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来自李瘸子的恶意

　　第二天一早，林小木从睡梦中醒来，脑袋依旧有些昏沉。爬起身来，看了一眼挂钟，五点一刻，躺回床上睁眼想了好久，慢慢记起了昨晚的事情，搓了搓脸，起身穿衣洗漱后，精神才好了很多。
　　小木临出门，看到桌子上篦子里罩着一块昨夜剩下的蛋糕，想了想，找了纸袋将这块蛋糕装起来出门去了。
　　天气转凉，街道上多了许多的落叶。此时的街上人并不多，有风吹来，两旁破旧的窗户传来呜咽之声。小木顺着路边慢跑，四肢逐渐暖和起来，整个人也完全精神了，一扫昨夜酒后的颓废。
　　到了英才里，小木直接上了二楼。过道里一如既往的阴暗，住户们都开始慢慢起床了，有洗漱的声音，有吱呀开门的声音，有锅碗瓢盆搅动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老鼠角落里穿行的声音。每次到这边，小木总感觉是行走在一个另外的世界，不真实的可怕。
　　小木低低地三长两短敲了敲齐亮家的窗户，齐亮屋内听到暗号，压着脚步开门出来。
　　“走吧，”齐亮擦了擦嘴上的牙膏沫，“今天去不去学校？”
　　“再说吧，先等我一下。”小木说完走到隔壁李瘸子家门口。每天早上这个时间李瘸子一般都会出门吃早点，吃完早点就到河边小树林里面跟一群老头打牌，也不管家里娘俩吃什么——估计也就是昨夜甚至几天前发馊的剩菜剩饭。
　　小木刚要敲门，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打骂声：“你这傻子，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傻玩艺！还有你这个傻妈妈，整天只知道吃吃吃，还会干啥？这么大了走路都不会，眼睛呢？眼睛长哪儿了？瞎了？这么大的尿盆看不见吗？”话音刚落，紧接着又传来啪的一声，伴随着小美尖锐的哭叫声。李瘸子听到尖叫声更生气了，啪啪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
　　小木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将手里的纸袋递给齐亮，齐亮拉了小木一把：“天天这样，你管了一天，还能管一辈子啊？”
　　小木甩开齐亮，后退一步，一脚把整扇门都踹飞了出去。一股浓郁的臊臭气味扑入鼻中，眼前一幕跟着映入眼帘，只见李瘸子扭头往这边看来，手拿一个皮鞭，还依旧不停地甩在小美身上。小美只穿着一件短裤，赤裸着上身双手抱头蜷缩在头上，含混地尖叫着：“爸爸……别打我了……我以后小心……小美听话！”
　　小木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上去，又是一脚踹在李瘸子背上。李瘸子一下子扑倒在地，整张脸贴在地上的一摊黄色污物上。李瘸子挣扎着要爬起来，小木又是一脚将他踢进了床底下，脑壳砰的一声也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地方。小木没有管他，从边上抓过一件油腻的衣服，先披在小美身上。小美抬起头，眼中的泪水仍旧不停地流着，泪水和鼻涕和在一起涂满了整个脸庞。小美见是小木，傻傻止住哭喊。小木先让齐亮出去看着，不要让人进来，又找来小美的衣服，也不管小美身体已经有些发育，依次将脏兮兮的内衣和外套给小美套在身上。小美身上遍布伤痕，新伤旧伤浑身都是，甚至胸口上都有缕缕红印，看着刺目惊心。小木随后又找来小美的鞋子，给小美细细穿在脚上。
　　“走，哥哥带你出去玩。”小木从脸盆架上拿来一个发黑的毛巾，蘸了些水给小美擦了把脸，轻轻拍了拍小美脑袋。
　　小美懵懂地点点头，下了床。小木想起刚才看到的小美身上的伤痕，又气上头来，一把拉出躲在床底装死的李瘸子，一手拎了他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扯离地面。小木恶狠狠地盯着李瘸子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打小美，我会打断你另一根腿！千万不要以为我在逗你玩，不要惹我生气！”说完一把将李瘸子重新掼在地上，厌恶地洗了把手，抓住小美的手，领着她出去了。齐亮怜悯的看了李瘸子一眼，没有说话，也跟了出去。身后的李瘸子见两人走远，张嘴痛骂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恨极，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出了门，没了锻炼身体的心情，攥着小美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感受着手上传来的些许温暖，心中却是冰凉一片。小木自己生活在一个健康的家庭，生活并不富裕，却也谈不上贫穷。父亲有时候严厉，有时候脆弱，老娘有时候凶巴巴的，有时候跟柔水一般，兄弟姐妹三个人平日里吵吵闹闹，却也相亲相爱。林小木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他人的恶意，寒冷、冰凉，痛彻心扉。
　　小美紧紧贴着小木，无助又可怜。她下意识的感受到了从小木身上传来的暖意和安全感，也紧紧拉住了小木的手。齐亮感受到小木身上传来的生人勿近的冷意，抱着纸袋，默默跟在后面。
　　小木带着两人照例去了三姑家包子铺，给自己和齐亮一人要了两个包子外加一碗云吞，又给小美要了碗鸡蛋汤。小美怯生生地坐在小木身边，左手还是使劲地抓着小木。小木用另一手将小美凌乱的头发拂到耳后，又轻轻拍了拍小美脑袋，说道：“别怕，有哥哥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小美这才松开了手，乖乖坐着。
　　小木拿过纸袋，拿出里面的蛋糕，放在小美面前，又拍拍她的脑袋，说道：“给你带的，吃吧。”
　　小美听懂了，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眼神闪过一丝神采，紧接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木温暖地看着小美，过了一会儿，转过目光，跟齐亮说道：“以后李瘸子要是再打小美，你就告诉我。”。
　　齐亮有点不太明白小木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小木眼底那一丝冷意，不由得内心颤抖一下，点点头答应下来。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早上的清风拂过，不再像刚才那么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