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夜的杭州城依旧不失绮丽，暖风熏香，翠柳轻摇，钱塘江畔的金粉画桥，红楼朱阁，尽绽异彩，华灯起，灯红酒绿里，游人尽醉。
　　太守府，高朋满座，杯觥交错间，一个个妙龄舞女飞旋而出，红粉轻纱，风情难掩。
　　朱阁绮堂下，只见一众身穿殷红舞衣女子手持芙蓉，于园中翠竹深处盈盈走来，环佩叮叮，檀板轻拍，随轻风飘来女子妙音。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首句刚落，便看到一粉衣女子于林中踏步而来。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女子上了小桥，随手于桥边折了一枝丹桂。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女子在香砌下驻步。在众女簇拥下，翩翩起舞。丝琴之音渐弱。
　　座上众人纷纷举杯相庆。
　　“孙大人治下，杭州这般形胜繁华，市民殷富，这商户卖的可都是明珠罗绮，百姓穿得都是绫罗绸缎，可见孙大人治理有方，实叫我等佩服。”
　　“这如烟杨柳，如画曲桥，行行翠柳，郁郁苍苍，长堤迤逦，这杭州可真担得上人间天堂。孙大人好福气，在此等人间仙境。”
　　......
　　“哈哈哈，杭州自古繁华，孙某所为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只听见琴声渐渐中断，又起管弦悠扬之声。女子随乐音，踏上香阶，众舞女一路簇拥，一路洒下浅浅桃红瓣。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女子走近了，众人这才看清，这舞衣上所绣不正是十里银塘里的潋滟风光，兰芷汀州，鸂鶒鸳鸯。
　　“哈哈哈，好一个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孙太守接下女子手中丹桂，笑道。
　　“千骑拥高牙，沉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女子一个回旋，回到众舞女之间，齐道。
　　“愿太守早日归去凤池，步步高升。”
　　众宾客间自然掌声如雷，无不举杯赞叹。
　　“下官等在此先祝太守得以高升，他日升迁中书省，将这人间美景细细向官家一一描绘，定得君心。”
　　“圣心难测，诸位不可妄言。”
　　“是是是，我等失言，自罚一杯。”
　　“大人，这歌姬身姿绰约，歌甜醉人，可得重赏。”孙太守旁边的幕僚提醒道。
　　“是得重赏。汝为何人？”
　　“奴家楚楚，是宜春楼歌女。”楚楚微微欠身，柔柔一笑答道。
　　“楚楚姑娘人美，歌甜，只让人怀疑是天仙下凡，小生敬姑娘一杯。”一紫衣青年站起来，向楚楚走来，递过来一杯酒。
　　楚楚也不能拒绝，伸出盈盈素手，接过，便一饮而尽。
　　“姑娘好酒量。再来一杯如何。”说罢又提起玉壶，倒满了一杯佳酿。楚楚连连饮下数杯，方才脱身，准备离去时，又被孙何叫住。
　　“楚楚姑娘所唱之词，应是新填之作，不知是哪位乐师的新作？”
　　“秉大人，不是楼里的乐师，是福建崇安的才子，柳三变，柳公子所填之词。”
　　“哦？柳三变，本官历来任人唯贤，这种有才之人，可不能流落在野，速速将此人带来。”
　　“是，奴家这便将柳公子带来。”楚楚说完便要退下。
　　“叔叔，晚辈与楚楚姑娘一道去将柳公子迎来，方才显叔叔爱才之心。”原来是之前的紫衣男子，此人是孙何的内侄，名为孙玉陵。
　　“那便有劳贤侄了。”
　　“楚楚姑娘，请吧。”
　　二人离开太守府，坐同一辆轿子，向柳七所在客栈驶去。
　　“楚楚姑娘芳龄几许？”
　　“奴家已到双十，哪儿还是芳龄？”
　　“怎不是芳龄，双十芳华，正当青春之时。姑娘可有婚配？”
　　楚楚闻言，不由怒了，语气不善道。“大人是在捉弄奴家吗?明知奴家一介风尘女子，流落秦楼楚馆之间，何来婚配一说。”
　　“姑娘莫气，姑娘这般佳人，定能觅得良人。”孙玉陵见她生气，忙哄道。
　　楚楚不理，自顾自把头扭到一边。
　　约莫过了一刻钟，才到了柳七所住客栈。
　　楚楚去楼上寻他，不料柳七竟不在，店小二说傍晚柳公子拿了鱼竿出门，兴许是到哪处游湖垂钓去了。
　　“孙公子，还请回去禀告太守，柳公子今日有事不得前去拜访，明日奴家再来柳公子处向他告知此事。”楚楚向马车上的孙玉陵说完几句话，便准备离去。
　　“这黑灯瞎火，姑娘一人在街上可不安全，小生送姑娘回去便是了。”便伸手将楚楚拉回了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