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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南有锡峰 / 第三节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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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是每个新生入学必须迈过的一道门坎。无论是天上的骄阳,还是地上的教官,都是此行最大磨难的始作俑者。
  “操练期间,禁止使用任何权能!一经发现,开除军训资格。”总教官站在操场前的看台上,发表着讲话。这群学院从蒙自军分区请来的军官,是清一色的上士军衔。他们不是第一次被委派执行军训任务,每个教官都曾来过这里一到两次,这所学校留给他们印象最深的是三食堂的照烧鸡排盖饭。百十名教官排成一排,宛如雕塑一般立在跑道上,被分到班级的教官小跑着入列。总教官的话终于讲完了,他因军中事务尚忙,留下了一句“七天后彩排,我会到现场。”便离开了。严肃的教官们目送领导离去,操场上只剩下他们和学生。他们一齐把头偏向总教官离去的方向,等到确认走远了之后,有人喊道:“这里是老藏一号,已经确认目标离开视野范围。完毕!”于是教官们带着学生们躲到了阴凉的地方,打算等太阳斜一点再开始操练,他们并不是消极任务,今天气温也不算太高,可太阳实在是毒辣恐怖。在军训的第一天遇到这样的天气,体质稍弱的学生很可能会出意外。“老藏”其实是哲临鹿他们的教官,这个外号源自他出身的民族。“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太阳还是毒辣啊。”老藏和男生们靠在厕所外的阴凉处抽烟。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坡和树林,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吐掉烟头,一边朝着其他班的群落小跑一边召集其他的教官。
  “野外拉练,简而言之就是爬山。”他回来之后,吹了集合哨。“全体都有!从现在开始准备,所有班级,在三点10分于操场出发,训练内容是:翻越那边那三座山然后回到这里,第一名每人奖励一支冰棍;输了的要在晚训时派代表表演节目,倒数三名不仅要表演节目,还玩惩罚游戏。怎么样?”所有人为之一振。3点十分渐渐临近了,六千人于操场上蓄势待发。老藏大声地吼道:“每个班必须所有人出发、所有人回来!最后一人回来的时间就是各个班的名次,人没到齐的,继续计时!”军训时的学生和教官,很容易被调动起热情和斗志,教官们朝着自己的队伍喊着加油打气的口号,整个操场竟如同一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离预定起爆时间只有十秒时,有教官喊起了倒计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倒计时的声音响彻全场。“……五、四、三!二!一!出发!”六千人就像东非大草原上迁徙的角马群,不过他们的路途只有区区的六点几公里。在不能使用权能的规则下,这六点几公里的往返,很可能会耗费两三个小时,这算是理想成绩。这群“角马”在山脚下分散开了,选择了各自的路线进山。老藏作为殿军,跟在在哲临鹿们的后方,他让高大的男生分开,尽可能地照顾不擅长运动的学生。黎小腾脱离了四人小组,他的视力受起源的影响,在不使用权能的情况下任然超越常人数倍。他来到了队伍的头部,用极佳的目力搜索捷径。山坡上草蔓横生,湿滑难行,周遭大树遮天蔽日,每隔几分钟,老藏都会让所有人按照队列编号报一遍数。翻过第一座山峰之后,他们在溪谷里面遇到了其他的班级,那个班级停下不走了,原因是走失了一个女孩,教官让他们原地待命,带着两个男孩返回山上找人(军训不让带手机,走丢人也在训练范围之内,所以不到危急时刻不允许使用权能)。跳过小溪,老藏命令:原地休息10分钟后全速进发。有的人扑倒在溪水面前洗脸,有人靠在树荫下喘息。汪小成看见了一丛艾蒿,便扑了过去,在艾草从里快乐的打滚。“喂!不怕蛇啊你。”哲临鹿掐着腰看着。汪小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继续滚来滚去:“蚊虫太多了,搞一下驱虫工作。”临出发时,他往哲临鹿、黎小腾和沈明的手里各塞了一把揉碎的艾叶,自己则在帽子里塞了一把。“你整个人都臭烘烘的。”黎小腾闻了闻手里的艾叶,艾草独特的气味着实呛人口鼻。
  走着走着,他们四个渐渐分开,黎小腾依旧是前往队伍的头部。哲临鹿的行进速度放慢了,他决定靠后一点,原因是有相当一部分不擅长运动的学生速度慢了下来,他得靠过去搭把手。汪小成被花蛛的蛛丝缠了一头,正在一边走一边用手乱扒“恶,进到嘴里惹!”。凭借着及其出色的体能,沈明出现在难以越过的障碍之前,伸手帮助过不去的同学。男生带着感激的神情在他的搭手之下越过障碍,回头看见女生们与他双手相握时幸福的表情,又一个个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此獠当诛!”。
  历经艰苦跋涉,天色也渐渐昏黄,老藏的队伍终于从山林里下来了,操场上已然有两个班级在休息。“看来今天晚上得有人露两手了。”老藏看上去还很有精神,学生们已经是狼狈不堪。接近六点半的时候所有的班级都回来了,最后的那个班出来的时候抬着两个树枝担架,据说是有两名学生在爬第三座山的时候从一个陡坡上掉了下去,伤到了腿。图北澈出现在人群中,还有随行的担架员。“把人送到教堂去,卡特神父能让他们继续参加最后一两天的军训。”图北澈验视了伤势,对着担架员说道“看样子是骨折了。尽量轻点。”他看见了人群中的哲临鹿,于是笑着走过来打招呼:“见到你很高兴,没想到你居然通过了体检,不错不错。”哲临鹿眼角抽搐:“你这话听起来好怪啊。我很健康,也没有什么不良习惯,当然可以通过体检了。”图北澈哈哈大笑,然后盯着他的死人眼说道:“开玩笑啦开玩笑,不过你的气色还是很差,虽然体检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但是我作为一个医生,果然还是很在意啊。”然后带着担架队离开了。“你跟他认识?”黎小腾看着飞驰而去的担架队,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算不上认识,开学的时候我被当做病患,硬拖到了医务室。”哲临鹿没有提及当天的那些话题。教官们决定好了,现在先解散队伍,前往食堂进餐,等七点半再集合。南国的夏末,太阳依旧落得很晚,这里的黄昏很长,天边的那颗荷包蛋像是挣扎着想爬回去一样。
  一食堂、二食堂、三食堂都下班了,24小时自助食堂里挤满了人,后厨刚刚蒸熟的米饭,才一送出,就被抢盛一空。现做的鲜菜已经没有了,厨师们不得不将夜供的速食和冻品拿出上架。就算是面对如此汹涌的人潮,哲临鹿依然抢到了一只冷食猪蹄、大份的红烧肉、白饭、紫菜浓汤和一杯脐橙汁。其他三人虽然抢到了足够量的食物,但他们还是对着那杯橙汁望眼欲穿。于是哲临鹿起身离去了,片刻后端来三杯橙汁放在了桌子上,外加三个猪蹄。“你是怎么做到的?”黎小腾看着沸腾的人群,不得其解。其实,哲临鹿只是去到空饭桶那里,推走了运送饭桶的大推车,一边朝着自助餐架那边走,一边吆喝着“小心让一让啊。”就这样,他一共走了两趟,搞到橙汁和猪蹄(绝境的智慧:仙人掌挤公交一类的低级手段)。“主要是你那张扑克脸太会唬人了。”黎小腾捂着额头,他难以想象这伙居然还有这种诡计,看来他懂得怎么运用自己的“闪光点”,但愿他不要把这种事写在“闪光点报告”上,惩不得(方言,意为丢人)。
  操场上路灯早早地亮了,这是院学生会的功劳,他们还派出人手,将晚会用的照明设备、音响功放搬到了看台那边。于是乎,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舞台。教官们遵照承诺,搬来成箱的冰棍,不仅分发给优胜的班级,每个人都有份。表演的顺序按照获得的名次来,每个班级都派出了代表,有的表演唱歌,有的表演单口相声,甚至有人展示了空手开砖(非杂耍)的武艺,这些还都只是一小部分。接近120个班级,一百多名才艺持有者登台,时间固然是不够的,于是教官们向学生保证:只要大家白天认真训练,那么每天的晚训时间就用来让还未来得及登台表演的代表继续表演。哲临鹿有点惊讶,他没想到学生堆里面居然混着这么多有才艺的人,当他看到两个人在台上表演德语脱口秀和同声翻译的时候,他不禁自我检讨了起来:“我以前到底在学校读了些什么?读个篮子?”
