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和尚

　　蒙蒙亮，萧箬就醒了，稍微洗漱一番便拿着墙角边的扫帚走出了寺庙禅房。
　　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天际边浮现的一抹鱼肚白，闭目凝神享受了片刻的安宁，随即睁开眼帘舞动起手上的扫帚，埋头清理着地面的灰尘和落叶。
　　一身素衣，朴素干净，老成的衣色将少年衬托的虚长几岁。腰杆如标枪一般挺得笔直，即便是在做着最底层的活，脸庞上的神色也一丝不苟。动作很沉稳，捏着扫把的双手并未用多大力，身子甚至都没多大摆动，只凭着手腕的转动，那扫把便如臂使指，莜来乎去，随着他步伐的移动，地面上积攒的灰尘和杂物神奇地跟着动了起来，仿佛平白长了两条腿。
　　萧箬虽只到普鸿寺才三个月，但因为是方丈玄清大师的门徒，法号“静心”除寺中几位长老以外几乎都要称他一声“师叔”。
　　这普鸿寺因玄清方丈天下皆知，据传当年普鸿寺还是一间小破庙的时候，方丈就在此修行，清晨诵经念佛，下午下山济世救人。每日多多益善终于感动佛祖受到佛光养晖，成了半佛。虽然现在普鸿寺已成天下第一大寺但是依然遵循不受非信众香火的传统。
　　午间，他打扫完院里的落叶，身体有些乏了，便靠在的寺中梧桐旁睡着了……
　　“喂！起来呀！——”
　　睡梦中的萧箬被人无情地拍醒，睁开惺忪的睡眼，一个油头粉面浓眉大眼，声音震耳的中年胖子进入眼帘。
　　“你谁啊？咋没见过你？”
　　如果不是胖子一身素衣，背着僧侣旅行用的包袱，就凭身高八尺大肚翩翩，外加恶勾勾的眼神，萧箬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恶霸呢……
　　“我是方丈新收的徒弟，法号静心。
　　“原来是师兄的弟子，起来我看看。”
　　中年胖子对眼前的萧箬上下打量一番，顺便用肥大的手掌捏了捏他白白嫩嫩的脸，似乎很满意这个新来的小师侄。胖子脸上有一颗黑痣，他大声说话时，那颗黑痣随着他脸上的肥肉，上下抖动着。这个胖子看起来凶神恶煞，实则平易近人。他刚才叫方丈师兄，应该也是一位得道高僧。
　　“师侄啊，待会儿师叔带你下山化缘如何？”
　　萧箬缓缓点头，胖和尚直接把行李放在梧桐树下，高高兴兴搂着他下山去了。
　　天辰山下，东菱城中——
　　街道到处都是叫卖的小贩，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热闹。可能是在清贫的山寺待久了，萧箬在胖和尚的身后不停东张西望摊上的各种小玩意儿，尽显还是孩童的本色。
　　“师叔，咱们去哪化缘啊？”
　　萧箬和胖和尚顶着炎炎烈日在大街上走了一个多时辰，难免有点口干舌燥。胖和尚瞟了瞟身后的少年嬉笑问道：“静心师侄身上可有银子？”
　　萧箬兜了兜身上的口袋，终于在腰口搜出前些天跟方丈下山问诊时，员外家送的五两白银。方丈平日实在清贫，下山问诊统统不受分毫，寺里也不受香火钱，全靠信众捐来的柴米油盐度日。平日员外虽然月月捐百斤大米以表前程，但他那老母身子骨实在堪忧，方丈每月都不辞辛苦下山为老夫人治病，员外实在无以为报便想给些银两表达谢意。奈何方丈表示出家人应以清贫渡修为。员外便把银子偷偷塞给了萧箬。
　　将身上五两银子递给胖和尚，和尚高高兴兴地指了指不远的赌场——
　　“咱们去那儿化缘——”
　　萧箬心想眼前的这个和尚六根不净为何能遁入佛门。不等他细想就被拉进了赌场——
　　这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每个赌桌都坐满了人，赌客围坐在赌桌前。银铃“叮”的一声：“买定离手！”白花花的银子被拍在桌上。叫牌声、哀叹声、咒骂声和手掌打在桌面的声音不绝于耳……萧箬似乎十分不想待在这里，胖和尚眉头一紧，顿时不满道：“用得着一惊一乍的吗？你在我这学个两年，到时候一展身手说不定家财万贯，以后还俗的话还能娶几房小妾呢哈哈哈——”
　　萧箬心里充满鄙夷，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只是穿着僧衣的老流氓罢了。
　　不一会儿胖和尚和一个人围坐的圆桌边赌了起来——
　　和尚拿了右边的色子盅放到面前，对面也把骰子盅摆在面前，开始很华丽地摇起骰子，骰子在盅内旋转并发出悦耳的响声，“哗啦啦、、、、啪！”同时盖在桌上。各自丢出筹码垫底。和尚看下骰子，萧箬透过去看到的点数是：二三四二六，萧箬心想：第一叫的话应该先叫最小的，叫两个一是最好的，但手上没有一，不过不要紧，反正这是大话骰。
