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孤心痛啊

　　秦彻一愣，这个声音虽然听起来好像有温润如玉的感觉，但是总给人带来一种沁凉的寒意。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看见路边蚂蚁时的自言自语一样的语气。
　　就很让人来气。
　　但秦彻更多的还是激动，他猛的转身——居然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类！虽然看起来是两个身着奇装异服的怪人，但说的话却是十足的普通话。秦彻显然是激动坏了，这可是活人啊！他满面欢喜，忙不迭地扑了过来，道：“亲人啊！。”
　　“且住。”这是那个温和的声音。
　　当啷一声，秦彻像是撞到了一块钢板，踉跄了一步眼冒金星的仰面躺倒。
　　“什么情况？”秦彻摸着脑袋问道。
　　“你没有资格提问。”
　　一把三尺青锋立在了秦彻的眼前，剑影后是个扎着发髻的青年，玄色长袍，墨绿色的鞶带札在腰间，脸闪在树影下若隐若现，看不出面貌。
　　“现在我问，你答。”
　　“你们是谁？”秦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那把剑心里充满了疑惑，低声地问道。
　　嚓！那把三尺长剑直接抵到了秦彻的喉咙。
　　秦彻咕嘟一声咽了口水，脖子上皮肤轻轻擦过银亮的剑锋，好像有两根汗毛随之滑落。
　　“好汉……”秦彻差点尿了。
　　“叫什么名字。”那好汉问道。
　　“秦彻……”
　　那好汉似乎迟疑了一下，剑锋退了两寸。
　　“从何处来。”
　　“不记得了……”秦彻很尴尬，他总不好说自己是地球来的吧？
　　这时，好汉身后传来声音。
　　“把手伸出来。”一个和尚走上前来，赤脚光头拈着一串白色念珠，一身灰色僧衣简单朴素。脸庞十分稚嫩，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好像女孩子一样俊俏。
　　“真好看啊……”
　　心里念叨着，秦彻居然不自觉的伸出左手来。
　　和尚也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秦彻的手腕上，纤细的手指好像玉石雕刻的一样精致。
　　“阿弥陀佛。”和尚念道。
　　秦彻感觉到一股热流忽然从和尚的手指处钻进自己的手腕里，并且好像有意识的呈线状朝手臂上面挺进。
　　这是……
　　不等秦彻反应，他识海里忽然一阵抖动，一股凌天的气势自头顶喷薄而出。一股更加强大且暴力的热流从识海中涌现，一股脑的全钻进秦彻的左臂，把和尚施法的法力全都绞杀殆尽，甚至还想顺势而上袭杀这些无名法力的主人。
　　虽然和尚反应机敏，察觉到不对的同时立刻就撒开了手，但只一瞬间，和尚那两只触碰到秦彻的指尖就爆成了血雾，只留下晶莹如水晶的两节骨茬。
　　和尚看了看自己的断指，微微挑眉，眼睛里却掩不住惊涛骇浪的讶异。
　　秦彻却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的意识已经被一股吸引力沉浸在识海里。
　　“完了，压不住了。”秦彻暗道，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识海里内视的视角是一种诡异的全视角，既能看到上，同时也能看见下，包括前后左右都在自己同一视线范围内，一览无遗。
　　就好像是书上写的四维空间的既视感。
　　在秦彻的视野里，识海空荡荡的，一切都是灰色调。上面是云朵般厚重的雾气发出姜黄色低暗的光芒，完全遮挡住了视线；四周都是黑幽幽的深沉，望不见尽头；下方是一片黛色的神秘海面，这就是识海中的灵海，灵海里除了微微的波涛什么也看不到。
　　唯一可见的只有那些在识海中心的那些偏絳色的真龙精血。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些精血不再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是缓缓旋转着。
　　在逐渐加速的过程中，之前秦彻费力压制的那股奇异的力量再次卷土重来。
　　心法，心法……
　　默念心法……秦彻心里嘀咕着还有些手忙脚乱，秦彻也是第一次以完全沉浸的方式进入识海，不过好在虽然压制的速度缓慢但是依旧有效。他反而感觉到这种沉浸式运行功法更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一切顺理成章的进行，减缓精血的运动，遏制住那股气势的爆发。
　　秦彻是心有余悸的，他实在是害怕自己会因为控制不住那些精血导致爆体而亡。
　　不过在外界那两个陌生人看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眼前那个躺在地上，乞丐一样衣衫破碎的凡人全身冒起金色的火光，居然散发出无比浓郁的真龙气势，天子之意。
　　天地都为之震动，晃荡不已。
　　见此情形拿，那个剑的武士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
　　他从小接受到的观念就是见龙即拜，因为只要身带龙气的人最次也是个半圣的大佬，在朝廷上起码也是两千石以上的大人。而眼前的这个乞丐模样的家伙居然散发出天子意，天子意是世界上唯一无二的标志，只有当今圣上才有此神意。
　　而当今天子早已仙去三载，如今坐在长安城里的是还未成皇的太子殿下，这人细看脸庞倒像是太子的岁数，亦或者他是身怀太子的贴身宝物？
