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素昧平生

　　老爸也吩咐幺妹到村口的士多店打了二斤“土炮”（乡下人自己酿制的白酒，酒度通常都在10度左右，跟啤酒也差不了多少）回来，包括老妈在内的几个大人都喝上了。老爸举起酒杯对摩的司机说道：“这酒纯，不上头，今天高兴，多喝点吧。”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天南地北的闲扯开了，最后的话题全落在了杨波身上，真是福缘不浅呀，居然能够学到了这种起死回生的仙术，啧啧，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杨波暗暗偷笑，要不是玉姑，自己哪有这个本事；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多谢人家呢，但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她的仙踪？
　　几杯酒下肚，本来还有说有笑的摩的司机却忽然怆然泪下，忍不住转过脸去偷偷用衣袖擦拭。幺妹坐他对面，看到了急忙问叔叔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我大哥哥法术那么厉害，让他替你出头。杨波也急忙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不妨说出来听听，或者自己还真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呢。摩的司机强颜欢笑道：“没，没事；我，我是替你们高兴。”
　　杨波知道他肯定有事，恃着有玉姑这个神仙在背后相助，非要他把真相说出来不可。摩的司机声音有点哽咽，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起了家里的老婆。大伙关切地问你老婆咋了，出啥事了？摩的司机声音已经哽咽：“我老婆，我老婆，她，她，她......”
　　其实，即使别人能不能帮不上忙，摩的司机也一直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心事，分担一下自己的痛苦和不幸，现在终于有机会把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苦水倒出来了，于是毫不保留的把前尘往事一一道来；由于言语木讷、辞不达意，大家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幺妹因为年纪小，就要杨波不断从旁边“讲解”才能够明白。
　　原来大约在五年前，他老婆出了车祸，肇事的黑车（就是没有任何手续的车辆）跑了；虽然报了警，但因为没有监控和目击证人，而象这样的黑车又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一直找不到肇事车辆和司机。而他们为了治病疗伤很快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又砸锅卖铁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变卖了；最后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现在每天都有债主上门催债。
　　说到这里，摩的司机停了下来，举起酒杯独自喝了一杯闷酒；跟着又颤抖着双手把酒杯倒满，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想要平复一下激愤的情绪还是在思索着什么。一大家子人都静静的等待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连少不更事，向来喜欢插嘴打岔的幺妹杨冬貌似也被眼前的气氛所感染，放下手中的筷子默默地注视着摩的司机。
　　良久，摩的司机才睁开眼睛说自己叫李幸运，是紫墟镇小李庄人；当初父母为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希望他能够一生如意吉祥、幸福好运，谁知道，唉----是呀，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往往是骨感的，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实在是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了。
　　李幸运又闷了一杯酒才继续说老婆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却落下了终身残废；家里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少的；而且父母又年老体弱，四个孩子最小的那个时候才两岁，最大的也刚满八岁；自己是又当爹来又当妈，还要照顾残疾的老婆和年迈的父母，要不是可怜年幼无辜的孩子，恐怕早就轻生一死了之了。
　　“五年，整整五年了。”李幸运举着酒杯黯然神伤。五年来，独自一人默默地撑起这头支离破碎的家庭，个中辛酸苦楚自是不言而喻。愣愣的出了一会神后把酒一口闷了继续说道：“我在这里好酒好菜的吃着喝着，但却不知道家里人吃饭了没有？而且，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唉，现在还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呢。”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是谁说男人流泪丢人的？是谁说男人流血不流泪的？