  就这样,军训的日子很快就度过了5天,第六天便要进入彩排期,这意味这今晚的晚会将会是落幕演出。在前往操场的路上,他们听到后方几个女生的小声议论:
  “今晚就轮到我们班了。”
  “是呀,那几个男生准备演话剧。”
  “什么话剧?”
  “听说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最后一幕。”
  “这就没意思了。”
  (附和声)
  “可我听说朱丽叶是男生演的。”
  哲临鹿把喝一半的果汁从鼻孔里喷了出来,汪小成吃饼干咬到了舌头。
  “真的吗!?(惊喜)”一众女生:“难道是那个小鲜肉演的?”
  “是的。”
  (欢呼)
  “咳咳……咳!”黎小腾和沈明一口烟吸岔了,呛得涕泪横流。
  “可惜啊,我以为古神学院的那几个帅哥会上去表演呢。”
  “是啊是啊,那个特别有杀伤力的,叫个啥来着?”
  “哪个啊?”
  “哎呀,就是那个超稀有的气质型帅哥。我记得叫做沈……”
  “少女杀手沈惜花?”
  “噗!!!”三个没憋住。沈明加快了步子。
  后面的声音还是追了上来。
  “我记得还有一只奶狗。”
  “对对对,还有个耐看型的,个子小小的那个我喜欢。”
  “我也是啊,超级喜欢那种类型的。”
  “其实,我觉得吧,他们班那个瞪着死人眼的大个子,要是阳光一点也不错。”
  “?那个戴眼镜的死人眼?”
  “你知道?”
  “我的天,原来你好这口!”……
  俗话说,少女的八卦即为世界观的坟场。
  “她们说的那个小鲜肉是谁?”黎小腾问。沈明指着不远处操场上一个梳着中分化过淡妆、眉眼俊俏的男生:“就是那个。第一天下山的时候妆花了的,说的就是他了。”“哲某,你怎么看?”黎小腾用一副牙酥眼枯的表情问哲临鹿。“汪某你怎么看?”哲临鹿没有评价。“还能怎么看?娘炮一个!”汪小成不屑的说。四个人哈哈大笑,引得周遭的人侧目。
  学生会的人正在调试着设备,有人把卷成一卷卷的草席竖插在木桩上,搬到了舞台旁边。哲临鹿看见了那些草席,他突然有点吃惊,那种竖插草席的木桩,是剑道道场里面用来演武的“假胴”。难道有人打算在这里表演日本刀术?刀是哪里来的?这里有道场?他决定等,等到这些“假胴”搬上舞台。于是,接下来那些精彩的节目,在哲临鹿的眼里都视若无睹。他机械的跟着鼓掌,就连“朱丽叶”的惊艳登场,都没能让他发出应有的嘲笑声。他一心等着那些“假胴”的出现。
  “朱丽叶”终于死在了罗密欧的旁边。场下居然有女生发出了抽泣声,随之而来的是喝彩声。终于,草席出现了,一个个“假胴”被搬上舞台,整齐地靠在一边,一个假胴安静的立在舞台中央。此时有人从黑暗的地方走上舞台,他依然身着迷彩服,一把黑色漆鞘的打刀穿过武装带,刃弧朝上,简单的挂在他的腰间(打刀,和太刀不同,打刀略短,刃长在70CM到110CM之间,多用于实战,而太刀多用于佩戴和仪仗)。哲临鹿的眼睛又开始反射月光了,不过在路灯的光照下并不显眼。黎小腾拍了他一下,他立刻把情绪平复下来。“你刚才瞪眼的样子像一只老豺狗。”黎小腾轻声嘲讽。“我只是对那把刀感兴趣。。。”哲临鹿注视着台上的人。舞台上,那人走到假胴面前,对着假胴行了礼,缓缓地拉开两脚间的距离,身体微微蜷缩,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拇指抬起、四指并拢,缓缓地搭在刀柄上,却并不握住。这时,帮忙搬道具的人对着场下大声说道:“接下来表演的是剑道——岛津示现流!”嚓的一声,草席应声两段。那人依次表演了横一文字斩、纵一文字斩、一息三连闪(也称“空蝉”,一个假胴连斩三刀,依次斩在下段、上段、中段三个位置,要求假胴被切断下段倒地之前依次斩开上段和中段,有一定技术含量)、四方斩、无刀取(不拔刀,近似投技)和三胴切(也称“三枚土坛斩”)。每次斩完,他都要花式纳刀,什么背后纳刀、旋转纳刀都玩了一遍。台下的人先是觉得新鲜,后来看他纳刀动作很酷就开始欢呼。哲临鹿则完全失去了热情,他知道,这明显不是以凶恶暴虐著称的岛津示现流刀法,顶多就是在200块一天的周末兴趣班里学来的,这个人能学成这样其实也还算优秀。他开始想念自己那把因为长期使用而不得不在刀鞘上裹黑胶带的国产山寨武士刀了,他在县城西门街买它的时候,请人家帮忙刻上了他自己取的刀名——“三番五次”。他曾三番五次往西门街跑,每当他把自己辛苦攒的零花钱递给那位“挂羊头卖狗肉”的帽子店老板时,对方总会给他报一个比上次贵50的价格。后来他带着无法无天的小舅一起去了,老板又是递烟又是寒暄,不但把刀降回原价,还打了个8折才卖给哲临鹿,最后居然满脸堆笑、依依不舍的送出老远。
  “你会玩这个?为什么当时不上报去表演?”黎小腾看见哲临鹿正在抠手指,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不巧被老藏听见了。老藏一路撒欢跑到舞台上去抢话筒。“瞧你干的好事!”哲临鹿瞪着黎小腾,然后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黎小腾憋住不笑。台上先是一阵骚动,然后传来老藏的破锣嗓子:“我刚刚得知,我们班上原来也有一个会日本剑术的高手!我觉得应该让他也上来露两手。”操场上立刻传来了欢呼声。“这些当兵的人怎么都是这样!”哲临鹿无奈,在同学们的推搡之下,缩着脑袋走上了舞台。欢呼声渐渐平息,哲临鹿呆呆地站在台上。刚才表演的人似乎有些生气,并不打算把手里的刀借给哲临鹿,而哲临鹿似乎死机了,呆站在台上显得手足无措。老藏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刚想开口,却看见哲临鹿拍了拍脸,大步朝着舞台边缘走去。这是要下去吗?嘘声从观众那边传来,有人喝起了倒彩。当哲临鹿从黑暗处把一个插了六七个草席的大型假胴拖到舞台中央时,喝彩声重新响了起来。他走到老藏面前,接过了话筒,来到那个表演者跟前,伸出手:“请把佩刀借给在下!”他是对着话筒说的,对方有些犹豫,虽然他很不想把刀借给这个打断他装逼的家伙,但是那么多人看着,他还是瘪着嘴把刀交了出来。哲临鹿把刀佩好,转身走到假胴前。他猛地拉开下盘,右手大臂发力,正前方一片的白光闪过,疾速的挥舞使得刀刃发出锐利的尖啸,啸声之烈惊亮了远处公侧的声控灯。血振、纳刀、残心、收势。哲临鹿双手垂在两侧,站直了之后,那些草席方才碎开、散落一地,像是被狂风吹散的枯叶堆,七零八落掉了一地。满场鸦雀无声。他把刀还给那人,从屁兜里把话筒拿出来说了一句:“还有劳打扫场地了。”缩着脑袋下去了。有人鼓起了掌,掌声越来越大,最后变得跟潮水一样。