　　“文觉！怎么办？”武士难以抉择，手里的剑尖在微微的抖动。
　　和尚心里也难以拿捏，但仔细地想了想他忽然也释怀了，面朝秦彻轻轻掀起僧袍前摆跪在地上，左手压右手稽首下拜。
　　武士见状先是一愣，接着后退一步也学着和尚的样子，拜倒在地。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不管是不是太子，即使只是凡人身怀太子宝物也要下拜。天子为大道分身，如有天子意则视大道亲临，大道无上不可不敬。
　　正想着，和尚开口道：“方外之人施文觉觐见太子殿下。”
　　身后的武士也应声道：“草民陈摄，叩见太子殿下。”
　　巧就巧在这了，两人刚一跪下秦彻就睁开眼了，还没起身就听见两人高喊叩见太子。
　　“这……”
　　秦彻心里嘀咕着，这意思看起来很明了，我指定是穿越了，还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太子身上。
　　秦彻开始分析。
　　首先自己是被夺权了，按照老龙的说法，大将军和太子的弟弟联合造反，自己曾经带着城池守军反击过但是险些丧命，故而只能节节败退逃到最后个野兽横行的地方。
　　眼前两人似乎是不知道太子被夺权的事实，或者是他们依旧是旧势力的死忠。
　　秦彻眼睛里灵光一闪，这两个人可以利用。
　　秦彻为数不多的优秀能力就是遇事不慌乱，紧张但不失理智。
　　秦彻缓缓地起身，身体上燃烧的金色火焰已经开始逐渐熄灭，他看着身上有些破烂的衣物突然开口暗叹道：“我早就不是你们所谓的太子了。”
　　秦彻说完这话的一瞬间分明看见两人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
　　“我得演的像一点……”秦彻额头上逐渐挂上点点滴滴的汗珠，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好像在钢丝上跳舞，一字一句都有可能让自己坠入深渊。
　　“太子已经死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
　　面前两个良民显然受到了惊吓，猛的抬起头来，身体看起来有些不稳。
　　“死在，一座小石山上的朝阳里，和一条忠于他的老龙躺在一起。”说着，秦彻还一脸惆怅，带着一丝追忆的神情。
　　“殿下珍重龙体，家国仍需要您。”
　　“国家交给别人吧，比如我的那个弟弟，他既然不顾兄弟君臣执意夺权，天子之位就让他坐。”
　　楚王？和尚眼前浮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假装成熟的少年，他见过楚王。楚王待他为座上宾，给自己寻找大乘佛法的道路提供了很多帮助。
　　恶贼！两个大字撞破了和尚对楚王的良好形象愤恨之意难以言表。
　　“无妨，世间没有谁是非他不可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只是可惜了老龙的心心念念的重整山河……唉。”
　　和尚忍不了了。
　　“殿下，不可堕志啊，夏国传承千代，两千余年国祚怎可易手他人？楚王得位不正，天下人都会谴责他的。”
　　“先生可教我，我一介布衣乞丐，可有胜算？”
　　和尚跪直身子，道：“殿下，道路虽然艰辛，但是向前走就一定能来到终点，不抬一步便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武士也温声温气的说道：“草民可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民心可用啊秦彻感叹，现在人心里真纯洁。
　　等下，秦彻眨眨眼愣住了。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秦彻深刻的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因为这分明就是自己世界里的一句成语！这不是异界吗？这里为什么也有这句话？
　　这到底是哪？真的是异界吗？难道是缸中脑？或者我只是睡着了，这一切是个无比清晰的梦……
　　秦彻只感觉自己心底一阵阵发冷，不寒而栗。
　　“你可知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是何意？”
　　秦彻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草民自然知道，此天赐之音，草民愿立誓将性命奉于殿下。”
　　“天赐之音……”秦彻暗暗记下，这说不定是自己回到原来世界的线索。
　　“唉……我已然不是太子，又有何资格受你的效忠。”秦彻假意叹气，满心失望的表情。“国之大事，非一人一剑可为。你们走吧，就当没看见我。”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高喊，哥哥！亲哥哥！别走啊，别走啊！把我带上！
　　果然。
　　和尚开口问道：“殿下到底为何如此忧愁。”
　　“老龙要我下山重新收拾天下，可如今山河不安，而孤却受了伤忘却了很多事情，如同废人一般。”
　　秦彻瘫倒在地，道：“天下亡矣，孤心痛啊！”
　　秦彻越说越顺口，连‘孤’字也脱口而出。。
　　和尚跪拜，朗声道：“小僧愿追随殿下，效鞍马之劳为殿下扫清六合，重得帝位。”
　　“天下必不会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