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哟，这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跑来弄哭了我家的小公主？”
　　
　　卿苍的唇角还带着柔柔的笑意，然而眼底却已然凝结出了一层冰冷的霜雪。
　　
　　小阿凉怔怔地望去，爸爸挡在她的前面，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在小孩的泪眼中逐渐模糊，就像是一位正在发光的守护神。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泡在了温暖又滚烫的泪水中，整个胸腔都传来一股温暖到让人发抖的酸涩和饱胀感。
　　
　　“呜爸.....”
　　
　　然而她还没喊出口，张成志就反应过来，直接转刀换手，提刀上刺。卿苍不急不慢地侧身一躲，此刻的眼神眼神就像深海玄冰一般森寒。
　　
　　——不过面对女儿的时候，语气依旧很是温柔
　　
　　“小阿凉闭眼。”
　　
　　“呜.....哦，好......嗝。”
　　
　　小阿凉心里终于踏实了，她努力憋着泪，乖乖应下，最后没忍住抽了个泪嗝。
　　
　　然而这时候，另一边的两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卿苍躲了几次刀刃，身形迅捷灵敏，游刃有余，冷冽的刀身反射着月光，在他的侧脸上闪过几道银痕。
　　
　　卿苍用余光扫到小姑娘乖乖闭眼之后，眼神一凌，猝然改防为攻。
　　
　　恐怖的妖力一瞬间犹如风暴一般从周身涌了出来。他的瞳仁迅速放大，不详的黑色几乎侵染了整个眼眶。甚至还隐隐泛着些红光。
　　
　　——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眼睛
　　
　　张成志察觉到了什么，整个脸色猝然惊恐，
　　
　　“你......你是......”
　　
　　最后那一个“妖”字还没说出来，猛然突刺的刀刃就被对方双指夹住，轻松的姿态仿佛那不是一柄猝然刺来的刀锋，而是一张薄薄的扑克牌。
　　
　　叮——
　　
　　刀刃被轻而易举地折断，又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之后，卿苍直接拧断了他的腕骨，夺下短刀，欺身上前，侧肘突刺，最后直接一脚回旋踢在对方的胸口上，
　　
　　用来保命的护身罩在黑夜中发出一片耀眼的白光，接着上面就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犹如玻璃般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张成志猛地被踹飞了十几米，那种超越人类的力度让他整个胸腔在顷刻之间就塌陷下去。不过他还没有死，身子撞在树干上，滑下来的时候宛如一摊烂泥似的。
　　
　　卿苍不知何时站在了张成志的面前，他依旧穿着一件发旧的短袖，看起来又丑又老土的短裤，不过身上的那凛然的杀意已然足以让人忽视掉他的衣着。
　　
　　被惹怒的大妖居高临下地垂眸，直接抬脚，毫不留情地踩上他几乎凹陷下去的胸骨，静谧幽深的树林中顿时响起了清晰又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飓风猎猎，恐怖的妖力宛如万千恶鬼一般从四周包围过来，在这碾压性的威势下，低哑的男声带着刺骨的杀意幽幽响起，
　　
　　“人类，谁允许你擅闯我的地盘？”
　　
　　“大、大人饶命.....我......”
　　
　　张成志还没说几个字就呕出了一大口血，恐怖的疼痛让他整个大脑都变成了一团浆糊，每个字几乎都是颤抖着舌尖挤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她是您的所有物......”
　　
　　“若......若是您喜、喜欢，我找十、不，五十个小孩儿来......来给您赔罪.....”
　　
　　张成志扯着嘴角，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他知道有的大妖会养一些有灵气的人类小孩来辅助修炼，可没想到偏偏竟然让他给碰上了。
　　
　　卿苍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收回脚蹲下，他轻轻勾起唇角，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了几分兴趣，
　　
　　“才五十个？”
　　
　　他一边说，一边用刚才夺下来的匕首轻轻划过张成志的侧脸。冰冷的断口在脸上的伤口划过，那细细密密的刺痛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那......那一百个？大、大人......您说多少，我、我都......”
　　
　　“百人？”
　　
　　“呵——”
　　
　　卿苍嗤笑了一声，他今天大概是再次刷新了对人类的认知下线，接着，他就随意地捏住对方悄悄摸向后腰的手腕，将人类另一只腕骨也捏得粉碎。原本清冽的嗓音猝然压低，每一个字都仿佛带上了血腥气，
　　
　　“老子的崽，你也敢妄动？”
　　
　　哧——
　　
　　张成志还没说完，那把锋利的匕首就直直地刺入喉管，甚至将整个脖子都贯穿了。
　　
　　“嗬......嗬嗬......”
