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薄雾

　　“都走了？那我也走吧。”
　　灵海无趣地把手抱在脑后，慢悠悠地走出教堂来到街道上，从地势较高这里看去，正好可以一览星盛城中的一切，各式中世纪欧洲风格的建筑以及古香古色的庭院楼阁在城中交错着，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旷阔的主街道上灵海正溜达着朝城外走，尽管已是夜晚，星盛城任然如同白天一样热闹，沿街饭馆的伙计不断招揽着行人，街角武器店中锻造兵器的声音吸引了不少武者进店挑选。而灵序坊，灵海踮起脚望向街道中央那座华丽的三层建筑，那里的人流似乎比往常更加拥挤。
　　“看来今天又出新东西了。”
　　灵海怀着看看新鲜的心理，试着往人群中挤了挤，但马上就被几个身着武服的壮汉给挤了出来，那几人并排着进入人群，所有挡路的人都被撞得东倒西歪，其中好几人刚准备骂街，但一看见壮汉武服上用金线绣着的“金”字，便马上蔫了，让到一旁不敢多言。
　　人群外的灵海不爽地哼哼道：“有钱就是牛b，真是在哪里都一样。”
　　“有钱”这个词或许并不足以形容这几人所在的势力，以前灵海说人有钱都会说别人家里有矿，而那几人所在的“金门”不光是有座矿，炎国内所有矿脉从寻脉开采，到运输制作以及售卖都是由金门全权负责，就连全国最大的道具店“灵序坊”据说也是由金门的人在经营，再加上人数众多，金门已经成为炎国第一大势力。身后有这么一个大势力撑腰，金门的人嚣张也是自然，就算是灵海一直瞧不起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心里其实也希望能够抱住金门这条大腿。
　　那几名壮汉走到灵序坊门前，对看门的小学徒说了几句什么，小学徒听后快速跑进店里，不久带出来一位胖胖的中年人。中年人满脸陪笑把几人请进店中，随后对着外面看热闹的人们说道：“实在抱歉，各位客人，刚刚那几位是金门探雾队的几位队长，来本店是请我们帮忙定制点东西，所以今天本店要提前关门了，还望各位见谅，为表歉意，明日本店中货物一律九五折扣，还望各位客人明日也能光临。”说完，中年人对着众人深鞠一躬，随后吩咐伙计关门，自己则快步追上店内的几位队长。
　　随着灵序坊的大门关闭，门前的人群都各自散去，刚刚表现出不满的几人也默默离开，心里都盘算着明天打折应该买点什么。
　　眼看着热闹凑不成了，灵海只能接着往城门方向走，可刚走没几步，一个黑影就挡在他面前，灵海抬头打量，眼前是一个身高至少有一米八皮肤黝黑的男子。
　　看男子那副虎背熊腰二目圆睁的样子，灵海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装了几个铜币的衣兜，看来自己今天要被打劫了，而且是在这繁华的大街上。
　　灵海挺了挺腰，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害怕，“你，干嘛？”
　　男子几乎是用吼的说：“吃饭！”
　　“哈？”灵海一愣，旋即抬手一指旁边的饭馆说：“去啊！我又没拦你。”
　　男子也用手一指饭馆，“你去。”
　　“什么？？？我不去，我吃过了，让开，我要回家！”
　　灵海二十年的知识告诉他，不能和傻子较劲，于是准备赶紧开溜，但那男子马上就把他拉住，说：“别走，今天你必须吃，不然我们饭馆又是一个客人都没有了。”
　　灵海这么一听才知道，原来这货是给饭馆招揽客人的伙计，但就他这样招揽，这饭馆没客人也正常，不过看他这幅憨憨地样子，灵海倒是有了个摆脱他的好办法。
　　“想让我去你们饭馆吃也行，你给我报个菜名吧。”
　　“菜名？额...我想想啊。”男子挠头思索着，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对了，鱼香肉丝！”
　　“还有呢？”
　　“鱼香肉丝啊！”
　　灵海一脸疑惑地问：“你们这里就只有一道菜？”
　　“不是啊，还有好多呢。”
　　“那你是只说鱼香肉丝。”
　　“我爱吃啊！”
　　“你爱吃管屁用，要我爱吃！你这样问个菜都不知道，难怪没客人。”
　　男子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说：“那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想店里有很多客人啊。”
　　“你这样，来蹲下，我教你报菜名。”
　　男子很听话的蹲下，灵海左手搭在他肩上，说：“你听好了，我请您吃，蒸羊羔、蒸熊掌...”
　　这段贯口其实灵海以前也不会，但在武馆平常没什么娱乐活动，他闲着没事就自己说相声，自己给自己捧梗，时间长了也就练熟了。
　　一段报菜名念下来，男子听得满脸懵逼，不断用手去揉灵海的两腮，问道：“你这嘴怎么长的？怎么感觉说话都不喘气呢？”
　　灵海拍掉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这叫熟能生巧，你每天坚持练，总有一天你也能这样。”
　　“真的？到时候就有人来吃饭了？”
　　男子说话时脸上充满期待，让灵海感觉自己好像骗了个天真的孩子，其实就算他背会了也不一定真就有客人，先不说饭馆旁边就是一家豪华的酒楼，光是门前招揽客人的伙计都是天壤之别，人家那里清一色的是年轻美丽的女孩，而他们的饭馆只有这位傻门神。
　　但事到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背贯口也没坏处，还能让这人活动活动脑子，灵海也就顺着他说道：“背会就有人来了，至少，我愿意来。”
　　“嗯，好，那你帮我写下来，我晚上回去就背。”男子不等回答就快跑进店，之后拿着纸和笔出来递给灵海。
　　接过纸笔灵海坐在饭馆的台阶上飞快地写起来。写完后交还给男子，说：“去背吧，祝你成功招揽到客人，我走了。”
　　男子像看宝贝一样盯着手里的纸张，随意地挥手算是作别。
　　......
