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不该劫 / 一述:云稀月高昙花开

一述:云稀月高昙花开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兴正三年夏
  夜黑月正高,一辆狭小的马车飞驰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两边的杏树林里传出簌簌的风声,凌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将马车拦腰截断。
  “驾!驾!”
  乐桃举着马鞭疯狂的抽打着拉车的两匹黑马,不时还要与跳上马车的黑衣人过上两招,她的右肩已经负伤,鲜红的血液在朦胧的月光下倾流而下。
  “啊!乐桃!他们上来了”
  娇小的女孩护着怀里的绿衣女子摔在她身旁,乐桃立刻拔剑朝着马车内的三个黑衣人砍去,血溅满了车内矮桌上的佛经。一个黑衣人乘其不备一刀刺穿了乐桃的左肩抬脚将她踹下了马车,马车瞬间四分五裂,黑衣人转身朝着一同摔下的绿衣女子扑身而去。
  “放肆!你们要造反不成??行刺皇妃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阿回死死的挡在西昙雁身前,水灵灵的双眼死死的瞪着黑衣人手里的长刀。领头的黑衣人捋了下凌乱的额发,眼神嘲讽的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也是为了讨口饭吃,谁叫你们的命挡了人家的路呢!。”
  “呸!你们这群狗奴才!你以为你们杀了我们她就会放过你们吗?呵!她向来毒辣,又岂会留下知情者徒忝祸患?”
  西昙雁撑着身子虚弱的半坐着,翠绿色的宫装破烂不堪,发髻倾斜凌乱的搭在一边,为数不多的朱钗发坠撒了一地,小巧的脸蛋苍白如雪却依旧挡不住她的仙姿玉貌。西家长女的芳名在京都那简直就是颗烈性*春药早已盛名久负,据说先皇在杨家做客时见到了年幼的西昙雁霎时魂不附体一见倾心,只是西昙雁当时不过六岁,先皇无法将她纳入后宫,便时时养在身侧西家更是加官进爵从男到女无一不是官位在身可谓是羡煞旁人,巴结的礼品拜帖能在京都绕百个来回。
  久闻不如一见,眼前的女子的确是倾国之姿,香消玉殒实在可惜。在黑衣人发呆之际,一旁的乐桃立刻拔剑欲封喉,动作牵动伤口变得缓慢被黑衣人一掌拍飞,沿着地面擦出一条血路。
  “乐桃!”
  西昙雁尖叫着爬起来将乐桃和阿回护在身后,从未握过剑器的玉手举着沉重的长剑,手腕瑟瑟发抖眼神却高傲决绝!
  黑衣人不屑的笑了笑,不急不缓的把出他腰间的长刀,饶有兴趣的擦了擦。
  “这做狗也是无奈之举,到了阎王爷那儿可别告错了状啊!我下手啊干净利落,您就安心上路吧,贵妃娘娘!”
  冰冷的寒光闪过眉眼,传来的不是刺骨的痛楚,而是......而是铜钟的回声,是袅袅的烟雾,缓缓的经文,也许花开就在瞬息之间,无论你身堕地狱,还是身处天堂。
  白色的僧服遮住了她的视线,眼前的黑衣人还未反应便被打飞了出去,脑袋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僧人三两下便制服了黑衣人,为首的僧人将棍棒收在身后对着狼狈不堪的杨昙雁深鞠一躬。
  “贵妃娘娘,贫僧白昙寺副监寺念尘,奉主持之命来此接驾。”
  夜晚的风有些凉,朦胧的云雾四散而去露出一个清明明的月亮,刚才的生死瞬息如梦魇一般消散殆尽,若不是四周的空气中还有来不及散去的血腥,西昙雁简直觉得是自己做了个荒唐的噩梦,一切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人心尖上的宝,还是那个宠冠后宫的昙贵妃。
  “呜......啊!!!!”
  西昙雁一下子没忍住,抱着怀里已经昏死过去的乐桃大哭了起来。金枝玉叶荣宠至尊的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身体由不得自己控制的颤抖起来,明明是六月的盛夏她却冷的如坠冰山地狱。这些日子刺杀不断,若不是乐桃阿回以命相护她怕是早就葬身荒野了。怎会不害怕呢?日日心惊难以入睡,她真的是怕了!
