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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大哥！”晏彦打断大汉的话，“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今日我确实多谢大哥了，彦，感激不尽，如果可以，以后彦打的皮子还是有劳大哥了，这次就当送给大哥，彦也该离开了。”
“离开？”中年郎中阴恻恻的怪笑，“你越这样，越难活下去！”
“多谢先生教诲。”晏彦只是笑着点点头，这世上本就没有人欠他什么，所有的遭遇，他自己都有责任，怨天尤人，满腹牢骚，岂不是更加辜负自己这条命了？
“哼，那这些药材，就当我的酬劳了，你们可以走了。”郎中斜着眼躺回了椅子。
“你这臭病秧子！你特么有病吧，收了人的药材还不给钱！”大汉怒了，上前提起郎中就要打。
那郎中也不慌，只是淡淡看着大汉，“问问这小子自己愿不愿意？”
“这位大哥和先生都是好心人，这次的药材确实不算好，权当小子的心意，多谢两位了。”晏彦说的真诚，他自小性格如此，那么初经磨难，也难改这心性。
“小兄弟，莫要把我和这没心肝的病秧子混为一谈，是我有眼无珠带你来了这儿，但是，他不给钱，凭什么给他药材，我这就带你去别家！”大汉也是实在人，他本就是屠夫出身，急公好义，性烈如火，立时就要带着晏彦离开。
“哼，罢了罢了，你给我药材，我也给你药材吧！”病怏怏的郎中推开大汉，信步走到药橱，很快就包好了几包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五天服一副。”
“谢谢先生了。”晏彦道谢，“若是可以，还望先生借我一本药草的书，我也好按着书，找一些药材。”
“呵，你倒是个打蛇上棍的主，书可以借你，但是……你以后的药材，都归我了。”
“那就，多谢先生了。”晏彦低头道谢。
“对了，你是住在山上，是吗？”病怏怏的郎中目露精光，“那儿禽兽颇多，你最好小心，莫要让野兽近了身。”
“……多谢先生。”晏彦心中一惊，想不到这么快这郎中就猜到了他的来历，立时诚心感谢。
随后那郎中便让大汉出去为晏彦采买物什，而晏彦便被他留在药铺后的院子里。
大汉一脸懵逼，却还是很快起身去办妥了那些事。
郎中也不多说，东西齐了便带着晏彦出了门，说是去采药，顺路送晏彦回去。
说来，晏彦应该害怕，但是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郎中买了一头驴，拉着车，载着晏彦，和大汉采购好的东西，不过两日，就回到了晏家的明山别院。
“果然！”郎中看着破败的院子长叹，“你果然是晏家人。”
“彦也知道先生猜到了，却不知先生有什么原因，如此帮彦。”晏彦倒是冷静，观此人行事，若是有仇，大抵不会如此行事。
晏彦独自在这明山上生活，若无变数，只怕一生都会虚度，便是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我？帮你？”郎中摇摇头，“我是要你帮我！”
晏彦心如明镜，只是他坦然惯了，并不愿意骗人，“小子是被本家流放到此，只怕帮不了先生什么忙了。”
“你可是晏家嫡系。”
“是。”
“晏家为何流放你？”
“家事。”
“好，那你现在，可还是晏家人？”郎中目光灼灼。
“是，”晏彦顿了一下，“不过我的身份玉牌已经被人抢走……”
“你是晏家直系的血脉就够了，百年之期将至，世上无人可以夺取你的身份。”郎中舒了一口气。
“小子不知先生的意思。”晏彦皱眉，什么百年之期，什么身份，他……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给我报仇！”郎中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恨，他有大恨，他必须报仇。
“先生，小子现在一无所有，不敢胡言。”
“没关系，我会帮你多回来！所有属于你的，我都会帮你夺回来！”郎中大步走向晏彦，这就是他的希望，他的……
“喵呜！！”小小的猫儿跳出晏彦的怀抱，挡在晏彦身前。
“瓣金虎的幼兽？”郎中细细大量了猫儿一番，“此兽性情桀骜，虽不算强，但是从不服人，你能得它护卫，定是个有机缘的人。”
晏彦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是召回猫儿，淡淡道，“先生不嫌弃，就请入院中坐坐。”
说完，晏彦也不在意什么形象气度，自顾自手脚并用的爬下车。
“你！”郎中大骇，“你身为晏家嫡系，怎么能如猪狗一般在地上爬？！”
“我不是就这样爬进石城的吗？”晏彦不以为意，他身边的猫儿亦步亦趋的跟在晏彦旁边，时时刻刻警惕着郎中。
