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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善笑惊讶之下，下意识求助似地看向原好。原好和她对视片刻，做出决断：“那么我去给笑笑买点好吃的，晚上送过来。”
行，被卖了……
季礼侑立刻附议：“那么原同学，我和你一起。”顿了顿，“阿承，要好好把小花护送回去啊。”
“嗯。”
“……”
原好和季礼侑离开之后，气氛变得微妙。
“那么走吧。”花善笑匆匆转过身。
夷承无言地走到她身侧，冷不防递出一瓶饮料。
花善笑下意识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一怔。
是她上次从购物袋里挑挑拣拣终于选择的同一种果汁。
她抬眸看去：“你特意给我买的？”
夷承没有回避注视，却以问题回答问题：“你喜欢这个口味的吧？”
“嗯。”善笑双手包着饮料瓶，垂下视线。
她果然还是非向夷承率先坦白不可。
“虽然你可能也猜到了，但如果瞒着你或者就敷衍过去，我良心不安。渗透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你不打算和别人分享的东西。”
良久都没等来夷承的反应，她有点不安地窥探他的神情。
夷承看上去没有生气。确切说，还是一如往常地一张扑克脸。
“？”
“就……姑且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夷承回答得很干脆：“主要是我向你那边渗透，所以没什么。”停了一下，他又改口：“看到的也是我已经知道的事。”
善笑紧张起来：“比如？”
“比如你整天盯着季礼侑看。”
“……”
的确是夷承早就知道的事。这么一想，善笑反而觉得自己好像平白占了便宜，有些心虚。
“所以说……”她卡壳了。
“所以？”
“呃……”她不太有信心地嘀咕，“我没法保证我能立刻忘掉，但我会试试看的。”
她看向夷承的眼睛，诚挚地保证：“然后就是，我不会告诉别人我看到了什么。就算是季哥和小原，我也不会说的。你不用担心。”
夷承明显愣了一下：“谢谢。”
花善笑突兀地转身，打开果汁瓶盖，猛灌一口下去，差点呛到，一阵咳嗽。
夷承一脸服了你了的微妙情，摸出一包纸巾给她：“你又在别扭什么？”
对方这么坦然自若，善笑愈发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慌张之下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这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了。”
“和之前一样不就行了，反正你又不是故意偷窥我的精神图景。我也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也不打算知道。”
“可是……”花善笑抿唇。
可是她当然会在意啊。
一旦明白对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来，她才发现许多不知情的时候随口说出的话是如何无知且残忍。即便并非有意，她确实轻贱过夷承对原好、对季礼侑的感情。
夷承叹了口气。
花善笑循声抬头看他。
“你没必要对我那么小心翼翼，不管是歉意还是同情，都不需要。谁都没有义务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夷承停顿了一下，显得有点无奈，“而且你那么顾虑我的感受，说实话，我反而感觉怪恶心的。”
“这是你说的啊。以后我再说错话我可不管啊。”
夷承微笑了一下：“嗯。”
这转瞬即逝的笑意在花善笑心头刮蹭了一下，有点痒。她转过身，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转开话题：“估计短时间内他们都不会让我再参加模拟练习了，混合适配你得自己看着办。”
“引导者也暂时禁止我和别人搭档练习了。”
两个人都突兀地收声。
花善笑绕开看不见的红线，伸了个懒腰：“这下突然少了一节课，还挺爽的，可以偷懒睡个午觉。”
夷承嫌弃道：“你是幼儿园小朋友还是老年人？还睡午觉。”
“要你管啊。”
然而隔日，本周最后一节混合适配训练课，花善笑还是准时到了教室。
原好和其他朋友们在同一时间段都在各自的训练教室，善笑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很快就有点沉不住气。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她最后还是决定来教室旁听，还能观察别组训练。
有人在身旁坐下。
她转头：“啊。”
夷承挑眉：“你不是应该在睡午觉么？”
“呃……习惯了这时候有课，闲不住。”善笑语毕，又盯着夷承看了片刻。
“？”
她不知怎么有点难启齿：“你剪头发了啊。”
“嗯。”夷承伸手拨了拨剪短打薄的头发。
花善笑趴在桌子上看了看周围，向他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揶揄说：“我和你说过的吧，换个发型就完全不一样了。好几个女生都在回头看你诶。”
夷承耸肩：“关我什么事。”
“你桃花期到了啊，我觉得你可以期待一下情人节巧克力。”
夷承摇摇头，不打算搭理她。
讲师开始重复模拟训练的注意事项。花善笑无聊起来，摸出通讯终端，点开未读信息，僵硬了一下，对着屏幕开始发呆。
“怎么？”
她将脸埋进臂弯，闷闷说：“你确定你要听？”
“？”
“小原和我说，她和季哥准备下周接收适配测试。”
夷承没答话。
花善笑瞟他一眼，一边回消息一边低语：“虽然没表白，但这也和表白差不多了。只要结果合适，他们就成了吧。”
漫长的数秒停顿之后，夷承应道：“嗯。”
“神奇的是，我竟然没什么感觉。可能要等他们互相表白了，我才会真的感觉自己失恋了。现在嘛……可能是死缓期。”
夷承苦笑了一下。
花善笑猜想，他想说他一开始就已经被宣判。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之后？”
“搭档。”
花善笑没料到夷承会问，想了想才回答：“我的确不能再拖了。等小原他们定下来，我去找引导者聊一聊，看看他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夷承点点头，戴上耳机。
真不知道这个人干嘛专门跑来教室听音乐。