  “娘娘路途辛苦,此地不宜久留,请娘娘先随贫僧回白昙寺吧,主持已经在等候娘娘了。”
  “啊......是......是啊,阿回,你扶好乐桃我们先离开这里。”
  西昙雁回过神来,连忙擦了眼泪,阿回也是吓坏了,哆嗦着把乐桃扶在怀里。
  “是!”
  马车一路颠簸到达了目的地,远远地就看到白昙寺门外人群聚集,主持撑着法杖佝着身子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西昙雁赶紧下了马,来到主持面前深深一拜。
  “多年未见如藏主持可还安好?”
  幼年之时自己久居皇宫,长长能见到主持进宫为先皇后妃祈福,主持慈睦和蔼常常给自己带好吃的果糖,安慰想家的自己,回想起来西昙雁的声音就忍不住的染上了哭腔。
  “主持老了,胡子都白了。”
  “哈哈哈,老衲与贵妃差了一载自然是老了,可贵妃如今比少时更显消瘦,老衲年老已无精力进宫探望贵妃,贵妃要自我保重啊。”
  如藏主持在袖子里掏了掏,像小时候一样,将一把果糖递给她。西昙雁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小的时候自己陪伴在先王身边,母亲告诉她,不能哭不能闹,要好好听话,她每天除了伺候先王起居,还要学习宫规礼仪,宫里的女人都好凶,从妃子到宫婢内监都板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整座皇宫死气沉沉的像个坟墓。
  有一次她被萱皇后的猫撞了下,萱皇后非说她把猫撞死了,把她绑在石头上扔进了后花园的湖里,被恰巧路过的主持相救,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反应?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受了欺负,浑身湿哒哒的冷的直哆嗦,任他如何问都不愿吭一声委屈。于是......如藏主持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离去,他把袈裟批在了她的身上,摸出一大把糖塞给自己,那时的如藏还那样年轻,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那样温柔的如藏,就像家中处处都护着自己的兄长一般,可如今不过短短数载便已是白发满霜。
  “夜深露重,贵妃快些进屋吧。”
  西昙雁拢紧了身上的披风随着主持往寺里走,乐桃被小僧们抬入了厢房,阿回仔细的抚着虚弱的西昙雁。西昙雁对着主持微微的摇了摇头,夜风吹乱了她零散的额发。
  “住持不必以尊位相称,我如今已是废妃之身,是来白昙寺替赵贵妃夭折的皇子祈福赎罪的。”
  主持点了点头
  “老衲知道,不过老衲也知道贵妃的为人,贵妃从小就有爱怜之心,白昙寺每次的施粥布善贵妃总是尽财尽力,贵妃是善心,绝不可能能去害个幼儿孩童的。”
  西昙雁苦笑了笑,可惜,皇上不信她,认为她是个十恶不赦的蛇蝎女子,赵锦凤用砸骨穿经那样的大刑来逼供她,她都未服一丝软。最后,只因那个男人,他的夫君一口认定她就是凶手,说她害死了他唯一的皇儿。
  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她锒铛入狱受尽折磨,最后大伤未愈便被贬为平民赶至白昙寺,但她知道,以赵锦凤的性子皇上没有杀了自己,她肯定怒火中烧,火急了想把她碎尸万段。果然,从出宫后一路都有刺客追杀,若不是乐桃拼死保护她怕是早就喂了野狗了。
  “住持!出事儿了!如藏主持!出大事儿了!”
  才刚走到内院就迎面跑来了个眉眼精灵的小和尚,小和尚一身微褐的僧服跑的满头大汗。
  “你这劣皮猴!没看见来了贵客吗?这般莽撞像什么样子!”
  主持敲着拐杖教训道。小和尚急的直跳,对着主持比划个不停,越急越比划。住持也被他折腾急了,拐杖猛敲了下他光溜溜的脑袋。
  “到底怎么了你到是说啊!”
  小和尚捂着敲疼了的脑门缓了缓,指着后院道。
  “花!花!开花了!昙花开了!”喊着又仰着头对站在主持后边的念尘道:“大师兄!那些昙花开花了!全开了!”
  “什么?”
  念尘惊的不轻,来不及做出后续的反应便被小和尚急拉着跑了。
  “快走快走!快去看看!”