郎中心中摇摇，如此心性的少年，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让晏家斩了他的双足，也舍不得将他逐出晏家？
随着晏彦进入别院的郎中已经沉下了心，果然，这里一片破败。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现在，不是还有先生你吗？”晏彦大大咧咧的坐在院子中，坦然如巍巍明山朗朗如日月星辰。
为什么一无所有，就不可以做自己？
为什么一无所有，就要自卑自贱？
锦衣玉食，他是晏彦。
茹毛饮血，他还是晏彦。
郎中微微一颤，肃容整装，“我姓文，你可以叫我文先生，我会教导你，竭尽全力的教导你，可是若有一天，你有能力了，你需要帮我，重回文家！”
“那就多谢文先生了。”晏彦不知道什么文家，但是，他很感谢在这个时候依旧愿意对他伸出手的人，哪怕是为了利用他。
时至今日，还有人相信他有利用的价值，也算是好事。
***
炎炎烈日下，晏彦坐在屋中看书，院子里，石城中当初帮过晏彦的那个屠夫大汉也在这里。
“嘿，小子！”大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小心翼翼的走到晏彦窗前，“想不到你竟然是晏家的少爷。”
“致知大哥哪里话，我也不过是普通人。”晏彦放下书，认真的回答大汉的话。
“晏家啊，据说是大家族呢！”
“家里人是挺多的。”想起晏家的亲人，晏彦有些感慨，但是，也不过是感慨罢了。
“那你……”
“我说过，今日你要把这本书背下来！你背下来了吗？”文先生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还是晏家少爷看不起文某？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晏彦不敢。”拿起书，晏彦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文先生对他很好，只是学业上的压力，确实很大。
是啊，能安稳的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其它的，等往后再说吧。
毫无疑问，今日晏彦又没有完成文先生布置的任务，大晚上的，他被罚不能进屋睡觉。
猫儿倒是不在意在哪儿睡觉，只是拱着晏彦的衣角，滚来滚去的自己玩耍。
“致知大哥？”晏彦抬头，看向大汉，不远处大汉正默默的看着他。
“晏少爷，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晏彦摸了摸猫儿的头，“致知大哥，我在附近水泽挖了一个水坳，今日也该去收鱼了，各处的捕兽陷阱也该去看看，弄坏的也需要修补一二。”
“现在不是……”
“文先生来教我已经是情分，力所能及的事我会做，就有劳致知大哥下山的时候，把这些换成银两，到时候交给文先生便可。”
“你不怕他生气，说你没有专心读书？”大汉有些犹豫。
“君子自立，理所应当。”晏彦笑着撑起自己的木杖，他这些时日常常锻炼，用木杖越发顺手，即使失去双腿，靠着木杖也能勉强行走，“我带你去那个水坳看看吧，那里晚上的月色很好。”
“晏少爷，别的不好说，但是你这性格是真的好。”大汉跟上晏彦，“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一般的。”
“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为什么要一样？”晏彦不急不缓的‘走在’大汉身前，为他引路。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人好像不喜欢和自己不一样的，许多人都很不喜欢阿文，他啊，太自苦了。”大汉有些苦恼，“阿文是我妻子的哥哥，他们兄妹俩流落到石城，竭尽全力给他开了个药铺，可是……唉，现在他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我也……”
“致知大哥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晏彦自小细心，大概也猜到了一二，“开药铺子估计比较难，要不把那铺子改一改，或者直接在药铺前头做些吃食？”
“阿彦啊，我也不和你说那些虚的，你也别叫我致知，那是阿文给我取的，说他妹妹不能嫁我这样一个……我家确实吃喝不愁，但是也确实不懂什么文武，阿文一直看不起我，你啊，还是叫我阿牛吧。”致知，也就是阿牛，其实也是心有郁结，见这小子大气，所以喜欢与他说话。
“那阿牛哥，你也别忧心，人生在世，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