  回宿舍的路上,四人人手端着一根火山石烤肠,吧唧吧唧的吃着。“原来你以前学过剑术啊。”黎小腾赞叹。“我说我十岁在兴趣班学了三个周末你信吗?”哲临鹿脑海里回味着装逼成功的爽快。“我不信。”三个人一起说。“讲真,我没进过真正的道场,我都是跟动漫里学的。至于流派知识则是网上查资料看视频来的。刚才那个人的招式流派,根本就不是岛津示现流,大概是去几百块一天的周末兴趣班学来的东西。”哲临鹿玩弄着手里的竹签,见三个人听得兴致勃勃,便接着说道:“他表演的横一文字斩和纵一文字斩,是很多流派里的基本功,也就是烂大街的东西;一息三连闪这种招式多出现在居合刀法和香取神道流等流派,只不过叫法不同;他表演的四方斩,看步法应当是是经典的居合四方斩;无刀取的手势很奇怪,看上去有点像北辰一刀流;至于三胴切,别问,问就是刀好、力气大。”三人不明觉厉,越发不相信他是自学的了。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各自都靠在了自己的床上。黎小腾突然想起了哲临鹿眼睛的事情,在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时候,他的眼睛不仅会“活”过来,在夜晚还会像犬科动物那样荧光。他不禁问道:“你的眼睛在夜里,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发光,这么异常的现象难道没被判断为某项权能?”哲临鹿放下手机,说:“这个嘛,医生给的诊断书上说是患上了对健康无害的、极度稀奇的基因病,名字叫做《类犬科虹膜磷过量综合征》。按理来说这样的眼睛在夜里就会反射冷光源的光线,但是我这个比较特殊,我的眼压天生比正常人要低,只有情绪极度激动、导致眼压升高,才会出现那种奇怪的反光现象。还有就是像这样。”黑暗中传来“嗯嗯”的鼓劲声,像极了便秘之人的呻吟。两点黄绿的荧光出现在黑暗中,黎小腾把窗帘一拉,屋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哲临鹿的眼睛也不再发光。“像电影里的狼人。”汪小成伸手拨开窗帘,一缕月光照进来,哲临鹿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时间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典礼表演的那一天。天上先是集满了乌云,然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势很小,总教官决定让学生们继续表演。如果没有这场小雨的话,这应当算是一场盛大空前的军训演出。学院邀请了锡都市政府不少领导人前来观礼,蒙自军分区也额外派出了几名军区代表。一场小雨,让学生们蔫头耷脑,他们的衣服湿了大半,冰凉地巴在皮肤上。教官们站在各自方队的前方,努力地挺直身姿,妄图带动学生们的斗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雨过分及时。一些随行观礼的老师或领导,因为没有避雨的地方而准备离去。这时,学生会的人从仓库运来了成箱的雨伞和雨衣,那些老师和领导便有了挡雨之物。这使得大部分学生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操场上有些安静得过分。就在总教官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打打士气的时候,一个孤零零的高大人影出现在球场那边。他大步朝这边走过来,没有打伞,雨水让他银白色的头发贴在了头皮上,水珠顺着眉眶流到了下巴。他的黑色礼服湿了大半,领结吸饱了水耷拉着。他大步地走着,踩到积水也毫不在意。学生会长奔跑着,为他撑开一柄雨伞,他摇摇头,抬手拨开雨伞,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来到了看台下方,此时,看台上的雨伞都被放在了一边,无论是老师还是领导,都坦然地承受着雨淋。他伸出手,立刻有学生会的人飞奔上主席台,将话筒拆下一支,直接从台上跃下,将话筒交到他的手中。他说:“上面的各位领导,请下来和我站在一起。”声音低沉而雄浑。市领导和军官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从主席台上走了下来,和聂正文并肩站在了雨里。“那么,继续吧。”
  学生们表演得很好,每个人都情绪激昂,在检阅方阵时,那整齐地口号犹如雷鸣之声,那雄健的步伐犹如凯旋之师。
  检阅结束后,聂正文望了一眼四散躲雨的学生们,转过身朝着身旁的领导们微微鞠躬。“你这样做,让我们脸上很不好看。”教育局局长抹着脸上的水抱怨道。聂正文笑了笑:“我觉得学生的脸比较好看,我不喜欢你那张老脸。”总教官拍打着湿漉漉的制服,说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解散他们,干脆不要搞或者明天再搞不就行了?”“这个问题难道不该我问你才对吗?你让我的学生们在下雨天搞表演就算了,你自己却躲在主席台上,不仅淋不到雨,还有学生会礼仪团的女孩们随时送茶水喝。你这30几年的兵真是白当了!”校长毫不客气的嘲讽着,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什么行伍高官,而是一介**。“军训不就应该是这样吗?这些小孩是你的宝贝学生,交到我手里,就是一群新兵!”总教官拿出这样的姿态,丝毫不在意校长的嘲讽。校长不理会他,拿起话筒,对着解散的学生们说道:“晚餐的时候,请大家不要拒绝食堂提供的特制饮料。我保证那玩意儿绝不难喝!”雨幕中传来了学生们的哄笑。
  食堂里,院学生会生活部部长身着深红色的校服,与四位食堂主管交接事宜。据悉,校长在前往操场的半路上,用电话向市里面的沃尔玛索购了数十件优质生姜和大量的红糖。
  军训后的一周,哲临鹿和伙伴们迎来了第一个“正式的”周末。他们决定一起前往锡都市区逛一逛。盛邀之下,皇檀拒绝了一起出游的请求,他换上一件格子衫出门了,说是要去打球。说起打球,哲临鹿在高中时也喜欢打篮球,曾经担任校队中锋。黎小腾对此表示嘲讽:“你那副小排骨居然还是个中锋?”哲临鹿则表示自己是技术流中锋,偶像是奥拉朱旺。“今年骑士必是总冠军!”学校门口的米线店里,黎小腾利用等待的空档,掏出手机看比赛。他自己不打球,但他非常喜欢看球,作为老詹的铁粉,他非常崇尚“球场力量美学”,他曾形容运球突破的詹姆斯是装甲车,而帮队友挡拆的詹姆斯则是水泥桩。在吹詹姆斯的时候,他忍不住讽刺了勇士队几句(他讨厌看五小阵容,无论水花兄弟的三分球有多神,他都嗤之以鼻)。这时隔壁桌投过来几道冷冷的视线,坐在那一桌的几个女生,大概是库里的迷妹,其中一个女孩的外套上印着金州勇士队的标志,旁边还有一个“30”。“库里的女粉好多啊。”哲临鹿小声说道。黎小腾被看得脊背发毛。那些女生自知得胜,开始聊起了她们眼里的篮球。这边四个闭上了嘴,伸直了耳朵。
  “我跟你说,汤普森昨天那一场简直帅呆了。”
  “是啊是啊,你注意到他进球之后那个动作了吗?”
