怀疑这个孩子一夜之间的成长，只觉得那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带来的磨砺。
合约上已经签满了名字。最后一个领主回到座位上时，托尼拿过那张盟约，签上了罗柏的名字，又在标题的位置上写下：
《北境盟约》
“诸位大人可以抄写一份带回去。”他宣布。“散会。”
会议厅内终于恢复了寂静，只有凯瑟琳还留在原地，头发一丝不苟，却仍掩不住这几日鬓角长出的白丝。
托尼走到她身边，唤了一声母亲。
“昨天收到情报。艾莉亚逃脱了，珊莎不会有事，我会派人照顾她。”他忍住心口漫上来的酸涩，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沉稳可靠。“提利昂可以信任，我确定。”
凯特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托尼没有想错。
君临城，红堡
娜塔莎·罗曼诺夫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脸颊肿得她整个头都发胀，又口渴难耐。这大概是她坠崖的后遗症，她想着，从床上艰难地挪下来，看见镜子的那一瞬间方才清醒过来。
我不可能还活着。
那么镜子里这个一身伤口的小姑娘是谁？
沃弥尔星上那个悠远而飘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让娜塔莎起了警惕心。似乎是有了某些顾虑，酷似灵魂宝石的光影这次抛下记忆就走，没给娜塔莎留下任何追问的机会。
“你是珊莎·斯塔克……”
娜塔莎作为秘密特工平时任务繁重，对权力的游戏这部席卷全球的热门剧只是有所耳闻，一集都没有看过，接收完珊莎的记忆后捂着脸颊火冒三丈。
怎么会有乔佛里这么混账的男人？
门被轻轻扣响，是她侍女的声音。
“珊莎小姐，陛下叫您过去。”侍女语气冷淡。
“进来。”娜塔莎只觉得自己嗓子嘶哑得像是痛哭了三天三夜。她盯着侍女手上捧着的礼服。
“陛下赐给您这件衣服，让您换上后去大厅，今天他要你跟他上朝，他吩咐您打扮得漂亮些。”
娜塔莎接过衣服示意她出去，一关上门就将衣服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异样后才穿上。宝蓝色的裙子收腰收得很紧，裙摆宽大，凸显出纤细的腰肢，很适合藏些武器。
然而在珊莎的记忆里娜塔莎根本看不见武器的影子。她在梳妆台前翻找了半天，才找出几根刺绣用的针，几个勉强算得上尖锐的装饰品，藏在裙内，推开门出去。侍女在外面等着，面上微微有些不耐烦。
“您该遮一下脸上的淤伤，光是沐浴还不够，”侍女指责她，“这样丢陛下的脸。”
“马林爵士来了，”娜塔莎岔开话题，指着那个穿着白鳞甲胄的人，她正是要丢乔佛里的脸，特意用妆加剧了脸上的伤痕，“你应该不会希望我因为你的动作缓慢而迟到吧？”
侍女惊讶地看着她。马林爵士那张冷峻的脸越来越近。
“小姐，”他破有风度地鞠躬，仿佛不记得自己曾把眼前人打得满脸是血，“陛下吩咐我护送您上朝。”
“多谢。”娜塔莎笑得千娇百媚，脸上的伤却让这笑容看上去极为阴冷可怖。马林爵士没来由地背上发凉。
他不知道的是，见过娜塔莎这个表情还活着的人，着实有些少。
乔佛里并不是一个能耐得住无聊的人，朝会上的寂静让他躁动不安，把目光频频投向坐在一旁的少女，看到那漂亮脸庞上怖人的伤疤后心中怒火大盛。上午的朝政一结束，他就大步走向旁听席。
娜塔莎正在琢磨如何直接从君临城跑回临冬城，找到她哥哥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享受一下这段人生，却被那不加掩饰的脚步声打扰，看向来人。
乔佛里本想揪住珊莎的领子把她拎起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化妆，手伸到一半却被硬生生地截住，在空中绕了一个圈，一阵剧痛袭来。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小臂像是断了一般，疼得他尖叫起来。
娜塔莎发誓这只是她长期训练的条件反射。
她往后退了一步，惊恐而泫然欲泣，怯懦地问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猎狗疾步赶来，扶起一边尖叫一边咒骂的乔佛里，仔细检查他的手臂，一面高声使唤着那些金袍子：“赶紧去叫大学士来！”
“贱人！”乔佛里对着珊莎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疯了！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真的没有……”娜塔莎发挥出了她八成的演技，眼泪汪汪地看向猎狗，“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刚刚走过来然后自己就……”
乔佛里痛得说不出话了。
