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转运

　　琵琶女曾是这座城里最好看的女人。
　　大概五年前，琵琶女家门前停满了马车。登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追求者不计其数。
　　时光易逝，容颜易老。
　　如今她嫁给了一位卖茶的商人，商人不怎么用心待他，一年前去了外地贩茶，一直没有回来。
　　这一天，她坐在大院前追忆往事，想起从前光景，叹息连连。
　　大院外非常冷清，门可罗雀。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从门前经过，一身粉色，头上插了两把折扇，一红一黑。折扇前还插了一支桃花。
　　琵琶女觉得这女子装扮怪异，花枝招展。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此时已是落叶秋季，哪里来的桃花？
　　琵琶女忍不住站了起来，朝那女子追望。
　　那女子似乎觉察到了她，回过头来。
　　琵琶女吓了一跳。
　　那女子面容奇丑无比。
　　琵琶女反身要走。
　　那女子却喊住她，说道，妾身名叫桃花女，方才见小姐长吁短叹，是否心中有烦忧事？
　　琵琶女有些怕她，摇头摆手。
　　桃花女笑道，小姐当年应是绝美之人，闭月羞花。如今门可罗雀，难免心有不甘。
　　这句话说到了琵琶女的心里，琵琶女叹息了一声。
　　桃花女接着说道，妾身虽丑，但有异术，可给人带来桃花运。
　　琵琶女说道，现在已是秋季，姑娘头上插有桃花，我就知道姑娘不是常人。不过，我已是明日黄花，姑娘又如何给我带来桃花运？
　　桃花女看了看琵琶女的脸，说道，只要将你的容颜与我交换，你就会命犯桃花，追求者比你当年还要多。
　　琵琶女听说要用她的容颜与桃花女的容颜交换，顿时心生恐惧。
　　桃花女凑到琵琶女身边，小声道，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你转了桃花运，再丑也会让人觉得好看。
　　琵琶女迟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不假。可是万一我换了之后，还是没人喜欢呢？
　　桃花女拿出一张丑陋的脸谱来，上面画的是桃花女的脸。
　　桃花女说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先用纸脸谱贴在脸上试一试。倘若没有效果，你可以不答应。
　　琵琶女觉得这样稳妥，于是答应试一试。
　　桃花女将纸脸谱贴在琵琶女的脸上，要她独自在热闹的街道上走了一圈。她发现过往行人纷纷侧目，比她当年从街上走过时更甚。
　　待她回家时，院外跟来了许多人，鸟雀惊飞，门庭若市。
　　琵琶女欢喜不已，于是答应与桃花女交换。
　　桃花女嘱咐道，虽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早晚对着镜子梳妆时，切记不能让别人在身旁。
　　琵琶女问，为什么？
　　桃花女道，桃花运只对人有作用，对镜子无效。若是别人从镜子里看到你，就能看到你真正的脸。
　　琵琶女谨记在心。
　　卖茶商人回来后，一改从前，对她温存有加。但她不愿再依附于卖茶商人，日渐淡漠。
　　不久，琵琶女离卖茶商人而去。
　　此后追求者越来越多。人们似乎看不见她的真实面容，无不称赞她美若西施，沉鱼落雁。
　　她享受着众人追捧，心中暗喜。唯独早晨和晚上对着镜子梳妆时，每每看到镜子里面那张丑陋的脸，她戚戚不安。
　　数月之后，琵琶女找到桃花女，说出心中不安，希望换回原来的脸。
　　桃花女厉声道，既然已经交换，怎么能反悔？你醒醒吧！
　　琵琶女听了，吓得浑身是汗。
　　这一吓，她发现眼前的桃花女消失不见了，而自己坐在一个梳妆镜前。周围家具非常熟悉。那是她嫁给卖茶商人之前的闺房。
　　她看见梳妆镜中的自己竟然恢复青春，跟五年前一样！
　　这时，一男子走进她的闺房。
　　男子见她一脸惊恐，温和地问道，醒了？是不是做了噩梦？
　　男子是她以前的心上人。原本他和琵琶女私定终身，可她以前年轻气盛，挑剔成性，即使心上人步步退让，她仍然因为种种小事而心生间隙。又因追求者太多，她不甘心，终于弃心上人而去。
　　她问男子，我刚才做了梦吗？为什么感觉有五年那么久？
　　男子道，我刚出去收拾行李，你在这里打了一个盹儿，哪有五年？怕是睡糊涂了吧？
　　琵琶女回想此前嫁与商人又遭遇桃花女的种种，确实恍若一梦。
　　琵琶女问道，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男子道，你说我俩缘分已尽，要我离去。我已收拾好，来跟你告别。
　　梦中情形历历在目。琵琶女急忙挽留道，此前是我脾气不好，还请你宽谅。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男子于是留了下来。
　　两人和好如初。
　　第二天清晨，琵琶女起床梳妆，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花，放下心来。
　　男子见琵琶女早起，在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穿上鞋，披上衣。
　　男子来到琵琶女身后，温柔地抚摸她的肩膀。
　　男子笑问道，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琵琶女道，以前不觉得时光宝贵，如今想珍惜每时每刻，所以早早起来了。
　　话说完，琵琶女对着镜子一照，手一抖，梳子落地，摔出了一道裂纹。
　　琵琶女看到镜子里身后的人居然长着一张极为丑陋的脸！
　　琵琶女震惊不已，汗流浃背。
　　受了这一惊吓，她捂住眼睛，失声尖叫。
　　再睁开眼，她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她的脸映照在镜子里，那是一张垂暮之年的脸，皱纹如沟，鬓发如雪。
　　她不敢相信，惊慌跑到门外，想要找个人问问如今是什么年头。
　　外面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这时，一个女子悄然从门前经过。女子一身粉色，头上插了两把折扇，一红一黑。
　　琵琶女心有余悸地喊了一声，请留步！
　　那女子回过头来，面容姣好，手里拿了一支桃花，放在鼻子前嗅。
　　琵琶女惊喜问道，我可以跟你换脸吗？
　　那女子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有病！
　　琵琶女愣在原地。
　　拈花女子飘然离去。。
　　琵琶女不甘心，步履蹒跚地追了过去，拐过一角之后，发现拈花女子已经无影无踪。
　　拐角处有一棵桃树，结了一树的桃花。春色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