  “什么动作?”
  “把手放在耳朵后面要掌声那个。”
  “被帅晕。”
  “詹姆斯就是坨猩猩!”
  这边四个拼命憋笑。哲临鹿觉得,要是这些追星追到球场上的女孩们出生早一点的话,可能会一边嘲讽胖鲨鱼一边妄想着远嫁洛杉矶。如果更早的话,不知道她们对一个姓张的外星人感不感兴趣。越想越好玩,最后他问黎某:“你知不知道黑珍珠——门罗?”黎小腾摇头,哲临鹿解释道:“在很早的时候,篮球其实是作为一项贵族型高雅运动面对世界的,那时的篮球只有运球、传球、投篮、防守和盖帽,花动作也没发展出来几个。后来一个叫做门罗的黑人出现在了球场上,用花哨而华丽的虚晃、变幻莫测的假动作击垮了许多强劲对手。他掌握着当时球场上没有的技术,并借此让篮球运动掀起了一场革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门罗的丰功伟绩不弱于任何一位名人堂入驻者。”沈明赞叹道:“原来还有这等事。”哲临鹿撑着下巴:“我在高中的时候,有个一起打球的家伙,他既不粉科比,也不粉卡特,他谁都不粉,如果逼问他到底粉谁,他就会不耐烦地说——厄尔•门罗。现在知道门罗的人不算多,但是,这货一直坚信自己就是当代的门罗。尽管他的动作很挫……噗噗”说到这里,哲临鹿忍不住低头掩面而笑,他点开QQ空间里的一段录像,于是三人掩扶额大笑。“哈哈哈!”“噗噗噗!”
  锡都的生活节奏很慢,这座城市渐渐趋向于老龄化,但终究是那些年数一数二的矿业大城,昔日繁华尚未褪尽。金湖边上有不少小吃店,他们把铁皮桌支到门外,架上炭火烧豆腐卖,要吃的话就直接坐下,几十个几十个的点,吃完才算账。
  他们边走边聊。太阳越升越高,金湖里微风拂浪,黎小腾手扶着围栏,望着湖水说:“我听说锡都的地下是个超级大溶洞。这些水没有出口,会慢慢地渗进那个大溶洞里面,随着暗河流到地下。”其他三人惊道:“那要是遇上地震不就完蛋了?”黎小腾摆摆手说:“要是会塌的话早就塌了,千百年来锡都历经那么多次地壳运动都没塌,没理由去杞人忧天。”听了黎小腾的话,哲临鹿转头对着沈明和汪小成解释道:“意思是说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宝华公园。
  阴山,是锡都为数不多的的风景游览区,地理位置位于锡都的东侧,和位于锡都西面的阳山相望。想要登上阴山,得从宝华公园起步。
  山道上,哲临鹿很尴尬,他遇到了高中时代的同学,是女同学。对方亲切地向他打招呼…他记不得那个女生的名字…于是…他坦诚的把自己忘了对方名字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尝试用海拔高缺氧的借口糊弄过去:“海拔好高啊,我觉得我想不起你的名字想必是因为缺氧。”那个女生的伙伴们努力地忍住了笑。遭受了此番际遇,她的眼神变得犹如死灰。相反,哲临鹿的眼睛活了过来。“嗯…啊…额……”哲临鹿努力地组织语言,到了嘴边变成了意义不明的音节。“再见啦,有空来我们学校啊。”女生无情绪地、机械地道了个别,然后下山了,哲临鹿似乎听见了她下巴里齿轮转动的声音。三人看了一眼渐渐变成石像的哲临鹿,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你的单身与你的颜值无关,你是凭自身实力。”汪小成安慰着哲临鹿。“别说了,我只是在正好忘了她的时候遇上了她。我觉得我做的一点没错,至少我很坦诚。”于是他瞪着死人眼扯开嘴努力微笑着。沈明把头别过去:“别这样,看上去很恶心。”
  山顶上建造了供游客参拜的寺院,汪小成模仿那些威猛狰狞的雕塑的表情和姿势。黎小腾制止了他:“你可以不以之为信仰,但得尊重别人的信仰。”这座山海拔不俗,山顶上却没有任何寒冷的感觉,甚至十分的舒适。汪小成抬起头,惊喜地发现云彩就像动漫里的那般飞速地流动,不是一块一块的,而是一缕一缕清晰可见。他觉得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得见这些梦幻般的流云,这些云彩让他心旷神怡。他指着天空对其他三人说:“我现在的心情极度舒畅,你们可以试着解读一下我的心境。”
  黎:“第一次和同学出来玩?”
  汪:“可以这么说,但并不是最好的答案。”
  沈:“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汪:“完全没沾边。”
  哲:“帕米尔高原上的雷雨?”
  汪:“什么鬼?”