“陛下，您手臂脱臼了，大概是刚刚摔倒时撑了一下，”派席尔大学士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他接骨。金袍子惊动了瑟曦，太后现在正焦急地盯着乔佛里。
“是那个贱人把我的手臂搞伤的，她还把我摔到了地上！”乔佛里看着瑟曦大喊一声。接骨真的很痛。
瑟曦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孩，才十二岁，个头虽然已经开始抽条，可是那手腕纤细得看上去一捏就会断掉。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嗫啜着“不是我”，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过脸颊上的伤痕。
瑟曦一点也不心疼，但也根本不相信这样的女孩能把她儿子摔到地上。
但是小乔说是她，那就惩罚一下好了。
“珊莎关禁闭，三天不许出门，只许送水进去。”瑟曦命令身边的金袍子。两个士兵马上就起身拉走了她。
泰温很不赞成地看着瑟曦：“这显然与她无关，我们还是得待那小姑娘好点，否则詹姆……”
乔佛里又大叫起来：“你闭嘴！明明就是她害的！我要杀了她！”
泰温起身走到乔佛里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浑身散发出的冷气让一旁的提利昂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有没有脑子？”
乔佛里不敢出声了。
“就算是她，这话说出去有谁信？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把你摔到地上？把她杀了？你也不想你舅舅活了是不是？”
提利昂转头往大厅外走。“我去看看那个女孩，她前几天也没吃东西，最好还是别让她饿死了。”
瑟曦想拦住他，被泰温凌厉的眼神拦了下来，只好作罢。
娜塔莎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平板支撑。刚刚摔乔佛里的那一下完全是基于格斗技巧，这个身体本身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又很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差点自己也跌在地上。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不是她侍女的，更像是一个孩子？但步频却又不是小孩的。娜塔莎起了戒备心，走到门边，装出了哭腔问道：“哪位？”
“珊莎小姐？我是提利昂，陛下让我给您送点水果来，他说他刚才很抱歉，请您别介意。”
他抱歉？娜塔莎在心里轻笑。不过这个提利昂，到是很有意思。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诚惶诚恐地答道：“大人，劳烦您告诉陛下，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感谢他不计前嫌。”
“珊莎小姐，冒昧地问一下，我可以进来吗？”
“大人，我在关禁闭，您……”娜塔莎观察了一下提利昂的神情，改口，“如果不介意，就请进。”
她结合珊莎的记忆觉得提利昂似乎是个不错的人，至少讲情理。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写信给哥哥让他对您哥哥好些，”娜塔莎搅着裙子，手指尖泛红，声音也在发抖，“您直接提要求就好，别……别打我……”
“不会，不会，小姐，您放心，不需要您做什么，当然，如果您愿意写这封信，我也很愿意帮您送，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提利昂有些心疼，一边在心中大骂自己的外甥，“作为回报我可以给您拿点您想要的东西来。”
他在暗示对方可以送信回去，甚至可以信任他。单从感情上来讲，提利昂根本不关心兰尼斯特家族的死活，他只在意他哥哥一个人罢了，巴不得从小虐待他的瑟曦和泰温马上去死，最好再带上那个杀千刀的乔佛里。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直接带着珊莎偷跑出去然后把詹姆换回来，或者干脆一起留在临冬城，不过詹姆大概不愿意。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大人，我现在就写。”娜塔莎面上还是那副怯懦的样子。“我想……要把匕首或者，或者随便什么防身，虽然我不太会用。”
黑寡妇不太会用武器，这话讲出去别人要笑掉大牙。
“当然可以，珊莎小姐。”提利昂不疑有他。“请务必照顾好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