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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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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寒鸦远,
  三四落叶凉。
  异乡孤行客,
  渐染两鬓霜。
  时在崇祯16年的深秋,京城南六七十里路远的官道上,黑衣人正独自疾行着往京城赶。
  天气正是白天最短的时节,天黑的早,刚交酉时,太阳已经只剩半个身子在西方偏北的山头上。光线红的透彻,不在刺眼,可以直视了,洒在荒凉的土地上,尽管红的依旧,却没有了温度。远方准备夜宿的寒鸦,时而换个枝头,时而梳理一下羽毛,渐渐的收住了刚来时的交流,凝固了身姿。
  枝头还有些许稀疏的没有掉落的浅黄的叶子在飘,偶尔飘落一两片,掉在疾行的黑衣人的身上。红红的余辉映着黑衣人黑瘦的脸。这脸看上去疲惫却坚毅,不惑的年龄,如果不是面色黑,发白的鬓角,在夕阳下就不会那么明显。
  天交亥时,京城一处府邸的简朴客厅里,已过天命之年的老者端坐在椅子里,专心的听着黑衣人的回报。
  黑衣人赶了一天的路,虽然有些疲态,但仍认真的回报着:“闯王占领的区域流传着这样的歌谣,‘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所以拥护者越来越多,队伍近五十万,靠募民屯田,缴没贪官污吏财产,和部分百姓的捐助,维持军饷。因为拥护者多,所以士气也高,有可能成事。”说完,恭敬的等候下文。
  老者轻捻着胡须,缓缓的道:“闯王!闯王!既然闯,恐怕难以持久。不纳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屯田也是百姓的田。缴没贪官污吏财产,近看是利远看或成灾,控制不好,过犹不及,或成灾祸。如此算来,都非能长久的谋略。”
  说到此,老者顿住,略作思忖又叹息道:“关外的选择,却透着总揽天下的志向,如今已经历三世,出三杰,不管皇太极改金为大清是出于怎样的选择,都透露出心怀天下的志向,尊重了汉文化。这新主顺治虽小,可多尔衮又是有战略眼光的人杰。你先去休息一下,然后安排出关去了解一下这关外的虚实,如果他们无内乱,全国的形式或将逆转。”
  黑衣人有些迟疑,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坚定的问道:“闯王现在很得民心,这鞑子毕竟是鞑子,尽快助闯王得天下,尽早平定战乱,使人民尽早脱离战乱,少死亡,......”
  老者及时伸手示意黑衣人不用在讲,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天下势,当兴北方。”老者缓了口气,幽幽的接着道:“自周公分封姜太公齐鲁始,到秦统一六国,至大汉平天下,征战匈奴,在到蒙人南侵。所谓天下轮流做,现在该是东北金人融合的天下的时机。朝代更替,每三百年一次,如今明朝,从袁公崇焕被凌迟,明亡已无可挽回。这金人,从努尔哈赤始,不断壮大,至皇太极稳定关外,现在虽然皇太极已死,如果他们内部不乱,必将继续南下。我们要顺势而为,助得势者早日稳定天下,才能尽早避免生灵涂炭。我担心的是在如如三国时那样,没有大德者出,平定天下,又将导致三百年的战乱,五胡乱华的惨痛,不能在重演。一时的得势,如果不是胸怀天下的大德,结果只能是如项羽一样,为乱天下一场,苦的是百姓!司马光的问题要勤讲,王荆公刮骨疗毒治理宋,实行几年的变法,正在愈合长肉的阶段,司马光又一刀割开,这样的人绝不能出现在我们的组织里。”
  黑衣人躬身道:“记下了,我明日就出发!“
  老者摆手道:“不急这一两日,你先休息几天,好好休整一下在动身不迟。”
  黑衣人躬身应道:“是!”说着转身出去。
  老者目送黑衣人出去,缓缓的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黑衣人终究没有休息,转天留言给老者就匆匆离京东去。出的京城,越走越觉荒凉,小片的收割过的土地,混在大片的无人耕种的荒草地之间,如同一条一块的刀疤疮疤,映衬的倒是长着荒草的土地看上去更充实些。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人也越来越少,几十里路也难遇到个行人。终于远远的望见个村庄,却少见炊烟。
  黑衣人想,没有吃的,讨口水喝,该是可以的。这样想着,放缓脚步,进的村子来,沿街望去,却不见人影,走了小半条街,家家都是柴门紧闭,有些已是荒草满院,房门与院门之间已无路可通,想是长时间无人居住了。
  黑衣人选了看似仍有人居住痕迹的,手扶柴门喊道:“可有人在家吗?”
