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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狼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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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受伤的这段日子,倒没怎么听见底舱传来异样的动静,金属的敲击声却变得频繁刺耳。收发室里碰见管理员的次数变少了许多。而那个西尔弗式的海盗船员,不知道为了什么偏偏和我有了往来。他探望我的理由简直稀奇古怪,到现在我都不太理解。
  由于他出场的方式有异于常人,那些平常的问候从他嘴里钻出来,是会让人觉得别出心裁而又不会立既感到不快。我喜欢他新颖百怪的个性,可我俗落的天性阻碍了我与这些怪癖之士的持久往来。
  一来二去,短短的几天,他的为人处事便让我渐入痴迷,痴迷到仅仅是欣赏,效仿乃是多余的程度了。尽管有像我一样受到利己主义的改造和侵害,既在每一出逢场作戏的状态中串演角色。
  致此我更倾向于和他对峙,如果另有旁人佐证,口诉他怪诞的言行,荒唐的见解。
  譬如敲开房门而不入,躺占先机似的挪拽趁手的东西。好在我并不计较,有时我也会借用此招折腾别人。
  我见他衣衫不整的站在我面前,或在呛人的过道口见他和一票烟鬼猛吸着大烟。反正将他搁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使我突然联想到——他会像条檐廊下瑟瑟发抖的狗。然而我在这种氛围比较浓烈的环境中感受更多的是多余、不自在,甚而超出讨嫌,达到讨喜的姿态。讽刺的是,我会抱着无所谓的、或再试一试的心态,自我调解中将这些停顿的语调和迟疑的动作一气呵成。以图得到一些别对我那么冷漠的特权,但我尽量避免和人熟络的关系,摆脱夸夸其谈的纠缠,他们的好恶,不能只由我一个漫不经心的去赞许,去抢白。我做不到,这让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拿来较量的。
  倘若要在这样的人际圈中建立自己的威信,那就要先接受互喂利益,非要把彼此喂养成社交动物为良策。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种坏坏的幽默,带点绅士的雅痞风度,他半开玩笑的跟我说要征用我的床。难以置信,他在每个上岸的港口都能找到替他暖被窝的女人,而且每到夜晚那些女子都要被他轻狂的举止挑拨到神魂颠倒。至于熄灯后的晃荡不安,我的心之悸动,是深有体会的。
  “我说你,能不能先敲门。”
  “忘了,真的忘了,我总觉得拆门比敲门方便。”
  “要进来的话,麻烦你快点。”
  “我更喜欢傻站着,不抽完这根烟,我都不好意思进你的房间。”
  “哈,随你的便。”我说,随既给自己点了支烟,关上房门。
  “过的不赖啊。”他说,明暗的烟头由着他唇角的抽动勾勒出脸侧的线条,他让鼻腔里溢出两股清淡的云烟。夜晚来临,他让身体隐没在灰沉的走道中,双臂勾在呜呜作响的扶梯,甲板上刮起了一阵大风。
  “没错,起码还活着。”
  “这话说的我不爱听。”
  “你究竟来干嘛的。”我用玩笑的口吻质问他。
  “没事,当我是来看望老朋友。”
  “老朋友!”我摇手晃脑的拒绝了他的客套。“不不不,在这条船上,我和谁都不认识。”
  “言重了,不认识是假的。你惯用谎言遮挡感情的流淌,堤坝筑的再好,再强,也无法阻止水位的上扬。你信不信,终有一天,你会在感情的洪流中迷失自我。”
  “是么。”我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这次我用的是大拇指而不是指甲壳,来顶开烟盒帽子。他也顺势掳走了我的一根凯旋门。我对抽烟这项全民运动,兴趣是时有时无,听他这样跟我说话,感觉烟瘾来的厉害,空落落的烟盒不再满满当当。
  “烟盒里没有烟就变成了废纸盒。”他笑了笑往下说。“跟钱包差不多。”
  如他所言,我正握着废纸盒,像猛然被意气风发的街头少年击倒。刹那的失语,感觉有人冲我叫嚣——废纸盒一定要投进斜对角的废物桶里。
  “你生病了吗。”他看着我,我在犹豫不决之中回过神。
  “我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跳房。”我骗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也不知道。
  “你要扔掉它对吗。”
  “现在不。”
  “矫情。”他抿嘴笑道。“男人,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男人。”他笑着。
  “男人。”我也笑了。
  尽管笑的牵强而又附会,但似乎男人也是激励我们成长的假象——问心底若还住着那个跳房男孩,一次又一次校正石子落地的位置,总想着要把它丢在差不远的正前方。余生兜转,要是依旧还能瞥见那个单脚投石的孩子,送你一个晃神,他就变成了残撕的碎影,猝不及防的摔在迅猛成长的路上。
  烟灰铺散在地上,像是狗啃过的碎骨渣,他剁了几剁脚趾头,旋起的烟尘升起混杂,看不清里面有一些死去的灰烬,像是有些事儿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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