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窗事发

　　我即将就读于西川南部的一所高中，这所高中名声是有的，二流的学校、三流的学生，以及不知道是否有过执教经验的一众野蛮老师。
　　臭名昭著。
　　尽管如此，仍然有着许多的学生在秋招之时马不停蹄的赶来办理手续，学渣之流不分东西南北，皆是抱着破罐子往稍好的地方碎罢了。
　　而我也是其中一员。
　　其实说起来我当年志愿是分数也不低，虽然不是省内个位之间，但好歹属于百位之内。这分数已经而且够上省内师资力量一流，教学器具完备的实验中学了，但最后与家人商量之下还是打消了念头，理由是太远了，而且我在初中都已经习惯走读，那寄宿制的生活我琢磨着怕是不习惯。
　　本来是就近本县高中将就将就的大局怕是定下了，但生活总比小说离奇，我一泡尿的功夫志愿就被改了，而且但是她还一脸笑意的和我勾肩搭背：“志愿了!上网去了，我给你看我的小钱包……我妈觉得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多给了点，我请你吃卤猪蹄、臭豆腐、串串？”
　　陆鹿一脸得意炫耀，我一看居然是鼓鼓一钱包毛爷爷，崭新崭新的，没觉得铜臭，是真他妈香的。
　　我说你这是偷了陆书记的包吧!我记得你的钱包不是你妈妈买菜的那个塞满了毛票儿和钢镚的“大团圆”么？
　　陆跑跑好不容易小人一朝得了志，却被揭开了心酸往事，恼羞成怒的叫吼道：“姓杨的，你懂个屁。那是我觉得可以用，但没必要，我妈从来不限制我的零花钱好吧，我爸爸也说我要富养的。
　　读个初中有什么好买的，我又不缺衣服和吃的。
　　你根本不懂生活的意义，上了高中就要体面!体面!！明白么？”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快速拉着她离开，大庭广众之下你吼这么大声干干什么？丢不起这人啊。不对，我装作不认识不是更好么?
　　好个屁啊，同届的哪个不知道我俩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气的狗男女，恨不得裙子和牛仔裤换着穿?
　　“你能收敛点好么，求您了，你不要脸，我还指望着靠着它吃饭呢！大哥，您收了神通吧！”我双手合十给她拜了拜。
　　“滚！说什么呢！”陆鹿没好气给了我一拳，但终究没有那么嚣张得喊叫了，毕竟这是在学校的填报室，周围还有不少老师呢。
　　“没呢，说您体面呢！您毕竟是个膝盖磕破了都要盖床白被子的精致女孩，我在这里给你点个赞。”我笑嘻嘻着竖了个大拇指。
　　关于她的体面那件事儿，她那年膝盖上磕破，自顾自找了个白口罩贴了上去，再以创口贴把周遭敷得严严实实，然后穿上自己中意且别人大概会觉得赏心悦目的漂亮衣服，高高兴兴一瘸一拐地去上学了。
　　班上的同学大抵是满足她的小心理，比情窦初开的男孩会假装看黑板的样子瞄一瞄她的背影，而女孩子则是不吝啬赞叹溢美之词的，可能有些小碧池则会在女厕所内洗手的时候偶然挑起小话题说她这样那样了。
　　这都是她言语中的想象，她觉得这些年少的人儿已经不在单纯了，疼的摇头晃脑潸然泪下。我只是觉得她是个白痴，仅此而已。
　　膝盖上那一坨开始发烂的肉就是好事。
　　关于此人的二，我永远都低估了她，我仍然记得在我帮她开始拆开口罩并且好不容易提她把伤口清理干净了，她急忙说道：“哎哎哎!别丢，做药引子的电视上不是有个方子么？有些美容膏是要自己的肉做药引子的，留着吧，可惜了？”
　　我在感叹什么傻逼电视的同时，我觉得她很勇敢，割肉喂自己。
　　离开学校的时候，我觉得志愿这种东西是一辈子的事儿，即使陆跑跑是个傻子二货，但也不可能傻到拿我一辈子开玩笑吧!所以心安理得嬉戏打闹离开这个相伴了三年的地方，离开了这个教书育人、汲取学问的地方，除了回家，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是——网吧和小吃街。
　　吃喝玩乐的时光里，花的是陆跑跑的钱，她笑颜如花好不高兴，我吃得汗水淌，玩得也不亦乐乎。
　　累了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别误会，单纯的休息。鏖战通宵过后大脑袋都是飘的，何况小脑袋，也只能用来排泄了。
　　醒来后又是结伴着重整旗鼓，杀得十方俱灭，寸草不生。初中的日子在键盘、鼠标的嘲哳和少女夸张的大笑里真正的是拉下了帷幕。
　　还有好久才会听到老师的谆谆教诲，学习天下第一？
　　既然放假了，还是往后稍一稍。
　　……
　　东窗事发的这一日，我正瘫软在沙发上看电视，换来换去总觉得索然无味，要么是作妖耍怪的综艺节目，要么是翻来翻去的老连续剧，还不如新闻有意思。
　　我打了个哈欠，窗外阳光射了进来，照在发霉的我的身上，我都怀疑会不会升起一道青烟，老子就瞬间灰飞烟灭了。
　　果然是假中无岁月，看样子已经到了该觅食的时候，我用脚想蹬一双拖鞋，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一旁的手机滚落下来，嗑到了开机键。
　　我伸手去摸，一看吓了一跳，只见窄窄的屏幕上全是未接电话，除却几个狐朋狗友的电话，剩下的便全是爹、妈以及陆跑跑的。
　　我心下有些忐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差点把手机都给打爆了么，难道是m78星云开始选继承人了?