　　“五个五！”
　　萧箬心里一惊，胖和尚明明一个五都没有就敢喊五个五，怕不是神志不清了……当双方开蛊时萧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尚的蛊里居然真的有五个五，而对面竟是刚才和尚的蛊里的点数。莫非这胖子出千了……
　　在赌场里不到一个时辰，胖和尚就赚了一百多两银子。整个人喜笑颜开地出来，那表情笑的比弥勒佛还开心呢……他拍了拍旁边萧箬的肩，塞去了十两银子似乎在说“这你的。”萧箬接过他的银子，之后胖和尚笑咧咧地说道：“师侄啊，要不要师叔带你去好东西？”
　　这胖子用我的五两赚了那么多，不好好讹他一把怎么行呢！萧箬心一狠一咬牙，就决定这么干了。说道：“那就有劳师叔了。”
　　萧箬和胖和尚来到了一家酒楼，里面看起来十分气派，应该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吧。刚要进门店里的小二就毕恭毕敬地跑到他们跟前迎合道：“这不是玄天大师嘛，今天有空来小店吃酒了？还带了个小师傅。”
　　“今天赌到了不少钱，带师侄过来逍遥逍遥。”胖和尚得意地答道。
　　“那这边坐。”说这就领我们到四人的小桌坐下。
　　原来这胖和尚叫玄天，看来平时可没少破戒啊……萧箬心中默念我佛慈悲，暗暗向佛祖发誓，今日只是碰巧与这酒肉和尚有一面之缘，日后定不会与这和尚再有瓜葛。
　　“要吃点什么？”
　　“老几样吧。”
　　“好咧！——”
　　过了一会儿——
　　小二过来把菜上齐，萧箬惊愕得直掉下巴——全是丰盛的荤菜，这让他怎么吃啊……不过话说回来，他还在村里时就没见过什么肉，的确有点想尝尝味道——想到这里萧箬内心嘀咕着，稍稍尝一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玄天见萧箬想吃又不敢吃，便一把抓起一只羊腿塞到他嘴里。他来不及反应，被动地咀嚼了几下——味道真的还不错。萧箬心想道，但又碍于现在是个和尚实在难以启齿，今日破戒实在罪过，希望这件事不要被方丈知道就行……
　　“你一直磨磨唧唧干什么呢……”玄天非常不满道，自己好心带萧箬出来吃顿好的，眼前的少年却在一旁支支吾吾，顿时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这让他十分不快。
　　“出家人不得破戒……”
　　“真是的，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嘛……没事的，只要一心向善，管它什么戒不戒……”
　　在玄天的一番攻势下，萧箬终于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和尚满意的笑了，于是不停往萧箬碗里夹菜，还念叨着“多吃点”。
　　酒足饭饱之后，已到下午。萧箬和玄天走了出来，和尚看了看天，觉得还是有些早，就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阁楼——丽春院。笑着说道：“要不咱们去那儿快活快活？”
　　萧箬立马面红耳赤地直摇头，玄天哈哈大笑一副“逗你玩”的表情。
　　“算了算了，咱们回寺吧。”
　　“嗯。”
　　*
　　回到寺中已是夕时，太阳只剩微弱的残阳铺红整个天空很是漂亮。在寺庙的门口，伫立着一位老者——正是萧箬的师父玄清大师。萧箬向他行了个礼，玄清沉默不语，之后便领着萧箬进屋去了。
　　屋内萧箬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着不动，而玄清则坐在床上不解地问道：“静心啊，你这是干什么呀？”
　　“师父……我今天和玄天师叔下山化缘去了……”
　　“那你为什么扭扭捏捏的啊？”
　　“弟子今天在那胖和尚的怂恿下破了荤戒，实在罪过……”
　　“只要心中有佛，又怎能算是破戒呢？”
　　“……”
　　“这样吧，既然你犯了荤戒，为师就罚你每日挑水三十担如何？”
　　“弟子甘愿受罚！”
　　萧箬立马笑得和刚出生的孩童一样开心，玄清接着把要说的话说完：“你这几天就跟着玄天师叔修行吧，为师要远游几日。”。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