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霜华净碧空

　　宽敞明净的石砌平台上，二人对立场中，双方目光透露杀气，气场全开，不同的是软甲剑士剑尚在鞘中，而掌教座下二弟子上来是就已经拔出剑来，他向对方行礼，以示客气，“在下宋青竹，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对于宋青竹的问话，那软甲剑士爽朗一笑，但在清凉山的道士们看来却十分反感，他想了一下，对着宋青竹道：“我啊，不过是公主殿下的一个马前卒，小护卫。”
　　很明显，这所谓的雪国公主殿下本就是上清凉山找麻烦的，他宋青竹该客气的也客气到了，现在人家毫无示好之意，那便剑上较个高下。
　　“请赐教！”宋青竹眼神如箭，剑如星芒，风驰电掣，迅雷即到，他的剑快过了风，那风只是吹起软甲剑士头发的一瞬，剑就到了软甲剑士的面前。
　　软甲剑士不慌不忙，持剑护在身前，握着剑的一手以大拇指拨出剑来，剑刃出鞘一半，恰好抵挡对方来剑，剑锋与剑身相撞，火花溅出，宋青竹抽回长剑，再一式横扫而出，剑划出之际，软甲剑士向后弯下身形躲过，显得很是轻松，但他起身时宋青竹下一剑招又突然而至。
　　一连数十招下来，宋青竹的剑都被软甲剑士躲过，且到现在为止软甲剑士的剑还在鞘中，一边的公主殿下及众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而清凉山掌教和几位老道却为宋青竹捏了一把汗。
　　“青竹还是太年轻了。”智心的师父老天师低估了一句。
　　掌教亦说：“他太过着急，被对手窥见出招先机，每每都能预判他的下一招攻向，其实还未开始，宋青竹就已经输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宋青竹的一番连招，总能被软甲剑士躲过并克制，但宋青竹就算恼羞成怒，却也毫无办法，他就像是个过于顽劣又逃不出大人手掌心的孩子。
　　看到自己师弟被软甲剑士戏耍，早在一边观察良久的清凉山大弟子飞跃入平台，一剑劈下分开二人，然后拽着宋青竹肩衣将他拉回一旁。
　　“大师兄，你让我砍了他！”宋青竹愤愤不平，还想上去再打上百十回合。
　　大师兄拦住，瞪了他一眼，“下去！”
　　眼见宋青竹小声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自顾自低头走了下去，作为大师兄的清凉山大弟子白枫，他面朝那软甲剑士。“清凉山白枫，请。”
　　白枫右手持剑，左手伸出做出请的手势。看来气场越大的人越懂得如何逼迫对方出手，果然那软甲剑士不知怎的竟把剑拔了出来，他脚下一蹬，一剑刺来。
　　剑气突出，杀意凌然，白色剑气赫然而至，白枫撇嘴一笑，他单手将剑鞘插入石砌平台，单手拔出剑来，对着那转瞬即到的凌冽剑气，向前竖劈一剑。
　　一剑破剑气，一剑斩喽啰！
　　软甲剑士飞出好几丈去，恰好摔倒在雪国公主的身前地上，只能说之前他有多装叉，现在就有多狼狈。
　　清凉山众弟子拍手叫好，白枫一招击败软甲剑士真是大快人心，而掌教却心痛不已，“你说你，别人装你也装，不知道我的大理石地板有多贵吗！”
　　小莲摆了摆手，出来两个人把那软甲剑士拖到后边，她抬眼看那大弟子白枫，白枫独立场上，看着他们，似乎在等接下来的对手。
　　“公主，我去。”小莲十分熟练的从一边站着的其他软甲剑士的背后剑鞘抽出白色长剑，欲上石砌平台。
　　那雪国公主出手拦下小莲，随后缓缓起身，微笑说道：“剑南道有些闷热，我不喜欢这里，还是我来吧，早些了结就能早些去到长安，见我的沈姐姐。”
　　小莲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对于公主的意思，她又是如何反驳的了呢？
　　雪国公主不像别人都是纵越飞上场中，她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过去，她要让那些牛鼻子老道看着她纤纤身形悠然而入，她要那些自恃清高的道士们看着这天地间最洁净最无瑕的璧人一步一步扰乱他们的道心，她要走的每一步间，那些道门弟子的存心大乱。
　　“白枫，好名字。”公主走到场中，看着白枫，她解下面纱。
　　白皙无暇，目光如清月，梨涡浅笑，新夏菡萏也不过如此，人说目若清水，而她的眼想必是那天上三千弱水最清澈的一泓，人说嘴似樱桃，而她的嘴巴想必是那二月桃花瓣上最粉嫩的红。
　　所有人，是所有的人，望着这位从远方来的伊人如痴如醉，如梦不愿醒，特别是距离还算近的白枫，面对这位女神仙，一时间剑没了剑意，人没了思绪，呆在那里，眼里只有的是雪国公主的倩影。
　　“小女羽清清，讨教一下清凉山的剑意如何？”
　　沁人心扉如莺燕歌声的声音催醒众人，白枫恍惚了一下，十分客气说道：“请！”
　　白枫单手持剑，却在剑中注入真气，剑身白气游走，他举剑刺出，身形疾射而去。羽清清右臂伸出，一连串的无柄银白小剑从她手心前方凭空而出，十分凌厉的射向白枫。
　　几位老道看着这一幕惊讶的睁大了平时都难以睁开全部的双眼，愕然赞叹：“这小女娃娃，就到了五境？”
　　不错，那一排凭空而出的无柄小剑就是从羽清清自身的域境唤出的。