  哲:“你认识法拉第吗?”(女皇授予的爵位,并不能带给法拉第喜悦。相反,帕米尔高原上的一场雷雨,能让他欣喜若狂)
  傍晚返校的时候,四人三杆烟,欢声笑语。黎小腾突然说:“得早点脱单,要不每次都是一群男的出门。”欢声笑语戛然而止。这个时候,四个大学生似乎发觉了大学生活的一部分追求所在。“我决定加入学生会!”黎小腾突然表态。哲临鹿:“干嘛?突然说这个。”“我觉得我应该尝试去参加一下这类团体,虽然我以前连班长都没有干过。”黎小腾说道。沈明:“其实就是院学生会宣传部的女生比较多。”“闭嘴!多么阳光的志向被你描绘得如此龌龊。”黎小腾继续说道:“但我不否认我抱有一点龌龊的想法。”“为什么说宣传部女生多?”哲临鹿表示不解。黎小腾解释道:“首先你得知道宣传部是做什么的。一个组织的对外形象和声名的优劣,大多数时候取决于它的宣传质量的高低。为此,宣传部需要的人才偏向于舞台、板报和新闻三大方面,换言之,就是跳舞、写字画画、写文章和播音。这种文艺型的工作你觉得男生多还是女生多?”哲临鹿想了想说:“这么说来,舞乐社团岂不是免费花园?”他似乎下好了某种决定。
  黎小腾有着其他三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环境适应能力,这些天来他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了许多非常有价值的信息,并将之分享给了汪小成等人,比如关于学院顶峰的三大团体势力——代表绝对权威的、由教授和博士们组成的校政院,他们即为学院的官方;代表学生团体的院学生会,他们被给与了负责操办学院全体学生一切活动的大权,掌有学院的十七把仓库钥匙中的七把;代表所有记名学生社团的社团联合会,他们虽未被赋予重任,但绝对不容忽视,因为他们整合了来自普通学生的、大大小小一百几十个记名社团,并成为他们自己的官方。如果把这所学院比作古代的欧洲朝廷,很多人会认为校政院就是皇帝,其实非也,校政院更像是古罗马的元老院,他们拥有弹劾甚至罢免皇帝的筹码,但他们并不参与执政,只是作为一介监督者协会存在。院学生会便是临朝执政的皇帝,而社团联合会则是元老院无法直接触及的诸侯。元老院可以罢免皇帝,但无法罢免诸侯;诸侯虽然逍遥快活,但终究只是建立在宏伟国家版图之内的地方政权;皇帝虽然临朝为政,但须时时小心头上的马鬃悬剑。其实也没这么恐怖,像这样表达只不过是为了能更明确的阐述学院三大势力团体和它们之间的关系。哲临鹿听完之后很好奇黎小腾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他们初来乍到,储存这些信息的仓库,大门尚未敞开。
  “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手段,我借着拉肚子看病的机会,从那些医学生那里套到了不少信息。至于什么古代欧洲朝廷,是校长说的。我试着去问他三大势力的事情,他很耐心的跟我聊了很久。”黎小腾掏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
  “嗯,的确是那个风骚老头子的讲话风格。”哲临鹿回想了一下说。
  校长在讲课的时候,很喜欢就课题展开相对应的历史话题,他很懂这类知识,很多时候他沉浸在那些历史之中,这时他的言语古典优雅,仿佛一位穿越而来的当事人。枯燥的历史在他的叙述之下变得如临其境,冗长的史诗在他的口中变得明快激昂。这导致他的课程时长很不稳定,有的时候一天只有那么几十分钟,而有的时候整个早晨都被他所承包,为此,其他的教授们不得不将自己的课程表稍加改动。学生们对此并不反感,哲临鹿也觉得那种一边品尝烟卷、一边看着高数导师气急败坏转身离开门口的感觉很不错。
  一周后,图书馆正前方的广场上,支起了数百把遮阳伞。各大社团展开了为期两天的招新工作。院学生会的九大部门分别盘踞在离巨幅展示牌最近的九个席位上,这里仅有十八把遮阳伞,但每把伞的雨布上都有“院学生会用”五个大字。院学生会现任副主席乔同岳从图书馆走了出来,他穿着墨绿色的校服,胸前佩戴着雕刻着三座山峰的校徽和另一枚雕刻着雄狮的会徽,两枚锡合金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为了今天的盛会,他精心修饰了自己的边幅——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一丝不苟的倒向脑后,应该是用了发蜡;校服上没有哪怕一丝褶皱,皮鞋也光可鉴人。他走到那面印着活动照片和简介文的巨幅展示牌前方,向坐在遮阳伞里的设备组成员点了点头,然后从屁兜里抽出话筒:“各位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他的语调很平静,但声音很不错,很有磁性。“欢迎来到学院各家社团的招新现场,我是本次招新大会的主持人、院学生会副主席乔同岳。我谨代表院学生会和学院各大社团负责人向各位新同学表示热烈欢迎……”
  “他能代表谁?”图书馆的四楼一间阔室里,一个女生坐在办公桌后面,她有些讥讽地冷笑着,看向窗外楼下的遮阳伞顶。她虽然穿着黑色的校服,但那把价值不菲的红木皮椅似乎就是为她而存在的,她的气场并不接受校服衣裙的束缚。这里是社团联合会的总办公室,位于图书馆的四楼,而坐在那里的女生则是现任社团联合会主席——安藤真奈。
  她收回目光,转而直视坐在对面的家伙,冷冷的问道:“我们的人呢?”对面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安藤真奈语气里的肃杀和冰冷的眼神,也直视着安藤真奈:“恕我直言,安藤小姐。你们社团联合会派来参与竞选主持人的那些家伙,他们……实在是太烂了。有人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你觉得这样的一群家伙放到这样的场合会发生什么?”对面的人稍微加重了语气:“我不能明白也不想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不过我觉得是为了恶心我们一下。今年你拒绝了我们提供的桌子和遮阳伞,某种意义上,你似乎已经在宣布独立了。”
  嘭!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拍在桌子上,茶杯跃起,落在法兰绒地毯上碎开,茶水渍湿了大片。“社团联合会从来不隶属于学生会!我们有自己的仓库,是那十七个仓库里的两个!我之所以派十几个普通话都说不清楚的家伙去海选,就是为了恶心你们一下,不!是十几下。随你怎么想都行。我还想要告诉你们:从今年开始,社联将从你们的巨幅展示牌上消失。”安藤真奈并没有凶恶地吼叫,但这段话里面充斥着愤慨和嫌恶。她招手,门外进来几个学生,她吩咐道:“去把我们的牌坊立起来!”那些人得令,小跑着出去了。对面的人干脆靠进了椅子,把手枕在头后,说:“我知道我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但是我想看看你们的牌坊。这里视野角度很好”他似乎有些疲惫。多年来皇帝在罗马精心管理人民和侍奉元老院,而诸侯却在高卢喊着自立为王的口号并拒绝被统治。社联的人用叉车运来了他们的“牌坊”,堆在了院学生会巨幅展示牌的对立面,不一会儿,他们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舞台,竖起了一块更为夸张、更为亮丽的巨幅展示牌——上面用一半的面积印着舞蹈社长,这位社长是一名俄罗斯籍女孩,纯正的斯拉夫血统,她有着白金色的长发和铁灰色的眼睛。展示牌上,她女扮男装,身着拉丁舞服,口里衔着一支半开的玫瑰,做出邀舞的姿势,眉眼之间斯拉夫女性的独特魅力喷薄而出。