　　
　　他说不出话，那惊愕又不可置信的神情让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连眼珠子几乎都快凸出眼眶了。
　　
　　这时候，黑色妖力便像尖啸着将人类的身躯包裹起来，争先恐后地撕扯张成志的皮囊血肉。男人的眼睛睁到了最大，眼白瞬间鼓起了大片的红血丝。眼泪和血液混合在了一起，然后整个脸便犹如面皮一样被撕扯开来——
　　
　　那双浸染整个眼眶的妖瞳冷冷地盯着他，一直到人类完整的躯体最终变成一滩黑泥。
　　
　　不过此刻，卿苍忽然揪了揪头发，脸上浮现出几分懊恼的神色来。
　　
　　【冲动了。】
　　
　　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了就行，结果动用了妖力，弄得这般招摇。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他站起身，迅速散去了妖力，然后等到让眼睛恢复成人类的样子之后，才走回小孩的身边蹲下去，刚好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卿苍伸手摸了摸小家伙软软的发顶，原本冰冷的眼神瞬间软化下来，然后轻声说，
　　
　　“好，小阿凉可以睁眼了哦。”
　　
　　“爸呜......爸爸！”
　　
　　“呜哇啊啊啊啊啊......”
　　
　　小阿凉哽咽了一下，然后就立刻扑进男人的怀里嚎啕大哭，她真的吓坏了，浑身都还在抖。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边哭边“爸爸”，“爸爸”得叫个不停。
　　
　　滚烫的眼泪把男人的衣襟都打湿了好大一片。
　　
　　“哦哦哦......没事没事，爸爸把坏人打跑了，小阿凉不怕不怕。”
　　
　　“别哭别哭。哎哟我的小心肝，哎哟我的小宝贝。”
　　
　　这时候，掌心下像是压到了什么，卿苍拨开小阿凉的头发一看，才发现头顶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点嫩绿的小芽儿来。
　　
　　男人的脸色顿时凝重了些，下一秒，指尖就亮起了些红光，快速划过几笔复杂的图案之后，那小芽就蜷缩起来，然后逐渐消失。
　　
　　【真是......竟然都让仙草具形了。】
　　
　　重新修复好封印之后，卿苍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刻的他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又变成了一副傻爸爸的模样，
　　
　　他一般拍着小阿凉的背，一边温柔地哄她。自从他开始养这小孩起，就省心得不行，不哭不闹，最多委屈的时候瘪瘪嘴，从来都没怎么掉过眼泪，更别提这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从家里跑到这的路程可不近，也不知道之前经历了什么，大概真的是吓坏了。
　　
　　其实别说小阿凉，就是当时看到那个男人提刀就要刺下去的时候，卿苍都差点吓得心脏骤停。要不是之前刚搬来的时候，卿苍给房子外面设了道结界，今天晚上他都还不知道小孩儿偷偷跑出去了。
　　
　　但是现在小阿凉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卿苍又舍不得骂她，只是轻轻的在小阿凉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沉着声音吓唬她，
　　
　　“看见了吧，乱跑就得被坏人拿刀扎，在身上捅好几个窟窿！血淋淋的。”
　　
　　“不嗝......不跑了呜呜.....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
　　
　　其实不用他唬，小阿凉也吓坏了，说话都是一抽一抽的，漂亮的眼睛都哭肿了。
　　
　　不过这时候，男人的鼻尖忽然耸动了几下，像是嗅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接着就瞬间窜出十米远。
　　
　　小阿凉只觉得脸上一空，爸爸温暖厚实的怀抱就瞬间不见了。她原本把脑袋抵在爸爸的胸口上，这时候支撑物一走，她还往前踉跄了两步。
　　
　　小孩儿懵懵地打了一个泪嗝，眉梢眼角瞬间低垂下去，眼巴巴地四处张望。
　　
　　“嗝......”
　　
　　“爸嗝......爸爸？”
　　
　　“你你你......你怀里抱的什么东西？！”
　　
　　卿苍躲在十米开外，战战兢兢的，他蹲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挖出来的洞里面，只冒出一个脑袋，连说话都哆嗦，整个人哪里还有刚才的王八之气。
　　
　　小阿凉低头一看，自己还紧紧抱着只奄奄一息的黑猫崽崽。她突然就心虚了，然后弱弱地说，
　　
　　“爸爸，只、只是一只小奶......嗝猫。”
　　
　　“丢、丢掉！”
　　
　　“可是......”
　　
　　卿苍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现在满鼻子都是猫味儿，不是普通的猫味，是那种猫妖独有的气息，这简直分分钟让他回忆起了当初被某只大猫所支配的恐惧，一张俊秀的脸庞都吓得惨白。
　　
　　“快丢掉！”
　　
　　小阿凉也来了脾气，她紧紧抱着小猫崽，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拗道，
　　
　　“我不!”
　　
　　“我怕！”
　　
　　——于是这样怂的话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
　　
　　接着，父女俩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小阿凉擦了擦眼泪，然后捏着小拳头，很坚定地说，
　　
　　“爸爸别怕，我保护嗝......你！”
　　
　　蹲在地洞里面的卿苍：“......”
　　
　　——不，你对猫的恐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