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手和铁匠

　　凌晨，纳比勒铁匠铺的门突然被敲响了。睡眼惺忪的铁匠抱怨着走向门口，脑子里还萦绕着刚才的美梦。
　　纳比勒絮絮叨叨的打开门，不满的嘟囔着:“见鬼……铁匠不用休息的吗，再重要的事也得分时候吧！”
　　然后他就愣住了，仔细看了半天，他才认出眼前摇摇晃晃的少年。
　　“雷，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怎么搞成了这样子？”
　　雷上半身的衣服全部包裹在左手和左胳膊上，脸色苍白如纸，杂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颊，摇摇欲坠的身体被右手的长剑撑着才勉强站立。
　　“老师，您不是总说自己出身于素喃工坊吗……那么，您应该会有束缚鬼手的铁链吧……”
　　雷的眼神中夹杂着疯狂和挣扎，仿佛在下一刻他就会变成择人而噬的猛兽。不过他语气中却带着无尽的疲惫，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后，一头倒在了纳比勒的怀里。
　　“喂喂喂，什么没头没尾的鬼话呀，你要……啊！”
　　纳比勒连忙扶住雷，对于他的话一头雾水。就在他抱怨的时候，包裹在雷左臂上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了里面扭曲的鬼手。
　　纳比勒下意识的惊叫出声，一把将雷推开在地上，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对于这种寄宿了鬼神的手臂，相信每一位来自素喃工坊的铁匠都不会陌生。在他们进入素喃工坊的第一天，入职培训的第一课并不是类似于“铁匠的职业素养”这种概念，而是关于鬼手的知识。
　　所有人都知道，素喃工坊以出产优质的武器和装备而闻名全大陆，也因此出现了一大批诸如卡路亚，辛达等等在历史上闻名遐迩的神级铁匠，但只有素喃工坊里的铁匠和一部分虚祖高层才知道，这个组织成立之初并不是以发扬精湛的铸造技艺为目的。
　　当卡赞瘟疫在大陆上流行起来之后，人们慢慢发现，鬼神的力量是以寄宿在被感染者的左臂上而存在的，所以当时有人试图以砍掉被感染的左臂来控制瘟疫的传播。但这样做的后果是很多被感染者因流血过多而死亡，不仅如此，这种不人道的行为其实并没有使瘟疫消失，反而因不知名的原因而使瘟疫传播的更加迅速。
　　后来，有一些虚祖地区的僧侣和修行者尝试着使用远古传承下来的神秘符文压制失去控制的鬼神之力，没想到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这种方法只能起一时的作用，过一段时间，符文就会淡化，消失。
　　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个突破口。
　　这种压制鬼神的方法引起了当时虚祖统治高层的注意，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和实验，有人受到用铁链控制犯人的启发，提出把符文和铁链结合在一起控制鬼神之力的想法。
　　素喃工坊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成立的。
　　他们召集全大陆有名的铸造大师，学习古老的神秘符文和魔法知识，研究如何将压制鬼神之力的符文以魔法的方式与束缚铁链完美结合。
　　研究进行的并不顺利，铁匠们试图完全控制鬼神之力，但控制的越紧，鬼神之力的反噬就越严重，很多铁匠因为失控的鬼神之力而丧命。
　　转机出现在一个名叫“安佛拉斯”的年轻人身上。他提出鬼神共生理论，建议不要过度的压制鬼神之力，而是对其进行适当的放松，让被感染的人可以试着操控这股被压制后的力量，这样一来可以降低鬼神之力的反噬，寻找理智与失控之间的平衡点，又可以使鬼神之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束缚。
　　不得不说，这是个疯狂的想法。在此之前，人们对于鬼神强大的力量除了畏惧就是厌恶，从没有人想过去操控这股力量。
　　经过许久的研究和争论，最终这个疯狂的想法被批准试验，而最初的志愿实验体就是安佛拉斯本人。他主动感染了卡赞瘟疫，然后接受试验。