　　一排约有六柄的无柄小剑分开射向白枫，白枫立刻一剑挡下两把，侧身再躲去两把，却还是有两把向他下盘攻来，只见白枫纵越而飞，却是在空中俯冲向羽清清，这次他以真气护体，一圈白色屏障绕体而生，这下他便暂时不惧羽清清的小剑攻击。
　　白枫身形直射而去，以人为剑，人剑合一，强大剑气破风杀来，外围的众人都觉得这气场分外森寒，不明狂风呼啸在场中，但那雪国公主羽清清伫立原地不为所动，十分淡定的看着白枫举剑刺来。
　　一丈！
　　一尺！
　　一寸！
　　千钧一发，她终于抬起手来，手掌上拂，一把巨剑从石砌平台突然出现，横立羽清清面前，白枫似乎没能预料，撞了个满怀，他的剑撞击在宽有三尺，高达十多尺的巨剑上，迸裂火花的同时，白枫所用真气全被抵消，他的气力也被散开，这就如同鸡蛋以高速撞在石头上一般没有差别。
　　众人只得哑然，这是何等的实力，这真的就只是五品上清境的一介女流？
　　老天师在一旁赫然睁开双目，暗自提动真气打开道家秘术阴阳眼，观之羽清清，老天师心想：这并无差别啊，与普通五境强者相比只是气海更涌，真气更纯，但……那是什么？
　　羽清清右手手指在那巨剑剑身轻轻弹了一下，巨剑又贯入平台消失不见，实则是回了域境，“我还是早点出手，省的你再难堪下去。”
　　说罢，羽清清背生双翅，是银色的翅膀，银色的羽翅怎么那么像她刚才出手的小剑。
　　“是，是，真的是它？”老天师暗自惊奇，心里一阵慌乱。怪不得他用阴阳眼看到羽清清后背肩胛奇异无比，原来那才是她的本命武器，亦是这世间最精悍无比的武器。
　　没有之一！
　　硕大的银色双翅挥舞起来，羽清清上升至半空，众人像观女菩萨一样望着这位仙子，她傲然俯视众人，特别是看着白枫时，竟生出了不该有的怜悯神情，“可惜了，孤傲无双的年轻道士，自以为深谙剑术，天纵奇才。”
　　“人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不惧那蜀道，亦不惧天道。你纵有绝世武器傍身，但我本命剑在手，自无畏天下！”白枫为自己打气，鼓足信心，以剑置于身前，闭目念决，剑诀催动，本命剑周身缓缓绽放蓝色光芒，光芒渐盛，他双手合十指向剑身，再双手分离，那剑赫然分裂为十把一模一样的剑，尽皆指向羽清清。
　　“雕虫小技”羽清清不屑一顾，双臂伸展，从下抬起，后背银色翅膀最外围的羽毛脱离双臂，纷纷形成为银色短剑，无柄的无数把短剑出鞘一般射向天际又从高空激射下来，犹如霜华净碧空！
　　白枫急忙催动本命剑，分身为十的本命剑出手，与那无数把短剑相撞，短剑竟困住了十把宝剑，短剑与白枫的本命剑撞击，同时泄力，跌落下去的时候消失不见，最后一把白枫的真体本命剑也毫无悬念的被羽清清羽毛变成的短剑撞击，跌落到地上，摔得是铿锵作响。
　　白枫大惊失色，但他来不及惧怕，那无数把短剑纷迭而至，情急之下，白枫左右移形换位躲去攻击，一次翻身之时他趁机唤醒本命剑，右手抖动一下将剑召回手中，抵挡来势汹汹的短剑。
　　众人看的为白枫捏了把汗，但羽清清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她身子轻颤，再抖双翅，一边一把长剑从羽翅分离，刺向白枫。
　　白枫后翻退出好几个身位，同时引动周身真气，灌输剑体，形成剑气，以剑气对抗飞来两把长剑，一把长剑从侧面劈来，竟是用谁也没想到的方式削去白枫本命剑的蓝色剑气，接着另一把银色长剑径直刺来，白枫勉强以剑对剑，却被对方的强大剑气隔空一剑挑飞，摔出好几丈外，七荤八素是迷迷糊糊。
　　几位老道士虽贵为长老，可这毕竟是他们道观最有天赋的剑道天才，摔了个口鼻流血五脏该裂的都裂了一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也就赶忙去搀扶那大弟子白枫，而掌教再也忍不下去，纵身便是越上平台。
　　掌教陈墨已近古稀，多年修道，自窥上清之巅，有江湖人言，陈墨烂柯手，横掠之地皆腐朽，真玄以下无视境界！
　　“我已经十年没有动过真气了，今日竟被一个刚出世的姑娘逼的出手，可笑，可笑！”陈墨不作犹豫，直接提动八分力道，双手在身前划出太极，拂袖推掌，烂柯手一击重掌便是攻向悬浮半空的羽清清。
　　随着掌风而动的是天地变色，狂风呼啸，强大掌风像刀像剑像猛虎出笼涌向那白净无暇的璧人。
　　她双手环抱胸前，背后双翅反过来护住周身，抵挡那道掌风。
　　眼见八成力道的掌风都被那对银色羽翼抵消，陈墨双手尽出，左右各是一掌打出，满满的都是九成的浑厚内力，这两掌过去，哪怕是百年松柏也只是化为腐朽。
　　但，羽清清这次却没有挡，而是伸展双翅，再由那双翅生出了数把小剑，这次不同的是无数把小剑汇聚而成一把银白色的剑柄处有羽翼形状的长剑，她巨剑配合银色双翅推动，俯冲刺来，隔空以剑破了两道掌风，逼向清凉山掌教陈墨。
　　陈墨后撤半步，提动真气，以掌迎剑，两人隔了一尺，剑对掌，却是内力的僵持对拼。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决战，瞪大了眼不舍得眨眼只为最精彩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