花善笑单手撑着头，随口说：“说起来，按照引导者的意思，我们的适配度还是挺高的。”
夷承像是没听见。
她摇摇头，将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庆幸对方没听到，低语：“不过我和你的话，还是算了。”
她在桌子上趴下来，决定在教室里执行午睡计划。
良久，夷承转头看向花善笑，露出些微苦恼的神色，轮廓纤长的眼睛眯起来，像要将她掂量清楚。他随即转向窗外，也摇了摇头。
将名为季礼侑和原好的中转点挪走，花善笑和夷承之间还剩下什么？
似乎是比完全的陌生人还要略显尴尬的距离。
没想到，这个在善笑脑海中一闪即逝的疑问在次日再度浮上水面。
“找我有什么事？”花善笑依稀记得面前的女生也同属混合适配课的A组。
对方小心翼翼地试探：“夷承……同学是你课上的搭档吧？”
啊，来了。
花善笑已经大致猜到了这是什么情况，却还是依照对方的步调谨慎回答：“对。怎么了？”
对方鼓起勇气，直接问道：“你们打算结成正式搭档吗？”
“没有，怎么会。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看起来也完全不像吧？”善笑下意识否定。
“那天你因为仪器故障晕倒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慌张。”
这还是花善笑第一次听到这回事。她哈哈笑着敷衍过去：“感觉闯祸了谁都会慌的吧。怎么，你想和他表白？”
对方为她的直白退缩了一下，却还是爽快地承认了：“也不能说是表白吧，但引导者给我的推荐名单里有夷承同学的名字。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就想要不要试着接触一下看看……”
考虑到夷承此前给人的印象，花善笑有点佩服这女生的勇气和利落。
“如果你和他是现成的搭档，我插足当然不好。但如果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她和夷承究竟是什么关系？
花善笑想了想：“夷承他……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吧。”
对方被这绕口令一样的答案搞得有点楞神。
善笑倒退思路重新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答案没什么不对。
的确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那么，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牵个线？”
花善笑张了张口，惊异于自己一刹那的迟疑。
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像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好风景被他人发掘出来的心情。就因为他剪了个头发。本来就不是她的，便说不上被抢走，就连感到被冒犯也缺乏底气，但胃确确实实揪起来，不客气地翻腾了一记。
她掩饰过去：“可以啊，你想要我怎么帮忙？他的联系方式？”
“直接发信息过去有点太突兀了。他好像一直下课就走人，所以能不能帮我找个机会约他出来，或是在教室留一下？”
“可以啊，如果下周一的混合适配他来教室的话，我让他下课留一下。”
“谢谢！之后我请你－－”
“不用，举手之劳。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加油啊。”
通讯终端上的日期跳到周日。
一条信息停在草稿状态：「周一课后你有事么？」
发不出去。他们除了在四个人的群里基本不互相发消息，如今没有要共同完成的课题更加没理由联络。那么突兀地发问只会让夷承起疑吧。那还是别发了。而且夷承周一未必还会来上课。
「小原，你和季哥测试时间定了没有？」
「是周二啦……」
「有没有一种婚检的感觉！」
「（别说了表情包）」
「所以你们为什么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表白！！真·好想急死你啊」
「如果……我们相性不好的话」
「不会的啦，你又多想」
「嗯……但愿吧
笑笑你向导人选呢？」
「不看你尘埃落定我怎么放心管自己的事啊」
「最近我只想着这边的事，失格了……」
「爱让人盲目嘛，诶嘿嘿」
「你和夷承真的没进展？那天他送你回去了，然后呢？」
「没然后……剪了头发之后他小子可受欢迎了，不用我来」
「笑笑你吃醋了？」
「真没……」
「我不信ww」
「信我啊姐」
「下次我直接帮你问问他对你怎么想的」
「？？？不，我劝你别」
「一直都你帮我，我也帮帮你啊」
「不……你去问的话，真的，他会生气的」
「啊？为什么？」
「反正，你先别管我这边啦。
啊，快零点了，我躺了」
「我也睡了，晚安～」
翻个身。
「季哥，加油啊，最后一步了，fight！」
没有答复。应该是睡了。
日期跳到周一。
不知道第几次刷新。出乎意料的发件人。
「明天你去上课么？」
「大概？如果睡过头就不去了」
「哦。」
「干嘛？」
「你睡吧。」
「你还不睡？」
「打游戏。」
「你呢？明天去上课么？」
「嗯。」
「啊，已经是今天了……」
「嗯」
脱漏了一个句号。
「怎么了？」
「？」
「（草稿）你是不是在因为测试的事难过
（草稿）明天下课别急着走
（发送）我睡不着。」
「……」
「回错人了，注意黑眼圈。拜拜」
关闭屏幕试图入睡。
结果花善笑真的差点睡过头。
踩着点在教室最后一排坐下，她侧首：“明明就算来也只是在课上发呆。”
“你不也来了，还问我。”夷承一耸肩。
花善笑感到字句在喉咙硌了一下。
对方一如既往敏锐：“你想说什么？”
“下课之后你有事么？”
“没，干嘛？”
“没什么。”
异常漫长的九十分钟终于到头。
夷承扯下耳机，一如往常准备迅速撤退。
花善笑拽住他的衣袖：“你等下。”
“？”
花善笑余光瞥见靠近的人影，声音低下去：“先别走。”
夷承惊讶地看着她，却还是依然站住了。
善笑往后退了一步，为勇者小姐让出路来，努力地挤了挤眼睛：“和你说了吧，你的桃花期到了。”
“加油，那我先撤了。”拍了拍今天主角的肩膀，花善笑匆忙转身往教室门边走。
在门框上搭了一把，她没忍住，回头看。
夷承瞪大了眼睛追着她的身影，与她视线相撞，唇线蹦紧。
她的喉咙深处，因为他的表情，有什么凶狠地跳动了一下。
花善笑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