　　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安佛拉斯的嚎叫声在密闭的钢铁实验室里整整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早晨，实验室里的声音消失了，当人们都以为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已经死亡的时候，实验室厚重的铁门被从里面硬生生破开了，安佛拉斯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
　　扭曲狰狞的左臂分别在手腕和大臂上套着两个乌黑的铁环，铁环上装置着绿色的能量传导器。手腕位置的铁环上挂着同样乌黑的合金铁链，铁链上刻满了闪耀的神秘符文。
　　他的双眼血红，却又不同于完全被鬼神控制的感染者——他还有自我意识，还能做出“我成功了”的微笑表情。
　　确实成功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牺牲了无数名优秀的铁匠，终于在这一天，素喃工坊的铁匠们迎来了梦寐以求的胜利……只是，人们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更多的其实是沉默。
　　研究还没有终止，在安佛拉斯之后，又对十几名志愿者进行了实验，其间有三个人因为忍受不了巨大的痛苦而自杀，其他人全部幸存并成功掌握了鬼神之力。
　　……
　　席卷了整个阿拉德大陆的卡赞瘟疫虽然没有被完全控制，但已经有了最好的解决办法，为此，素喃工坊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据统计，有超过五千名优秀的铁匠和一千多名感染者在研究中死亡。
　　后来，从对这些成功控制鬼神力量的人进行跟踪观察后人们发现，他们对于刀剑类武器有着超强的领悟力，从此在阿拉德大陆上便兴起了一个全新的武者职业:鬼剑士。
　　而安佛拉斯，这个最初提出鬼神共生理论的年轻人，则成为了鬼剑士中的佼佼者，在后来他更是开创了“狂战士”这个强大的鬼剑士转职次生流派。
　　虚祖高层为了某些政治目的而隐藏了素喃工坊组建的最初目的，只是对类似于圣职者教团、大陆其他国家的高层等等这些庞大的组织宣称素喃工坊在无意间找到了控制鬼手的方法，于是后面如果哪个地区出现卡赞瘟疫感染者，该区域的高层便会秘密从虚祖获得束缚铁链。
　　此后，素喃工坊因为聚集了大量优秀的铁匠而产出了不少的精品装备，也因此成为了全大陆铁匠心目中的圣地。
　　为了应对不断出现的卡赞瘟疫感染者，素喃工坊对每一位新进入的成员都进行了系统的鬼神知识培训，而这些新成员培训课程结束后的成绩单里，有一项是必须要合格的，那就是“必须独立完成一套鬼神束缚铁链”，而且在他们中间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律:不管素喃工坊的铁匠将来去到哪里，他们身边都必须保留着至少一个鬼神束缚铁链。
　　可以说，素喃工坊就是为了鬼手而诞生并存在的，身为素喃工坊的铁匠，其一生都在为封印鬼神之力而做着准备。
　　尽管如此，当这不祥的鬼手出现在纳比勒面前时，他还是被吓到了，不仅是因为传说出现在眼前而造成的心理压力，更多的是眼前的鬼手和自己所了解的鬼手完全不一样。
　　“正常”的鬼手虽然同样扭曲肿胀丑陋，但颜色却都是紫红色的，而雷的鬼手则像是在一只雪白的鬼手上套上了绣满赤红火焰纹路的手套，狰狞中带着诡异。
　　人们总是对自己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谁都不会例外。虽然雷是自己的徒弟，但纳比勒还是被突如其来诡异的鬼手吓到了。
　　手扶着门框定了定神，纳比勒渐渐镇静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雷，他终归还是担心这个便宜徒弟的安危，于是将内心的恐惧收了起来，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雷扶了起来。
　　将雷抱着放在床上，纳比勒盯着他，挠了挠头。片刻之后，他在铁匠铺里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该死，正需要用的时候就找不到……这儿……这儿……不对……还是不对……哈，想起来了！”
　　翻腾了半天，满头大汗的纳比勒终于拍了拍脑袋，然后将雷身旁的床铺揭了起来，从底下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套黑黝黝的铁链。
　　一大一小两只铁环上装置着绿色的能量传导器，铁链上刻满了闪耀的神秘符文。
　　“算你小子命大，鬼神束缚铁链，我这里，正好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