  “噢噢!这个我喜欢。我记得她是舞蹈社的社长,叫做安德列娜。她居然会跳哥萨克刀舞,当年可着实惊艳到我一下。”对面的家伙有些兴致勃勃的说道,神情仿佛在谈论一张过时的海报。他掏出烟盒:“这里可以抽烟吗!”俨然一个看戏的。安藤真奈本来想发火,可这家伙似乎并不打算阻止她的安排,安藤真奈的怒火便如同地上的碎茶杯那样失去了意义。她冷冷的回答:“请便。”眼睛却是看着学生会仓库的方向。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叉车的影子。
  楼下,乔同岳舌绽莲花,发挥出及其优秀的演讲才能,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各个部门的工作特色,一件稀松平常的工作在他道来仿佛成就了英雄伟业。展示牌前聚集了数以百计的新生,看来乔主席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对面的那个舞台搭建起来之后,那边显然更能吸引新生们的眼球,相比于慷慨激昂的演讲,果然还是女孩们的舞姿更为动人。
  看着人群渐渐向那边聚拢,乔同岳不得不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挥斥方遒、言语壮丽,然收效甚微。此时,有人走到了乔同岳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同岳停下演说,回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点头一笑,把话筒交给这个长着黑色卷发的略显矮小的阿拉伯人,然后大步走到了设备组的伞下,亲自动手操作设备。
  “各位,很抱歉打断了副主席的讲演,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院学生会文艺部部长阿卜杜拉•阿斯兰,我刚才看到对面社团联合会的同学们精彩的、美丽的舞姿,于是我决定率领文艺部的王牌们前往挑战,这边设备请给我音乐。”他响亮的拍了两下巴掌,波斯风的舞曲响了起来,身着金色纱丽的女孩们迈着曼妙的舞步从巨牌的后面走出,顿时引发了如雷的欢呼和狼嚎,阿卜杜拉走到了女孩们的前方,担当起了领舞,她们在欢呼声和音乐声中朝着社联的舞台靠近,那边的舞蹈停下了,舞蹈社的女孩们没想到对方会直接上来找茬。安德列娜大步走上舞台,站在女孩们的中央,她狠狠地瞪着阿卜杜拉。今天本来是个拆台的日子——拆学生会的台。舞蹈社的女孩们悄悄地准备好了节目,其他人则暗中把运送舞台的叉车开到仓库里,而他们的首领则以强硬的姿态声名自主权,目的是让学生会措手不及,让他们在新生们的眼前一败涂地。可现就在的情况而言,这些狡猾的家伙似乎早有准备。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安藤真奈咬牙切齿地盯着对面的人:“你在社联内部安插了眼线,对吗?你必须早有准备,才能做出这样下三滥的对策!”她一口咬定了自己的推测,等待着对面的人露出慌张的神色。
  “别这样,安藤小姐。”对面的人依旧在观看广场上的表演,回答得漫不经心,那口气仿佛百无聊赖的男人试图哄好哭闹的孩子:“我们又不是在演谍战片,我们只是在做各自的工作。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可以很自豪地告诉你——文艺部不是舞蹈社。我们每周都会接到广大同窗积极上交的活动策划,而这些策划书大部分都很不错,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批准实行。为此阿卜杜拉和他的成员们每天晚上都在练习舞蹈,以便随时应对各种活动,就算现在让她们立刻出发去维也纳金色大厅表演,她们眼皮都不带眨的。往年招新的时候双方约好一起建舞台,之所以会跟你们打的不相上下,是因为……算了。”他知趣地闭上了嘴。
  安藤真奈的手因极度愤怒而颤抖着,美丽的脸蛋蒙上了铁青。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她无话可说。今年的招新,她并没有向学生会发出搭台斗技的战书,而她今天的举措,基本上可以算是一手伏兵偷袭。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在大人面前耍伎俩的小孩子。
  下面的局势已经渐渐偏向学生会一边了。安德列娜显得有些独木难支,她的成员们固然优秀,但终究只是兴趣爱好者的结盟,反观阿卜杜拉和他的王牌们,她们先是强占了舞台跳了一支印度舞,然后下台换装,接着是拉丁舞、现代舞、回鹘舞、桑巴舞……甚至还有安德列娜的杀手锏——哥萨克刀舞。她们每跳一支舞就到帐篷里换一次装。在她们跳第一支舞的时候,这个用于更衣的大帐篷已经悄悄地搭好了。文艺部不仅有着一群王牌舞者,还有一支一样优秀的后勤队伍。期初是轮流着表演,先是舞蹈社上台,后是文艺部上台,到后来舞蹈社没人再上台了,因为经过这几轮的厮杀,她们已经没有更多的舞蹈可以演出,等待文艺部更衣的空档,观众们只能欣赏空落落的舞台。这边没选主持人。
  “我觉得你应该过去帮帮社联,她们似乎没有主持人。”体育部的部长拍着乔同岳的背,这个黑人与他并肩站着,露出雪白的牙齿,表情里充斥着对社联的同情。学生会这边的巨幅展示牌前空无一人。
  “看上去好像是他们赢了似的。”乔同岳笑笑:“这里的确没我什么事了,不过我相信今年注入院学生会的新鲜血液会比去年多不少。”他大步地朝着那边走去,整理着自己的衣领,看样子是要去接管那片场地。
  这时候图书馆里传出脚步声,乔同岳回头,出来的家伙对着他龇牙笑笑,揉着屁股沿大道往山上去了。他轻叹一口气,那是他惟一的上司、院学生会的首脑也就是主席,看样子是又被踢了。
  时间回到当天早上,哲临鹿来到了招新会场。他来到舞蹈社的伞前,这里围着不少人,大部分是女生。他想了想,觉得跳舞这行当不太适合自己,于是转向隔壁的音乐社。这个音乐社团名字起得挺好的,叫做集音社,他们的招新宣言被贴在旁边的靛蓝色架子鼓立鼓的鼓面上:只要你爱音乐,这里就欢迎你。“看起来很不错。”哲临鹿排队要到了一份报名表,填完上交。那个收他表的女生随便看了一眼表格,便把表格收入文件夹里。哲临鹿注意到她有两个文件夹,有的人的表格会被夹在另一个文件夹里面,而这“另一个文件夹”里面的表格似乎要多一点。此时,黎小腾在院学生会宣传部的伞下,他已经被告知获得了参与二阶段面试的资格,理由是他填的表格很工整,不管是格式还是叙述方式都很正规,再加上一丝不苟的谈吐风格和沉稳的气度,当场就获得了宣传部长的垂青。他没说自己还曾到体育部报了名,依照他的逻辑,可以解释为“狡兔三窟”,不过现在貌似不需要了,他有充足的信心面对二阶段面试。沈明也来到了宣传部的伞下,他在黎小腾填表的时候绕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特别想去的部门,于是他也报了宣传部。汪小成本来没打算参与这些社团,但想到每天晚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宿舍里他就焦躁无比,不是怕孤单,而是孤单怕了。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转到了会场。“喔,有点帅啊。”他看着身着黑色军用制服的护校队成员,不由得发出赞叹。护校队是学院内部安保的主要力量之一,不隶属于包括三大势力的任何组织,他们被允许随身持有少量轻武装,每个月都会开赴市武装部报备。因此,加入护校队的要求也异常严苛,严苛到报名的时候就像查户口一样,别的社团报名表里起源和权能为选填项,爱填不填,而在这里则成了必填项。这里围着不少人,汪小成并不像他们一样知道这其中严格,要来一张报名表草草填了闪人。负责收表的队员看着汪小成的表格,突然欢喜地跳了起来,把表格塞到队长的面前:“队长,你看这家伙的权能!”队长一把抢过表格看着,说:“这家伙倒是块宝。”
