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传功》

　　余生安从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愣神望了天花板许久，又缓缓抬起双臂，像是在拥抱着什么“爹娘吗……”低声呢喃道，神情怅然若失。
　　小道童蹑手蹑脚走到前殿，却发现三位师傅在椅子旁摆了个小圆桌，看架势正要开饭。见余生安起床了，大师傅冲他微微一笑，老二懒洋洋道“开饭了开饭了。”随即，二师傅拿起一个馒头细细嚼了起来。一直嚼到余生安坐下看着他，老头儿还在嚼。小安气乐了“嚼，使劲嚼，我给你数着呢。”
　　“四，五，六，七……十六，十七，十八……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好嘛。”小安说着直翻白眼儿“老二，你听我句劝，赶紧麻溜把饭吃了，不然你一口三十六下，吃的能和蜗牛比快慢，按你这速度，你这俩馒头还没扒拉完，再吃两口这白菜和竹笋，你也消化的差不多了，然后你还得去拉个屎，拉完你还得回来吃，再吃这么慢你说你有头没头啊，吃到半夜你还得整个夜宵，得…今儿个开始，你直接长饭桌上得了。”
　　二师傅拿起另一个馒头砸向小安，佯怒道“我几天没收拾你，你是不知道疼字咋写了，我是不是得让你明白明白，为师的威严是时刻存在的！”不成想小安稳稳的伸手接住了馒头，嬉皮笑脸道“嘿，徒儿谢过师傅赏饭，正好俩馒头不太饱。”
　　三师傅这时也拿起了馒头，像二师傅那样缓慢的吃着。“啊！三师傅！”余生安张大嘴瞪着眼睛“您老怎么能和这个老家伙学呢？！”三师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大师傅这时眉开眼笑道“哈哈，小安，从今往后，你也要如此吃饭。”还没等小安抗议，大师傅接着说道“打住，但是从今往后，你有肉吃了。”另外两人也一脸郑重，点头附和。闻言小安再次瞪大了眼睛“哪呢？哪呢？肉在哪呢？”“哈哈，不过你要自己弄到肉吃。”“师傅的意思是…让徒儿去打猎？”“然！”大师傅捋须一笑。
　　余生安顿时愁眉苦脸“哎呀，树林外边可不好抓，得到里边去，里面可全是大老虎，大豹子啥的啊，我还打猎，到时候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可就不一定了啊。”三师傅这时淡淡开口“所以你要和我们仨学本事，等学的差不多了，我来教你打猎。”小安仍是愁眉苦脸“那老虎那么大个儿，我给他塞牙缝都不够啊。”“哼，孬种。”三师傅冷冷撇了小道童一眼。
　　大师傅连忙打圆场“好了，吃饭。饭完练功。”“好吧好吧。”小安不情不愿道。
　　时节正值小雪，几人吃完饭虽才过卯时，可太阳从道观上看去却刚冉冉升起。三位师父走在前面，余生安在后面跟着，一直到了画着太极八卦图的方形场地上，四人站定。
　　“小安，你站到太极图的中央去。”大师傅开口道“从今儿开始，由三师傅在一旁给你讲解基础，我负责说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或者是我的一些见解，由二师傅在一旁观察，而你，则需要认真认真再认真，努力努力再努力，明白了吗？”“明白！”小安表情严肃，大声喊道。“很好。”