　　“喂！”
　　“你现在如果在家就待在家，待在原地不要动。如果不在家，请你立刻回来……我们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家，我和你老爸请了假，现在正在路上，顺便给你带了几斤橘子…”母亲的语气有些肃穆，还能听见父亲在一旁说道：“这个时候还买什么橘子？”
　　我这下慌了，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儿？放个假睡了个懒觉天就塌了？我床底下的宝贝被发现了？不对啊，我昨天还拿出来陶怡情操来着？或者是电脑里的学习资料抖落了一身骚?也不可能啊。
　　“妈！到底发生了……”我摸不着头脑，这一大中午的是要干嘛？
　　电话被挂断了。
　　这时候又有电话打了进来，我很怕又是个报忧不报喜消息，一看，原来是陆跑跑的。
　　电话一接通，隔着几公里就听见了她带着哭腔：“完了！完了！杨木，你可要救救我啊！”
　　救你，老子现在都是泥菩萨，不过这陆跑跑可真是好兄弟，挨个打都得选和我一天的黄道吉日，干脆拜个“把子”？算了，她也没有，还是有空一起拉个屎吧…
　　我说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想笑，一笑脑子就不好使，怎么救你嘛！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儿啊。
　　陆鹿“哦”了一声，抽抽了几下，然后强忍着哭声说道：“小木，我对不起你…”
　　我愣了楞，不是刚才还求救，现在又道歉了：“怎么了？你又拿我照片上网去了？”
　　对面似乎在想好措辞，一会才带着歉意低声道：“没有，但比那个严重多了…你还记得那天志愿么？”
　　“记得，咋了嘛好酒好肉好玩的招待，姑且是不会忘的。”
　　“我把你稍稍志愿改…改了那么一下？”我从未听见过陆跑跑如此小心翼翼的说话过，微不可闻，哪怕是她不小心蹬到了我的丁儿也会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改了那么一下？陆跑跑，这东西你别开我玩笑啊！我家爹妈姐都是一中毕业的，我一去那一家人就整整齐齐的了，组织上死命令都下达了，这要是最后没进去我不死也得脱层皮啊！”我他喵了个咪魂都给吓出了壳。
　　“对，对不起…真改了。”
　　“改了哪？你那个学校么！”我深吸口气，尽量地平心静气的说话，这家伙这会儿在我面前我非得让她扎个马尾辫，然后我使劲拉着缰绳给她一个飞天大草！
　　“嗯！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我高中还想再和你一起上网吧，打妖怪……”这个二货这个时候的煽情都这么磕碜，烂得要死。
　　“难怪那几天这么大方，花了那么多也不带心疼的样，我还以为你真把钱财当成粪土了……啧啧，陆跑跑，你这是揣着坏，提前谢罪还是给我送断头饭呢？”
　　我的声音这会儿有点抖，这下可不完了个蛋子了，我不被打死也得脱层皮。陆鹿也不敢再哭了，尽管她也做好了一日东窗事发的准备，这会听着电话沉默也有些手足无措。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谁又知道我心底藏着怎么样的火焰？咦，我心底的火焰呢，好像也没那么气？那可是最他娘臭的学校啊！
　　我如果进了实验学校，只要不太放纵，不说燕、北，一个98、21学校靠着人才梯队、师资力量抬进去不也简简单单？我是不怎么在乎环境的，但问题是我爹妈老姐那可是重视得很，一家子同出一个高中，到了我这就断了香火。
　　“那我爹妈咋知道了？”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问道，我发现我接受能力可真强，居然不晓得该咋处理这个小贱人了，这能在怎么办，都已经成事实了我还能拿陆跑跑狗命换我个全身而退？
　　“今天和和我爸吃饭的时候遇见叔叔阿姨了，然后大人的饭桌上但凡掺着小孩子不都得问多高多大学习学校么，我爸痛心疾首的把我的光辉岁月拿出来当谈资了……我最讨厌邻居家的孩子了，所以……”陆鹿这会儿也不抽噎了，反而有些可笑的腼腆。
　　“所以你就不小心透露了我的志愿？与其到了东窗事发时候的雷霆大作，不如现在就不经意抖出来，等到时间过了，气消了，我身上的伤好了，又可以快乐的玩耍了？呵呵。”
　　“哎哟，我错了错了！我发誓，只要你熬过这一劫，上了高中以后，咱们得活动经费70%由我提供总行了吧。哼哼，那可是三年哦！”
　　陆跑跑下了血本获取原谅，我承认资本的力量是真滴大，尤其是我这种上黑网吧都要租身份证的家伙，但我会妥协么？
　　“说定了，这是咱们不掺杂任何私情的约定。我们义结金兰，你这个“金篮”我结定了。”
　　“好，我上网查一下割哪里放血不会痛…”这家伙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模样，我都听见她在开零食袋子的声音了。
　　我：……
　　深吸了口气，生活太戏剧了，锅得接着，可还得继续下去嘛。
　　我打开窗户，金灿灿的太阳，那要是我胯下熠熠生辉的蛋蛋就好了。
　　我说，陆跑跑，你他娘的欠了我一大笔，咋还？
　　陆鹿听气的功夫很棒，体体面面的说了一句：“咱们去吃串串，我请客就是！”
　　负荆请罪之前，她总是豪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