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诡镇

　　这是一座十分普通，随处可见的小镇。
　　木质大门虽钉满了加固的榫钉，但仍显破败。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城墙，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透过枝叶喷洒在其上面的斑驳阳光，使它看起来更加颓然。
　　顾昱贴近大门，屏息倾听。万籁俱寂之中，只有晚风不甘寂寞的肆意吼啸。
　　从接近这座城镇时，顾昱便感受到来自直觉的不安。
　　此时夜幕将至，偌大的居民区，没有一缕炊烟；宽敞的大路上，不见一个行人。
　　大门紧闭，寂然无声，这绝不是一座拥有数百户居民的小镇，该有的景象。
　　顾昱没有贸然开门，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若无其事的绕行而过，或小心谨慎的一探究竟。
　　如此诡异的情形，强烈昭示着这座小镇很可能正处于某种危险之中。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知难而退，寻求援助是明智之举。但追明宗疆域广大，镇与镇之间的距离往往很远。顾昱来此途中，也只远远的看到过几处小小的村落，然而村中，是不会有治安队伍驻扎的。
　　若前往下一座城镇求助，且不说何时能够找到，即便寻得了救兵，恐怕也是远水不救近火，悔之晚矣。
　　考虑再三，顾昱决定只身赴险，见机行事。
　　他用力推动大门，“轰隆隆”的巨响中，门被推开一个可供他通行的空隙。
　　顾昱探头窥视，阴影所笼罩的街道空无一人，四处房屋门窗紧闭，城门发出的巨响并没有引起任何异动。
　　他等待了半晌，才手押剑柄，步入城中。
　　“有人吗？”
　　顾昱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尝试着呼喊到。
　　不出所料的是，四周并无人回应。
　　他走向一间民舍，大门并没有外锁，敲了敲门，没有丝毫动静。轻轻推开门，房屋内有些杂乱，生活用品皆在，可见屋主并没有搬离这里的打算。
　　关好大门后，顾昱又探查了附近的几户人家，一切都证实着他们仍在此生活，但所有人目前却不知去向。
　　顾昱不再挨家挨户查看，他确信这么找下去，已是无用之功，当务之急是找到修行者所在的治安亭，看看能否有所寻获。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点身影，也已躲入远方的群山之中，顾昱从一户人家取了几件衣服，又找到一根木柴，缠起一根火把，用火折点燃，在桌子上留下一个通金后，他动身开始寻找城中的治安亭。
　　小镇的规模不大，两条相互交叉的直路，将整座镇子划分为四块，除了临街的商铺外，其余建筑皆是民居。
　　屋与屋之间，组成了许多小胡同，但道路笔直，并不杂乱无章。
　　白昼已彻底落幕，弯月早已悄无声息的爬上高空，早应点亮城镇的万家灯火，却未能如约而至。
　　无垠的黑暗与死寂，令顾昱的心“砰砰”直跳。
　　当他走到城中心的十字路口时，左前方的一栋建筑，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座很有年代感的府邸，形似书中所描述的，数百年前的帝国府衙。门口的两座石狮，也与书中所述别无二致。
　　这座罕见的建筑，突兀的矗立于民舍的簇拥之中。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驻扎着治安队伍，极具昔日王朝建筑风格的治安亭了。
　　顾昱急忙上前，却发现府门洞开，仿佛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若放在平时，顾昱会对这种开放的执政形象感到高兴，可现在，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不寒而栗。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迎面是一道影壁，据记载是古人们为了阻挡想要闯入的妖魔鬼怪而设立，上画神龙与麒麟，皆为僻邪的神兽。但根据千百年的历史总结来看，躲在这道影壁后面的当权者，才是真正的百鬼众魅。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
　　绕过影壁后，眼前出现了一个气派的大院。正中是理事的大堂，左右的厢房是起居之所。
　　庭院左右皆摆放着旌旗仪仗，以凸显此处的威严。
　　顾昱走进大堂，与书中所述不同的是，大堂中并没有审理犯人的场地，而只是堆满卷宗的办公场所。
　　他寻了盏油灯点上，随即熄灭火把，以免失火。
　　顾昱四处转了转，这里同样是空无一人，随后他来到桌边，翻看着卷宗，所记载的也都是日常处理的邻里纠纷，鸡毛蒜皮。
　　通过记录，顾昱发现此地还是一个治安比较成功的镇子，这就令眼前之事，显得越发蹊跷。
　　走出大堂，他又来到一间厢房，住在此处的应是追明宗的弟子。只见房内干净整洁，用度勤俭，可见追明宗对弟子的要求比较严格。但除此之外，这屋子里便没了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顾昱走到屋外，望着对面同样漆黑一片的厢房，心中既焦急又沮丧，到目前为止，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调查陷入了死胡同。
　　他转身想离开府衙，“呛！”，下一刻，顾昱却拔剑而出。因为在影壁之前，原本空无一物之处，此时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削，体格单薄，看体征是个男人。他盯着影壁，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顾昱看着此人，心下有些异样。这人令顾昱感到很是奇怪，可这感觉像是电流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令他不及细思。
　　他放下油灯，来到院中。借助朦胧的月光，其靠前几步，拱手道：“晚辈顾昱，见过前辈。贸然入府，未行通报，还望前辈见谅。在下正有一事相告，城中之人皆不见踪影，不知前辈是否知情？”
　　顾昱声音虽洪亮清晰，可男人却似是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应答。
　　顾昱疑惑的看着他，“前辈？”，回应他的仍是诡异的沉默。
　　好不容易碰到人了，断然要问个明白，顾昱谨慎的移动步子，向那人靠近。
　　越是靠近，他越发感觉此人给他一种不协调的怪异。刚才的那种思绪，再次回到他的脑海中。
　　顾昱盯着那人，心中不断思索着这种异样的缘由，当他游离的视线触到影壁在地面的投影中时，顾昱的身体一瞬间僵在了那里。
　　那人的脚尖，竟然是正对着他的！
　　顾昱终于找到了怪异的源头，他看向那人的后脑勺，恐惧一瞬间袭上心头。
　　也就在这时，男人的脑袋中突然发出“吱吱”的怪声，紧接着，他瞬间发难，冲着顾昱猛扑而来。
　　顾昱大喝一声，举剑刺出，长庚剑没入对方的身体，却并未阻止他的攻势。
　　男人挥舞手臂，手呈爪势，向他抓来。
　　其手上的指甲异常尖锐，在月光下反射着阴冷的光泽。
　　顾昱身形一矮，蹲下身去，躲开对方的一击后，顺势抽剑向他右腿砍去。
　　“唰”的一声响起，在削铁如泥的长庚剑下，男人的右腿应声而断，他的身体则因失去平衡而向前栽去。
　　顾昱仰倒在地，狠厉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之上，男人的胸骨“咔嚓”一声凹陷下去，整个身体向后抛出。
　　他的手指在飞出时，划破了顾昱的小腿，瞬间而来的疼痛，令其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的身体向着影壁坠去，砸在地面。而他的脑袋则“噗通”一声狠狠撞在影壁之上。只听得他脑袋中“吱吱，吱吱”响声大作，四肢则诡异的抽搐起来。。
　　一只脚用力的踏在他的身上，顾昱提着剑，面色冷峻的看着这具早已非人的躯壳。
　　他盯着那发出奇怪响声的头颅，握住剑，果决的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