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送客

　　自人皇绝地天通，始皇一统千古之后，九州天下万器，以玺为尊。九龙玉玺下，有缘神兵十柄，天神兵四十九柄，万神兵一百零八柄，万器不计其数。
　　绝地天通之后，人归人，神归神，人间事归人间事，世间纵是偶有仙迹，亦极难寻取。那之后，神州以人为本，以缘神兵为大基，划出了十九州，于其中生活的人与求道者，以及他们的造物与天地交互，相互影响，逐渐孕育出专属于神州的一片天地。若有外界的求道者进入，不论其是一方大能，亦或只是初识天地，实力都会受到至少两成级别的压制。同样，神州人士脱离了十九州后，对天地感悟之能也会急退，引天动地之大能全部大打折扣，只有钻研大道之深，达到自成一界的道首和第七树等才不受影响。
　　是以在道界的层次，双方都不欲有过多的来往。而在古时，道界的人或多或少，或明或暗都对凡间的权策有所影响，兼之凡人大多对外并无索求之需，在各个因素下，以广义区域划分的东西区域双方来往都极为稀少。
　　直至三百年前，神州爆发了日月新明事件，天地有了大变；而在差不多时刻的西方，神明与人世间最后的联系：巴别塔也出现崩断。曾经最大的阻碍消散，于是神州的道界至尊与外界三位贤皇交流论道数日，才终于大开国门，与外部交流渐盛。凡人也是自那以后大规模出海，互叩国门。至尊与贤皇们也为此开发了适应外部天地的法门，其中最有效的，最能让使用者完美适应的法门就是天气置换。
　　天气置换施放之初，是为一个人覆上一层覆盖全身每一部分、无形无象的气膜，随着受术者与气膜的沟通程度，它会越来越沉浸至受术者的身躯之中，直至不再对外显现，不论用什么级别的天眼也极难看出差别，与外界天地沟通再也不被斥退，对使用者本身也无负面影响，甚至乎还能对器物施放。
　　伽尔纱只觉眼前月光浩荡扬起又落，那之后瞳孔中忽然多了一点寒光，而身遭的空气则变得活泛起来，身躯的行动间再无一丝生涩别扭之感，内在的神魂中也是一片清明，与天地交互一片清朗之感，重归她在极北的重寒原里修行之时之意。
　　“极北世家的，应该了解规则了吧。”央月见她调试完毕，便开口道。
　　“嗯。”伽尔纱点了点头，眼里的那点寒光似乎潴留了下来，不时从旁错过一缕冰丝。这是她尚未完全适应天气置换的证明。
　　“那便，请离。”央月抬手，送客，伽尔纱的身影随即消失。
　　眼前一晃，伽尔纱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草屑仍飞的空地上，天边圆月高挂，已是子时，又是冬夜，此刻衣裳虽然齐整，但若对常人而言，此刻寒意绝对难以忍受。
　　但她的身边却比深夜更寒。
　　几许白雾飘起，她望了望天空，瞳中的银白勾玉转开，轻而易举地将那点寒光绞散吞下，这让她瞳中清影起了阵阵涟漪，像是要把眼中之景全部吞噬。
　　背上的枪锋晃了晃，发出嗡鸣。
　　伽尔纱恍若未绝，一片迷蒙的白雾里，身影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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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待到将伽尔纱送离，央月忽然换了一副语气，用带着命令的口吻将手中一柄木剑扔个了少年。
　　少年伸手一掠，木剑没被抓着掉到地上。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后，少年弯腰将其揽起：“你都这么累了，今天的功课就没必要继续了吧。”
　　央月从身后的虚空中抓起除了剑柄曲得更柔和些外，与少年所持的没什么其他差别的木剑，轻吐了一口气：“说过很多次了，基础最重要。”
　　“对对对，能掌控篮板的人就能掌控比赛……”少年有些讪讪地接过话，提手摆起了架势。
　　尔后剑锋相击，火花自中迸出。
　　两把木剑上都被道气所附，明明是木质却相击声如金铁。
　　少年面色凝重，双手借腰再度发力，同时术力的输出随着精神的集中再次爆发高一个等级，剑锋挟着骇人的声势自右向左横拉，一记重劈出手！
　　央月轻点着剑，卡住了少年几个发力点爆发，硬生生打断了少年的剑势，将其按在了半空。
　　少年得意一下，早已习惯了央月的发力技巧后这招对他已经没有效果，借着央月的剑尖为着力点，他将自己的身体旋着贴过去，剑刃蓄势待发！
　　横劈开合大，容易被看破，那么便以身犯险，贴身突刺！
　　一声尖响，央月借着手腕的甩动剑身拉回自己胸前格挡，少年的剑顺着她的剑身滑动，飞了出去。
　　少年悻悻然看着近在眼前，居高临下的青玉面具，抓了抓后脑勺：“没力气了，抓不住剑。”
　　央月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剑连着少年甩飞在空中的剑一起消散了：“休息吧。”
　　“嗯嗯！”少年连忙点头，跟在央月身后出了大厅，右转顺着长廊走了约莫百米，来到了一处房间外，推开了红漆木门。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普普通通的圆木桌和两只木质背椅，材质看着倒是比较顺滑。
　　央月坐在靠近门的椅子上，背对着少年。少年却没坐着，站在椅子后边，外边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打在了央月身上。他将手搭在了央月肩上，顺着脖颈捧起几缕长长的青丝。似乎是因为没有月光照拂，本来呈着亮银色的发丝黯淡了许多，半圈连着的面具系带因此泛着显眼的银色。
　　将手指搭在其上，少年面色出现了一刹那的，却让人挥之不去的悲痛神情。那像是一个孩子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身边最心爱的猫长眠不醒。
　　央月晃了晃头，似乎奇怪他怎么没下一步动作了。
　　少年回神，很快将系带解开，帮着她把面具揭下，放到了桌子上。
　　“好了，回家吧。”央月回首，几缕纯黑如墨的发丝散在了亮丽的眼眸上，较之片刻之前，声音多了许多活力和生意：“有很多事得跟你讲呢。”
　　“啊啊，好……等下好像忘了什么……我的行李呢？你没帮我转移到广霜殿这边来啊！刚才在那边我可是在地上又趴又滚的，而且今天坐了一整天火车和公交车了，这身衣服得换啊！”
　　“额……”央月有些讪讪地笑了，表情和之前的少年十分相像：“我找一下……”
　　少年有些无语地摸着额头，过了十几秒，央月才双手一拍:“找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