  所有人都楞了楞,随后一群人乌拉拉的跟着念尘往后院跑,跟马儿似得拉也拉不住。
  “如藏主持,虽说昙花难得一见,可也不是说见不着,况且白昙寺就是以昙花多而美出的名,你们这些天天对着昙花的和尚怎么还跟见了宝贝似得?尤其是那个念尘,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阿回!太失礼了!”
  西昙雁小声的呵斥道,阿回虽然蓬头垢面的像个讨饭的,可看起来还是活泼可爱,尤其是一双灵鹿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纯真,笑眯眯的看着住持的白胡子。
  “哈哈,无妨无妨,阿回姑娘有所不知”
  说着住持便领着众人朝后院走去,一路上不少的小和尚都朝着后院蜂拥而至,杨昙雁也看得有些惊讶,阿回更是快掉了下巴,像是去赶庙会的小姑娘一般。
  “白昙寺建寺已有三百多年,这白昙寺的昙花栽于何年种于谁手早就无可探究,白昙寺虽以昙花闻名,但却从未有人见过它开花,老衲自记事以来就生活在寺中,八十余年从未见过它开花的模样,就连老衲的师傅上任住持,师傅的师傅上上任住持,上上上任,上上上上任住持都未曾见过,据说只有三百年前建寺的住持及其弟子见过,满园花香开了足足三月有余,白昙寺每日都有不远万里前来赏花祈福之人,白昙寺是当时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了。”
  “哇!也就是说它已经三百年不曾开过花啦?娘娘我们赶上了哎!快走快走我们去看看!”
  阿回开心的又蹦又跳,一不小心扯着身上的伤口疼的嘶牙咧嘴对着西昙雁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不顾西昙雁的叮嘱就朝着人群挤了过去。
  “阿回天性淳朴善良,心眼不多某算不够,宫中是留不住的......你可懂我的意思?”
  西昙雁沉默的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原本华丽的锦缎绣花宫鞋如今满是泥泞和污渍。
  “如今我已不在身处宫廷,也不会再回去了,阿回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她该留在我身边的,等到她在大些,我会为她找个好夫婿,让她一生平安快乐衣食无忧。”
  住持也不在多语,很快就到了后院,整片整片的昙花开满了每一个角落,从瓦片上开出的,从地上开出的花盆里开出的,一片晶莹剔透的月白色光芒。
  哇啊......像月光一样的花儿呢,好香啊。伴随着经房里袅袅的烟雾,由心底升出一股欢乐,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看着从屋檐上垂直而下的白昙真是美得惊心动魄,昙花一现只为韦陀。花儿啊花儿,难道是你等到了心心念念的爱人了吗?真是羡慕你,而我的夫君,却是不要我了。
  微叹了口气,抬起头的眼神还来不及聚焦便撞进了一双清澈的双眸之中,琥珀一样的眸,神韵之中有一汪春水流动,波光凌凌,好似下一秒就要从眼里开出花儿一样。
  月白色的花瓣上滴落了几滴透着香的露珠,滴在小和尚白皙的手背上,顺着指骨滑落湿了僧袍。
  真是个好看的和尚,肤如昙色,眉如松烟,唇目牵情,身姿青松像是从玉琼仙露中捞出的观音一般,水气都不曾散去。
  西昙雁看得出念尘眼里有明显的疑惑但她不知道他所惑何事,是她的笑?还是昙花?又也许......都不是?谁知道呢!她又不是佛,度不了自己更度不了别人。
  夜色早已深沉,月朗星稀,难得的有人失了睡意。
  念尘抱了诗典在经楼上诵读,身旁的书堆了一地,口中读的干燥难耐。起身倒了杯水,望着波澜的杯中水,思绪便又溜了出来。
  那个女子是她见过的数一数二的美人,与那些来寺中烧香拜佛的贵家小姐不同,即使身处宫闱却不落俗气。眸光清明,谈吐柔善,一笑便可入画。有诗作昙花一现可倾城,美人一顾可倾国,不羡倾城与倾国,美人如梦雁飞过。而他日日打理的昙花从未开放,直到她来,一夜花开。
  “她......定是个与佛有缘的人吧?”
  念尘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舌根苦涩却齿颊留香,滋润了因诵读经书而干燥的口喉霎时身心舒畅。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