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叔叔伯伯

　　很快，孟晋的幻想便被现实打败，民以食为天果然不假！
　　“我去找四叔借些米粮!”
　　丢下一句话后，匆匆走出院门，虞清儿一愣努了努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四叔叫孟守信，是孟晋父亲的亲兄弟，本来孟晋家还有几亩水田，自从父母去世后，霉比书呆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水田便分给了叔叔伯伯家耕种，平时孟晋的口粮便由几家供给。
　　刚开始时，孟守信也恪守约定，按月供给米粮，只是总是缺斤少两，然后找借口变成隔月给。后来孟守信连借口都懒得找，干脆半年给一次，而且还是质量差的糙米。虞清儿当然也去要过，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当初书呆子年纪小，为人木纳不通人情世故，孟守信给米粮他就收下，不给，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心里委屈的不行。
　　本来每个月一斗米，突然间少了半斗，书呆子为了不饿肚子，只好靠变卖家私温饱。
　　然而，现在的孟晋可不是以前愿意受欺负的书呆子，老子饭都吃不上了，不去找你孟守信要粮找谁去？
　　孟晋很快就到了四叔孟守信家院子外，两家距离不远，也就几十米。
　　刚到门口，便隐隐约约闻到阵阵米香伴着肉味，更觉饥肠辘辘，忍不住咽下口水。
　　“有人在家吗？四叔，是我。”
　　孟晋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直接推开院子的柴门，顿时听到屋里一阵凌乱的声响，隔了好一会屋子门才打开。
　　孟守信舔着嘴走了出来，有些不悦道：“是小晋啊，找我有事吗？”
　　孟晋不语，往屋里瞄了一眼，发现孟守信的婆娘和三个儿子都在，正围坐在桌前吃米粥，桌上只摆着两碟咸菜，正吃的津津有味。
　　孟晋冷笑，表面却若无其事地道：“四叔，家里没粮了，我是来找四叔匀几斗米填肚子的!”
　　此言一出，孟守信的婆娘李氏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大声吆喝道：“还几斗？小晋啊，你当咱家开米行的？别说几斗，半斗都没有。”
　　孟晋心中觉得好笑，垂着眼帘道：“四婶，话不能这么说，我家可是有三亩地交给你家耕种的，当初说好每月至少半斗米作为田租，用来保证我专心读书的。以前的就不提了，今年秋收还没多长时间吧？也没见四叔给我家里送一粒粮食！”
　　孟守信愕然地打量了一遍孟晋，这书呆子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往半年没给米粮，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居然敢找上门来催要，胆子肥了不少！
　　李氏声音带着哭腔，据理力争道：“天地良心，咱家是耕着你家的田地不错，可是你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哪晓得什么民生疾苦哦！今年大旱，又闹蝗虫，庄稼都快被吃没了，再加上，收上来的粮食还交了官粮，就没剩几颗，咱家辛苦了一年都白费了！”
　　孟守信也一脸为难的样子叹息道：“小晋啊，你四婶说的都是实话，今年粮食欠收，我们家五张嘴吃饭，都快揭不开锅了，顿顿吃稀饭这才勉强维持，真的没有余粮匀给你啊！你要不去二哥家看看？”
　　你个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孟晋心中怒骂，努力克制住愤怒。
　　这样的人孟晋也曾遇到过，知道和这种人大吵大闹根本没用，动手硬抢又不占理，况且就目前这随风即倒的身板，恐怕连孟守信的大儿子也打不过。
　　“既然如此，那我去二伯家看看把!”孟晋长叹口气，转身便走。
　　见到孟晋离开，李氏顿时像斗赢的老母鸡似的喜形于色，低声对孟守信道：“真是读书读傻了！还跟以前一样好骗。”
　　正在此时，本走出院子的孟晋突然转身又走回来道：“四叔，我琢磨了一下，我打算找族长爷爷做个公证，明年开春之后，把地收回来自己耕种了！”
　　“什么？”孟守信夫妇俩失声惊呼。
　　孟守信更是连忙走出院门：“小晋别冲动，今年的确是收成不好，等明年丰收了，四叔一定给你多送些粮食送过去。”
　　“四叔，种田看天吃饭，这个理我也晓得，今年年景差，欠收确实不怪你们，我只是想把地拿回来自己种而已！”孟晋煞有其事的诚恳道。
　　李氏闻言，不由面带讥讽道：“哎呀，我没听错吧，你自己耕种？呵呵，最简单的播种、插秧你都会吗？这真是糟蹋地啊！况且你这小身板，连一桶水都挑不动。”
　　孟晋强忍怒气，淡然道：“我是不会，不过我家娘子会！”
　　“就你家那个？小丫头片子一个！会种什么庄稼……”
　　“妇道人家，哪来那么多费话，滚一边去！”
　　孟守信急忙转脸喝斥，又马上换上一副笑脸道：“你四婶那张臭嘴不会说话，你别放心里哈。不过小晋啊，别怪四叔说你，你是个读书人，心思该全放在考取功名上，这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孟家沟几十年，就出了我三哥一个秀才，可惜走得早。小晋你是在咱们村继你爹之后最有希望考秀才的人，是全村人的希望啊！可千万不要然我们失望！”