  虚象大类十进制零回
  权能类别:低维度中性型权能
  序列号:16(高级;1~98514)
  评级:A+(高度稀有A+,出现率低于0.043%)
  简要描述:以权能本身作为与虚数世界相通的、有固定充盈阀值的容器。当外来事物对容器进行充填的时候,超出容器“充盈阀值”的那部分填充物(一切事物)将会被容器收纳,等于“充盈阀值”的那部分填充物则会被填入虚数空间,也就是在现实里被“撤销”。容器充盈阀值为“致死量”或者“致崩溃量”。若“填充量”正好等于“充盈阀值”,则满足“致死量”或“致崩溃量”。举个例子,假如傻孩被人捅了一刀,如果那一刀不足以杀死他,那么他只是受到该受的伤害,并不会当即挂掉;如果那一刀造成的伤害刚刚好,不多不少正好能让人当即毙命,那傻孩没救了,但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原因是“没有绝对的准确值。”;如果那一刀的伤害超出傻孩生命的承受值,那么那些伤害会被撤销到能承受为止。最骚的是傻孩可以通过自我暗示(啊!被蚊子咬了要死了),极大幅度地缩小充盈阀值,基本上可以把任何程度的伤害撤销到只有被铅笔刀割到手指头那么点程度。核弹都炸不死,但如果把动脉扎个小洞再涂点抗愈合药物阻止生理愈合,居然会失血过多而陷入过分虚弱状态……噗噗噗。总之,这是一个既鸡肋又神奇的权能,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此的权能带给了他空前绝后的活性
  天气渐渐的凉了,位于山上的校园早早地迎来了深秋。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要不要买点月饼增加一点节日气息呢?哲临鹿这样想着,走在校门外的阳山大道上。站在这里可以远远地看见锡都市里,金湖边上的路灯已经亮了,看看手机,已经将近七点。他是个极端怕冷的人,他的体脂率很低,别人在这个季节刚刚换上长袖,他已经披上了厚实的风衣。哲临鹿此行的目的地是附近一家叫做“精英”的网吧,他没事就喜欢玩玩游戏,和高中时代的好朋友开黑玩。去往网吧的路上会路过一个小卖部,那个小卖部实属小得可怜,孤零零的一件几平方的铁皮屋,立在公交站的对面,没有邻居。小卖部里有个患有智力障碍的老太太,哲临鹿每次去买烟,她都说听不懂普通话,然后把残疾人证翻给哲临鹿看,于是哲临鹿不再同她讲话,每次都用手指自己要买的东西,然后耐心地听她数着手指算账。
  第二天早上九点,哲临鹿肿着眼睛从网吧里出来,在校门口买小笼包。卖小笼包的男人蹲在电三轮上看着他笑:“天冷下来啦,还出来耍通宵。”他看着那家伙的凉鞋,也笑了出来:“你穿凉鞋骑三轮不是一样?笑我做什么?”从小卖部面前路过的时候,哲临鹿听见有人在叫他。是那个老太太,她站在小卖部里面,手里拿着一瓶红河产的包谷酒。走过去听着老太太比划着说了半天方言,他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是红河人吃东西可不能没酒喝,这个酒好喝,辣辣的不打头。他想告诉她自己不是红河人,可是她听不懂哲临鹿说的话。于是哲临鹿掏出八块零钱,买下了这瓶48度的包谷酒。
  “你干嘛?”黎小腾有些戒惧地看着哲临鹿。哲临鹿回到宿舍,立刻邀请汪小成和黎小腾来品尝热乎的小笼包,当两人搬着小板凳坐下之后,他从屁兜里抽出了那瓶包谷酒,然后去找杯子。“大早上的不兴喝酒啊。”汪小成说道。哲临鹿找到了三个杯子,放在作为桌子的大板凳上,说:“随便唱点不会怎么样的。”“我们只吃包子,要尝自己尝。”两人愉快地吃着早点,拒绝早上喝酒。“现在对我来说算是晚上。”哲临鹿自己倒了几小口,先吃了一口包子,然后抿了一口。“还不错。”他没有什么品鉴白酒的能力,只知道好喝与不好喝,这瓶包谷酒虽然廉价,但确实如老太太说的那样“辣辣的不打头”。后来,哲临鹿每次出去玩,都会买一瓶插在屁兜里带回来。他并不嗜酒如命,之所以会买这种酒,50%是出于对那个老太太的同情心,另外50%是因为黎小腾和汪小成会很坦然的接受他带回来的零食和酒。
  终于,到了二阶段面试的日子了。三人下楼和沈明会合,开赴面试考场——食堂五楼“学生活动中心”。
  汪小成走进护校队的面试考场,三五个身着制服、肌肉爆炸的家伙立刻围了上来:“恭喜你!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汪小成被肌肉淹没,不知所措:“可我还没……”“憋说了,你只需要跟我们到上头报个备,咱们就是好兄弟了。”一个戴着贝雷帽和墨镜的大家伙搂着汪小成的肩膀,抬起另一只手臂展示肌肉,制服丝毫不能影响他的表演,因为看上去就快被撑爆了。此时,汪小成就像一只排骨伶仃的山羊,被一群异常强壮的大屁股猩猩挤在中间,这群猩猩很欢迎他。“你的权能对我们部门来说是宝贝,你可以不用面试,直接加入。”有人看出汪小成的诧异,便向他解释。一边向他解释,一边成群结队的凹姿势展示肌肉。汪小成惊恐地看着这些肌肉爆炸宛如雕塑一般健美的家伙们,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有点想走。”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来到了什么“肌肉兄贵俱乐部”之类的地方,他飞一般的逃向门口:“告辞!”。“来都来了,玩两天看看再说嘛……”贝雷帽龇着闪瞎眼的牙齿,拉开弓步,一手平伸,一手弯曲,标准的“阿波罗”,顺带一抬脚踹上了门。
  晚上六点,703宿舍。哲临鹿瘪着嘴,把手里剩下的四只A甩在大椅子上,其他两人默默地放下手里的牌。“你们的面试怎么样了。”皇檀从被窝里把头伸出来问道。“挺顺利的啊。”黎小腾用回答。“喔喔,我倒是没参加什么社团,感觉没意思。”皇檀又把头缩了回去。哲临鹿叹了一口气,黎小腾和汪小成立刻微笑着对视一眼,互相挤挤眉毛。沈明看得摸头不着脑,于是问哲临鹿:“怎么,面试挂了?”哲临鹿愤愤地洗着牌,说:“本来不用挂的,没想到遇上个黑脸婆。”他一边洗牌一边叙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中午十二点,所有还没有面试的人都等在考场外面,哲临鹿来得很早,但奇怪的是面试官一直不点他的名,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比他后到几个小时的人都有好几个进去面试了,就他和几个玩吉他的哥们一直坐在外面等候。那几个人等得不耐烦,取出了吉他在墙根玩了起来,边弹边唱挺像回事的。但里面的人似乎不把他们当回事。