　　三师傅站在小道童左后方，缓缓开口道“面向东方而立。两足分开，中间相距约一尺开阔。足之位置，须趾与跗同一方向，切忌踏成八字形。凝神调息，摒除一切杂念，鼓气于腹，毋使走泄。头部向上微昂，口宜紧闭，牙齿相接，舌尖舐住牙关，两目向前睁视，睛珠须定，不可稍有启闭。”说到这顿了顿，看向老二，二师傅则微微点头。三师傅继续开口道“两膝微曲，两跨下坐，含胸圆背，头微微上顶，两眼平视，两手置与跨外侧，双手张开，掌心朝下，掌根下按，十指上翘；掌根之力与十指之力对争，肘外撑，肩部用意识下按，使手臂不可完全伸直，两手按紧后，一次紧过一次，共紧49次。”说到这便闭口不言，望向大师傅。
　　大师傅站在小道童右后方，看了一会后微微一笑，开口道“一把劲力按千斤，身正臂直掌下撑；十指上翘掌心沉，一翘一沉劲力增。这便是今儿练的第一段，此段名混元一气之势，先天之象也。一翘一捺，得乎动机，停顿贯气，得乎静定，动静相因，而阴阳判，万物生矣。故以下各段，皆由此式而化生者也。行时宜全神贯注于指掌之间，不可相离。日久之后，则气随神到，而运于内，力由气生而行于外，内外相合，而超乎一切矣。若神气涣散力不专注，是为大忌。在两手上提之时，切不能过至腰上，否则非但不得其益，且有损于筋骨。”说到这大师傅表情严肃，仿佛怕小道童记不住，又道“慎之慎之。”说完看向二师傅。
　　二师傅此时立于道童身前，眯起一对豆大的眼睛，在小道童身上看来看去。突然，二师傅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这孩子的吐纳……”话未说完，三位师傅交换眼神。
　　“小安呐—”二师傅贼眉鼠眼开口道。“老二别烦我，练神功呢看不见吗。”余生安微微皱起眉毛。“嘿嘿，知道，知道，我是说，你试试换一种呼吸方式，我感觉会更好，我观你平常是用胸部吸气吧，你试试用小腹呼吸，但不全是，先用腹部起个势，然后将吸进来的气，压到后腰处，这时你胸部又会抬起来，这上半身一起一伏，就会成波浪状，随着不断呼吸吐纳，你随时调整“浪花”大小，找到一个最舒服的状态。”说到这，二师傅闭口不语，只是细细观察。
　　三师傅听到这，同时开口道“小安，差不多了，再听我说的做。气力收起，前势不变，双目微闭，十趾抓地，足心虚含，双腿微屈。敛臀松胯，含胸松腹，沉肩坠肘，全身放松。双手合抱，掌心朝内，置中丹田。”
　　顿了顿又道“两手分开，经由胸前，由下而上，缓慢上抱，手掌外翻，掌心向下，掌指相对，随即下按，置小腹前。动作时先吸气，抱置头顶时呼气，下按至小腹时呼气。两掌翻转，掌心朝上，抬至胸前，弯腰直臂，徐徐下按。两掌上抬时吸气，弯腰下按时呼气，到靠近地面时停住。身体站起，屈膝下蹲，脚跟微抬，两掌相对，掌心虚含，如压球状，周身关节，微向里合，两掌外翻，向前推掌，两脚同时，缓缓下踩。两掌相对时吸气，推掌、下踩一起完成，向前推掌、下踩时呼气。身体站起，屈膝下蹲，脚跟微抬，两掌相对，掌心虚含，如压球状，周身关节，微向里合，两掌外翻，两侧推掌，两脚同时，缓缓下踩。两掌相对时吸气，推掌、下踩一起完成，向两侧推掌、下踩时呼气。两手里合，缓缓翻转，经由面前，捧至头顶，掌心向内，如捧球状，上体后仰，脚跟微抬，如拜北斗，两掌下按，置小腹前。”说完深吸了一口，双眉紧锁看着小道童。
　　余生安边按二师傅教的方式重新吐纳，边听三师傅的运功摆动。渐渐，小道童仿佛在水中行走一般，动作自然圆滑，随着不断调整“浪花”大小，而寻找一个最舒服，最自然的呼吸状态，使得周身动作时快时慢，幅度时大时小，全身肌肉松紧自然，犹如一位书法大家在地上写着一幅胸有成竹的字画。
　　三位师傅相视一笑，二师傅挤眉弄眼，“哎我去，这天才就是天才啊，哈哈哈。”说着一捋花白的山羊胡，大师傅和三师傅亦是频频点头，一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