　　转移话题？孟晋心中翻起白起，面上认真地道：“四叔说得在理，只是我腹中空空，都快饿死了，哪还有什么心思读书哟！哎，我去跪求族长爷爷说不考功名了！”
　　孟守信闻言微愣了一下，显然想不到书呆子竟说出这种话来，慌忙道：“呸呸呸，快别胡说，这被族长知道不打折你的腿？”接着一咬牙一跺脚，艰难道：“这样吧，四叔勒紧裤腰带也不能让你饿着，你且回家安心读书。臭婆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取半斗米来。”
　　李氏刚丢了面子，心中气恼，却也不敢当众撒泼，闻言很不情愿的回到屋里给孟晋装了半斗米。
　　孟晋连忙称谢，“感激”道：“多谢四叔照顾了！”
　　“客气啥，都是同族，互相扶持本就是祖训！谁让我还是你四叔那！。”孟守信一副大义凛然的拍拍孟晋肩膀。
　　“四叔，那我就先走了。”孟晋不理孟守信心痛地咧着嘴，提起米便走。
　　“当家的，今年年景这么差，每一颗粮食都是咱们的血汗，凭什么给这书呆子。老娘就不信他能收回田地自己耕作！”
　　孟守信瞪了自家婆娘一眼，道：“这小子能耐了！你忘了当初大哥的腿是怎么断的？你真以为咱孟家的族规是摆设？真要让他找到族长那里，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族长不是也知道这事吗？也没见说什么！”李氏嘴巴一撇，不解道。
　　这几年来，孟家老族长确实也知道这事，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确实也没见管过这事。
　　孟守信不客气地骂道：“你懂个屁，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半斗米约莫六七斤左右，孟晋提着米回到自家院子，居然累得手脚发酸，心中感慨身体差劲。虽说饿着肚子会没力气，但这久病的身体实在孱弱的太离谱了。
　　正在院里晒衣服的虞清儿飞快地奔了过来，从孟晋手上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顿时惊喜地道：“相公你借到米啦！”
　　小丫头一笑起来，两眼就弯成月芽儿一般，十分可爱，等过两年张开了，稍稍打理一下，倒也算是小家碧玉型了。
　　孟晋看着小丫头零乱的发梢，下意识地帮忙捋直，笑道：“难道还骗你不成！”
　　虞清儿浑身僵直，顿时小脸一片嫣红，红着小脸羞涩地低下脑袋。
　　孟晋看着小丫头害羞的模样，一时间愣在原地，他倒没什么心思，只是他有些轻微的强迫症，不由自主地做出看着像宠溺的举动。
　　虞清儿却心生被宠溺的幸福感，嗫嚅道：“我……我先做饭去！”说完提着米慌乱地往屋里跑去。
　　本就生得好看的虞清儿，一时间，小脸遍布红光，竟隐隐有些许妩媚的风情，勾人心神。
　　孟晋竟生出被撩到的感觉，想入非非。
　　“咳咳，我在想什么！惭愧惭愧！”孟晋尴尬地放下手，敲敲脑袋，鄙视了自己一把，暗暗奇怪自己好歹也是见过不少美女的社会人。
　　不过，一想到眼前这姑娘算是自己明正言顺的妻子后，更加鄙视自己：“哎，这本来就是我老婆！想想又不犯法。”
　　这不就是在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做选择吗！
　　“晋哥！晋哥！”
　　孟晋正纠结着，院外便有响起一声清亮的声音，转身一看，顿时暗暗砸舌，这是基因变异了？
　　但见一少年壮实如牛犊似的站在门口，估计有近一米八，大冷天的竟光着膀子，露出虬实夸张的肌肉，肩头还扛着只大布袋，可是少年的脸看着却是十分的娘气，尤其是那扎起来的两个丸子，有着强烈的违和感，随着他一笑，孟晋心中嘀咕，这该不是个金刚芭比把！
　　“虎子，进来吧，有事？”孟晋不解奇道，迎了上去。
　　这名少年正是孟晋二伯孟守义家的小儿子，大名叫孟虎，今年才十四岁，只比孟晋小一岁，不过这块头着实惊人，孟晋这条命算是他从阎王爷那抢回来的。
　　虎子挠挠头，带着一脸憨笑：“爹让我给你送些粮食来！刚刚俺和爹干活回来，一听晋哥家没粮了，俺爹就让我把今年剩下月份的米粮都送过来。”
　　呃，这该死的可爱是怎么回事？
　　孟晋浑身冒出鸡皮旮沓，赶忙漏出尴尬而不是以礼貌的微笑：“二伯真是有心了，快进来吧！”
　　虎子笑呵呵地跟着孟晋进了院子，看到正在淘米的虞清儿道：“嫂子，米瓮在哪呢，娘说要把布袋拿回去的！”
　　孟晋摸着下巴，心中一动，看来是刚刚和孟守信的对话被大概是被路过的二伯听到了。
　　在被虞清儿连忙领进屋后，孟虎把米全倒进小瓮中，竟然装了一大半，估计有近二斗米。
　　孟虎抖了抖米袋，便要离开，虞清儿忙拉住孟虎，不安道：“虎弟，拿来这么多米，你家粮食过冬还够吗？拿一半回去吧！”
　　后者嘿嘿一笑，大咧咧道：“嫂子放心吧，我家粮食足够过冬的，爹还说若是不够吃再和他讲，俺先回去了。”
　　沉浸在十万个冷笑话中的孟晋不由点头道：“哪吒，呃不是……虎子，替我谢谢你爹。”
　　“嘿，晓得了！”孟虎似是并没留意，把布袋往肩头上一搭，风风火火地大跨步走了。
　　虞清儿看着满满一瓮米，幸福得有点晕眩，吃吃地道：“相公，好多米啊，二伯真是个好人，咱家近来多亏二伯照料了！”。
　　孟晋点头，微笑着应了一声，将这事记在心里，打算以后报达一番。
　　二伯孟守义从来没差过他米粮，偶尔还会多给他一些，就连孟晋当时成婚，都是他二伯忙着张罗，这一听闻孟晋断粮了，就立马让儿子送米来，对他确实很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