就在那几个大兄弟越弹越来劲的时候,考场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女生,她昂首挺胸,手背在后面,脖子上挂着一块工作牌。她看着那几个玩吉他的说道:“你们是……(说了几个姓名)吧?你们可以离开了。因为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有很多人来表演弹吉他,吉他小组满员了。很抱歉。”然后退了回去,顺手关上了考场的门。那几个哥们骂骂咧咧的下楼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问候面试官的母亲。“为了花园!”哲临鹿强忍着内心的厌恶感和离开的冲动,继续等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被点到了。走进考场,进入视野的是一排桌子,三个面试官,两男一女。不等面试官开口,哲临鹿便简要地自我介绍了一下,这一举动倒是让两名男面试官微微点头。他们低头画了个勾。“你有什么才艺?”刚才逐客的那名女面试官漫不经心地问道,她靠在椅背上,连笔都懒得动,开口说话是例行公事式的例行公事。哲临鹿清唱了一首《夜半小夜曲》,李克勤版的。对于自己的唱功,他有一定的自信,不敢说悠扬动听,但能称得上五音齐全。至于嗓音,他的嗓音很独特,没多少磁性,特点是不浑浊、低沉,发音方式透着张狂的气息和慵懒成分,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子安武人(日本著名动漫声优)或者是安井邦彦(八神庵的声优)。
  两名男面试官脸上露出认可的微笑,,其中一位点评到:“你唱功不算特别好,但绝对不赖,嗓音很有特点,如果加以练习的话将会更加出色。你可以试试唱民谣。”哲临鹿心里一阵喜悦,就在他以为成功了的时候,那名女面试官开口了:“我们这里会唱歌的多了去了。”这个女人着实令人烦躁!这是哲临鹿的心里话,不过他仍然努力的保持微笑。男面试官皱着眉头瞥了那女人一眼,转头对哲临鹿说:“我看你简历上写着会吹口琴,能不能现在表演一下?”这是想给哲临鹿送个加分项。哲临鹿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带口琴。那女面试官又说:“口琴就算了,我们社没人会吹,再者吹口琴进不了社团内部的乐队。到时候加进来可能不好分配组别。”这个女面试官摆明了不想让哲临鹿加入,居然说出这么怪诞的借口来,哲临鹿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但他知道自己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那么告辞。”他起身走了出去,那两个男面试官阴沉着脸。他走出门口,狠狠地朝着墙根啐了一口:“吐!”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同龄女生恶心到这种程度,以至于使出了封印十多年的“墙根老痰术”。
  “麻蛋,这花园,不去也罢!”
  听完哲临鹿的讲述,一群人:“蛤蛤蛤蛤蛤蛤蛤……”(这个字比较应景)。笑完,他们对哲临鹿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和不忿。“是金子总会发光,你会那么多花样,我就不信没人要你。”黎小腾想了想,说:“明天我帮你打听一下剑道社的办公室,你直接去毛遂自荐,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他们应该不会拒绝你。毕竟那天晚上你那么亮眼。”哲临鹿点点头,说话间,一把牌已经发好,一旁观牌的汪小成看了一眼沈明手里的牌,对着另外两人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大飞机要不要?不要?老K炸要不要?不要?三带一要不要?不要?火箭!春!”沈明接连出手,把两人锤得一愣一愣的。
  最近黎小腾觉得嘴里很淡,胃口不是特别好。下课之后他一个人离开了学校,先去吃了一碗麻辣烫,又去买了红卤猪蹄和鸭脖,都要了特辣的口味。他一路皱着眉头吧唧着嘴,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口腔和大脑里挥之不去,让他接连三四天吃不香饭。他以为是自己的肠胃或是内分泌出了问题,可是校医却告知他他的身体十分健康,只不过是刚来没多久,还没习惯这里的饮食口味而已。锡都的饮食口味比之文山要略甜淡一点,黎小腾那被丘北辣椒涮大的肠胃,自然不适应这种小辣小甜的饮食习惯。黎小腾突然有点想家,他在心里笑话自己:才出来这么几天,就念家了,真是没出息!可他依旧在大街上翘着鼻子,想闻到点属于家乡的辛辣香气。走着走着,太阳渐渐偏朝西方,脚也有些酸疼。
  “薄荷水~,又凉又甜的薄荷水来啦啊~,米凉虾,清凉解渴嘞~”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手里摇着着蝇刷子(类似拂尘),坐在马路边的巷道口吆喝着,面前支着一张小桌,上面用干净的蓝布盖着几只塑料桶,周围放了一圈小草凳。草凳被来往顾客的屁股磨得发亮。黎小腾素来不吃甜食的,他面无表情地路过小摊。走出三四步,他又站住了,撸了一把头,突然释然了。“阿弟喝点哪样个?”“米凉虾,再整三碗带走。”“六块钱不急,吃好了再给。”
  淡淡的甜,不让他感到讨厌,释然之后,竟然有些享受这份米凉虾的滋味。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骨头汤的香味,这时他才注意到巷口旁边是一家小米线馆子。天渐渐地黄了,看来明天有一仗雨水要下。
  锡都的雨水很特别,为什么这么说呢?不论现在是多热的天,这高原的乌云总能把凉意和着雨水遍洒大地。老话说“秋前秋后,晒破石头”,锡都夏末的雨水虽不算少,却显得弥足金贵。这里的雨水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下归下,空气却不会过分的潮湿,而是变得极度亲和人类上呼吸道黏膜。这可以算是鼻炎患者的福音,下雨的日子里他们可以极度舒畅地呼吸。
  “解除护校队武装?”聂正文皱起了眉头,他正在和蒙自军分区总署通着电话,在听到对方的话后,他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不可行的,司令员。我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求护校队解除武装,你知道的,我们学校并没有雇佣外界安保力量,90%的治安力量都是依仗那群优秀的小伙子。”
  “这我知道,作为边疆省份的学校,又开放对外招生,你们确实需要自己的安保力量。可是目前全国只剩你们学校还保留着武装护校的传统,省委那边觉得不能搞特殊,于是找我做了协商。”司令员无奈的解释道:“他们态度很坚决,枉费我解释了一个早上。”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我跟你一起去或许能解释得通。”
  “没用的,我知道你说话很有分量,但是你觉得你能说动一群准备换届下班的省级领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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