  连喊几声无人应答,试着推门进去,边走边喊道:“可有人在家吗?”仍是无人搭话,却见门里站出个孩子,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他,孩子看身材七八岁的样子,披了破衣,半遮住肩膀,没有裤子,看出是个男孩。
  黑衣人缓声问道:“你父母在家吗?家里只你一人吗?”
  那孩子不搭话,用手指了指屋里,便边跑了进屋。
  黑衣人缓步跟进去,来到里屋的门边低声询问道:“我是过路的,口渴了,能否讨口水喝?”
  就见那男孩正爬上炕去,往破被子里钻着。炕上躺着一妇人,有一稍大些的女孩,裹着破旧的被子,守在身边,听询问,用手指了指灶台边的水缸。
  黑衣人见此,顾不得喝水,询问道:“这是你母亲吗?病了?”
  那女孩点头又摇头,黑衣人便走近些查看。只见那妇人,躺着一动不动,眼也不睁,面痩的棱角分明,嘴半张着,嘴唇干瘪,鼻孔显的很大,眼窝塌陷,使额头看起来远超出脸的比例的大,整张脸看起来真如同盖了人皮的骷髅,不是身边有人,冷眼看了会吓个半死的。
  黑衣人迅速的解下干粮袋,找碗盛水,化开半块玉米饼,示意那女孩喂给妇人。见那男孩看着碗,不住的舔着嘴唇咽着口水,便把剩下的半块玉米饼递给他。
  那男孩不敢接,看着女孩,女孩看了一眼黑衣人,方才点头示意男孩接了。那男孩忙的接过玉米饼,先伸到女孩嘴边。
  女孩正在喂妇人,感觉的嘴边的玉米饼,看了一眼男孩,又看了看妇人,在看一眼黑衣人,这才张开嘴,小小的抿了一点在嘴里,缓缓的蠕动着嘴,咀嚼着不忍下咽。
  男孩也小小的咬了一口,缓缓的咀嚼着,又把饼子放到女孩嘴边。黑衣人不忍在看,轻声道:“吃吧,这里还有。”说着把所有的干粮都掏了出来,放在瓷盆里。
  那女孩见了,不住的摇头道:“使不得,先生快收起来。使不得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黑衣人不接这话,转移道:“你烧点热水吧,这样你妈妈吃起来舒服些。”
  那女孩听了,放下碗起身,马上又轻啊了一声,缩回破被里。黑衣人已经看到,女孩也是衣不遮体。赶紧转过身去,从背包里掏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放在女孩身边,转身出来,亲自动手烧水。
  那妇人和着热水,又吃了半碗泡开的饼子,渐渐的有了生机。
  见黑衣人准备离开,那妇人急着开口道:“先生可能带着这孩子去?”声音没有力气,却很坚定。
  黑衣人听了,不由得一顿,轻轻的问:“孩子的父亲呢?”
  妇人道:“去抓野兔了,有两天没有回来了。”
  那女孩更正道:“三天了!”
  妇人听了,看了一眼女孩,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黑衣人,不在言语。
  男孩看一眼妇人,看一眼黑衣人,看一眼女孩,就这样来回的看着,有眼泪从妇人眼角淌下。
  黑衣人问道:“这里叫什么村,将来大了也能找回来。”
  妇人背过脸去道:“墨子村,他该记得的。”男孩听了点点头。
  女孩又欲把那衣服给男孩,黑衣人又掏出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女孩见了,方才作罢。
  终于黑衣人悄悄的放下些银子,带着男孩,急急的离去,不在纠缠伤感。
  黑衣人带着男孩两天疾行,来到玉田守军营外。抱拳对卫兵道:“兵哥辛苦了,我有事拜见你们马副统领,劳烦小哥通报一下。”
  卫兵看也不看黑衣人,转过脸去。
  黑衣人又来到营门另一侧的卫兵跟前,同样抱拳说了一遍。卫兵撇嘴不屑,看也不看黑衣人,转身对前一个卫兵道:“真是个棒槌,啥都不懂。”
  前一个卫兵道:“站着挺无聊的,看他这里表演一下,也解解闷。”
  黑衣人听了早已明白,不管谁带领军队,在当下的大明,已经没有战斗力了。无奈要事在身,不便多生枝节,只得掏了几百钱,请卫兵通报。
  黑衣人从马统领处了解了些关外的情况,便把男孩暂且寄留在马副统领处,等回来时在顺路接走,然后匆匆的继续东行。
  这是黑衣人首次出关,连年的战争,民众流离失所,沿途荒草茂盛,草穗都已经摞光了,硬挺挺的草秆直立在风中,干黄的草叶如伸出水面求救的手臂一般随风乱舞,远远望去,村庄不见炊烟,田野没有庄稼,路上少有行人。
  关内的路引不能用了,又没有关外的路引,为了避免被当做细作抓了,黑衣人化妆成流民,赶路也不似关内方便,所以一路来回时间长了很多。
  在回到关内时,已经二月中旬。岁月又是仲春,一路上田野里却少见有耕作的迹象。村庄炊烟比来时减少了一半还多。树木的嫩枝被折光,能吃的树皮被剥光,地里只见野草,不见野菜。接了男孩回到京城时,已经是三月初。
  同样简朴的客厅里,黑衣人如实汇报了一路的见闻,老者闭眼仔细听了,嘴里轻轻的重复着:“不乱杀,不掠夺,不烧民房。此怀天下之谋!笼络蒙古人,即稳定了后方,又解决了粮草后援,只是山海关有吴三桂把守,想入关并非易事,绕道西路,山路崎岖,粮草难以支撑。如今闯王已有入京之势。这天下究竟是归清还是归闯?”