　　“快打电话。”幺妹杨冬说人回不去可以打电话回去呀，还催促他赶快打电话告诉家里人不用担心，等明天把车子修好了就可以回去啦！摩的司机用手擦了一下眼泪，苦笑着说道：“我现在穷得叮当响，养活一家老少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闲钱养电话呢，嘿嘿。”
　　“你没有电话可以用我大哥的打呀。”幺妹一脸的天真烂漫，并向杨波伸出手索要手机；看到大哥苦笑着摊开双手耸耸肩膀，马上就想起他的手机已经丢失了，于是又迅速从老妈身上掏出那台快老掉牙的老人机递给摩的司机道：“给。”
　　“谢谢，谢谢小妹妹。”摩的司机非常感动，但却摇头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幺妹感觉到十分困惑，问为什么呀，难道是担心我们会向你要电话费吗。摩的司机尴尬地苦笑着说：“哪里的话。只是我家里也没有电话，打给谁呀？”
　　“大哥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呢？”幺妹使劲摇晃着杨波的手臂，央求说大哥你就用法术帮帮叔叔吧，我看他怪可怜的。杨波点头说好，又转头对摩的司机说了声“你等我一下。”就跑回房间用力摩擦戒指请出玉姑来，急切地询问她能不能再给一颗刚才的那种丹药呢。玉姑嗔怪他贪得无厌，说你爸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怎么还伸手索取呢？杨波把摩的司机的遭遇简单扼要地讲述了一遍后，希望她能够帮帮那个可怜的女人。
　　“好吧。”玉姑把一颗丹药塞到他手里就隐身退去了。
　　杨波又急忙摩擦戒指，高声呼唤她别走。玉姑现身出来问还有什么事情吗？杨波有点不好意思，赧赧地说自己的手机丢了，问能不能帮忙找回来？玉姑掐指一算，说这个明天自有分晓。杨波还想再问什么，但她却又早已失去了踪影。杨波心想既然如此，也只能安心等候了。于是兴高采烈地跑出去把药丸递给摩的司机，说你真的是人如其名一样幸运，老神医一共给了两颗药丸，我老爸吃了一颗，还剩下一颗，拿回去给你老婆吃吧：“保证药到病除。”
　　“谢谢......”摩的司机喜出望外，刚要伸手去接，但马上又缩了回来说我不要，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杨波一家老少都感觉到十分费解，难道是你老婆的病已经好了还是担心这药对她没有帮助？摩的司机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杨波更加奇怪了，问到底是为啥呢？摩的司机红着脸说：“因为，因为......”
　　杨波不耐烦地追问到底是为什么，男人老狗（就是大男人的意思）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爽快，快把人给急死了。摩的司机这才尴尬地低下头说自己没钱，买不起。杨波笑了，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是送你的，不要钱。摩的司机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送给一个素昧平生，而且就连名字也不知道真假的人：“你，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诶，反正也是别人送的。”杨波微微一笑说这不算啥，就是慷他人之慨，做个顺水人情而已。摩的司机还是不肯接受，说这么大的恩情自己根本就无法偿还。杨波说谁要你偿还的，你要是想着偿还就是瞧不起我杨波，说完硬把丹药塞到对方手上。
　　摩的司机真是感激涕零，推金山倒玉柱的“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跟前，“咚咚咚咚”一个劲的连连叩头谢恩，声音已然哽咽：“你，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我，我......”
　　“起来吧起来吧。用不着这样子的。”杨波急忙扶起，跟着还让老妈把家里的现金全部拿出来，说司机大哥比我们更需要。摩的司机连忙推辞说钱真的不能再要了，否则我就不是人了。
　　老妈知道儿子的性格为人，他对自个虽然抠门，但对有需要帮助的人却大方得很，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心里虽然有点不乐意，但还是缓缓的走进了卧室，并很快就拿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来，说总共六千一百七十八元五角，大伙凑的和你们两个寄回来的家用全在里面了。杨波接过来打开一看，基本上都是些小面额的零钞，五角一元的也着实不少，怪不得厚厚的一大包呢；重新包好后并找了一个塑料袋子装进去递给摩的司机说：“拿着。”
　　“大哥，你把钱都给了叔叔，我们家不是就没有钱了吗？”幺妹杨冬毕竟还是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的。杨波本来天生就豪爽大方、乐于助人，现在既然玉姑又答应了帮助自己飞黄腾达，今后还用得着为钱发愁吗？于是笑着说放心吧，大哥现在发财了，有的是钱，过两天就派人送回来。其实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过了几天还真的就衣锦还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