  说到这里,老者睁开眼睛对黑衣者道:“你暂且留在京城,熟悉城内布防,如果闯王先入京城,当助之打开城门,少些建筑损毁和人员伤亡。如果鞑子先到,则静观其变。”
  黑衣人应了又问道:“万一鞑子攻破京城,当如何是好?”
  老者道:“如果鞑子能定都北京,就是心怀天下,融合民族,行天道,当顺之,如果依旧定都奉天,目的就是掠夺,如同项羽当年搬东西回老家,难成大事,需要尽早除之,使黎民少些苦难。”
  黑衣人应着回身安排行事去了。不多日,果然闯王攻至京城。黑衣人依计行事,暗中开了数道城门,使闯王入主紫禁城,崇祯自缢。
  不多日,正在黑衣人欣喜于天下将新,黎民百姓安乐可待时,忽又闻大顺闯王带兵东出,征伐吴三桂去了。心里有些不解,又来见老者请教。
  老者早已知晓,仰天慨叹道:“此天命也,战略错了,战术上不可能赢。既然入主紫禁城,当先政令天下,布局吏治,稳定局势。如此政令不出,官吏混乱,民心不安时,又匆忙出战,必败,为他人做嫁衣罢了。天意如此不错,想清人入主不远矣。果然如此,必会定都北京,天下势定。”
  黑衣人不无担心的问道:“天下岂不又被异族统治?”
  老子轻叹道:“何谈异族,从古至今,大半北方一直是各族纷争,秦人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谁是异族?南方本就多种族群,谁是异族?从晋朝始,北方有近半时间在异族统治中,可中国还是中国,谁是异族?。”
  黑衣人急问道:“能知道大势者寡,能明白这道理的更少,反抗者必多,该当如何?”
  老者道:“所以多尔衮‘不烧,不杀,不夺’才是得天下的谋略,但或有烧杀抢掠,也必定发生在富庶之地,这是人的本性,看见好的都想拿回自己的家里。顺其自然吧!既然不为名,又何必去招个骂名,对后世不利。这世间本就越来越乱,老子讲德,除了墨家,能守德者几人?历朝历代下来,细查现象背后的质,孔子时代讲仁,孟子时代讲义,到汉代讲礼,礼乱了,出五代十国。过度到唐卖弄智。宋代守信,不想争霸,到处和谈,能臣无不守信。信也讲不成了,所以元乃天下大劫,至明开始民心开始争名,从《永乐大典》到小说戏曲到王阳明,无不凸显名。失了德,必有大劫,如此下来,现在该是重“利”的朝代了,此朝之后必有大劫,在后面的新朝就该发展到谈“耻”了,耻都不顾时,天下又是大劫,而后狂,狂而后烂,烂到消亡复归于一。如今当是天下大劫之数,天道如此。天下乱,兵匪共生,我辈能做的也只有守住本心,产除匪患,安定一方民众吧。”。
  黑衣人略作思索,心下恍然,方才应着去了。
  虽然时局变化的如走马灯一样让人眼花缭乱,却尽如老者所言,闯王山海关兵败,被多尔衮追杀的逃出北京,一路南逃不知所终。多尔衮驻守并定都北京,稳定了北方。黑衣人便带着男孩离京南下,尽力除匪,安定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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