　　回武馆的路上灵海没有再遇见教会信徒的车辆，看来这次女神没有眷顾他。没搭上顺风车导致灵海比预想中晚很多才回到武馆，他悄悄地从一颗树上翻进院内，放眼望去武馆里除了些许照路的荧石灯还亮着以外，皆是一片黑暗，看来已经超过了八点的熄灯时间。
　　灵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在确定没有巡夜的师兄后才放下心来，刚打算返回住处，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便朝这边走过来。尽管光线不算明亮，灵海任然分辨出了来者是明理，但不知为何她走路有些摇晃，像是马上就会摔倒一样。
　　灵海有些担心，快跑到明理身边扶助她的手臂问道：“明理你怎么了？是病了吗？”
　　“哥哥，你回来了。”明理勉强地笑了笑，但声音都有些虚弱。灵海把手放在她的额头，手背感受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异常，那么说明不是发烧。
　　“来，哥背你回去休息，怎么生病了还乱跑。”
　　“因为，熄灯时间你还没回来，我担心你遇到坏人了。”
　　灵海使劲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明理生病了却还在担心他，而他之前却完全没注意到明理有不舒服，这么一比较自己简直像个蠢货一样。
　　灵海将明理背起，询问道：“哪里不舒服和我说，要不然我们去找吴爷爷带我们去医馆？”
　　明理使劲摇了摇头，“没事的，就是身上不太舒服还有点头晕，大概是白天训练过头了吧，休息一晚上就好，吴爷爷已经累一天了，我们不能去打扰他休息。”
　　“我一个人也能背你去的。”
　　“真的没事，就是累坏了而已，真的。”
　　尽管看不见，但灵海能感觉到明理正靠在背后努力摇头拒绝着，虽然放心不下但他最后还是妥协，把明理带回了她的小屋中，想着如果病情出现恶化他就第一时间跑去通知师兄们，请他们赶马车带他们去城里的医馆，这样至少比自己一个人背着去要好很多。
　　灵海坐在明理的床边，又用手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可温度依旧正常，如果是发烧倒也就好了，至少知道该怎么照顾她，像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心头烦躁，好在明理躺下后已经舒服了不少。
　　“有什么想吃的吗？明理，哥去厨房给你做，哦对了！”灵海摸出衣兜中没送出去的奶糖递到明理面前说：“明理，你喜欢吃的奶糖。”
　　“不要，苦的。”
　　“苦吗？”灵海疑惑地掰下一小块放入嘴中，“挺甜的呀。”
　　“是我的嘴里发苦，没事的哥哥，你不用担心。”明理又是勉强地笑了笑，可苍白的脸色却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我还是去找师兄们一起送你去医馆吧。”灵海站起身，刚要走就被拉住了衣角，明理祈求般说道：“别走，陪着明理好吗？明理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不用去医馆的。”
　　“可这样什么都做不了只在一边看着，让我很难受啊。”灵海挠着头皮纠结着要不要听明理的话。
　　“没事的，哥哥，你，你能继续和我说说那个梦中世界的故事吗？听你说故事我就不难受了，那个，上次你好像讲到电灯了，对吧？我很想知道那是什么。”
　　既然是明理的要求，灵海自然不可能会拒绝，只能希望听自己说故事真能让她感觉好些，他坐回椅子，手指着一旁镶嵌在墙壁上发光的菱形晶石说：“电灯啊，就和我们的荧石灯一样，只不过不是用灵力驱动的，而是电力，至于电力嘛，就要从风筝说起了...”
　　也许是出于怀念吧，每当说起曾经那个世界的事他总是滔滔不绝，今天也是如此，故事的讲述一直维持到明理睡着。
　　为明理盖好被子，看了看被紧紧握住的左手，灵海心中叹道：“看来今天只能在椅子上睡一晚上喽。”
　　面对眼前睡着的小女孩，灵海忍住了用手指去戳她脸蛋儿的想法，单手撑着下巴，心里开始回忆着明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称呼自己为哥哥的呢？是被叶家送来时，自己牵着这位怕生到不敢抬头走路的女孩到她的房间，并帮她打扫的时候吗？
　　又或是在她因为不喜欢说话而被称为哑巴受到欺负时，自己挺身阻止，并在之后送给她自己仅有的奶糖的时候呢？
　　灵海晃了晃脑袋，不管怎么样，原本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有了一个妹妹，而自己也愿意把她看作亲人，这就够了。
　　不知何时灵海也睡着了，还做了个很不切实际的梦。梦里，洁白的礼堂前白鸽飞起，他在神父的祝福下成功迎娶了自己的女神尤菲尔，而明理则一脸幸福的站在伴娘队伍里为他祝福。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灵海不想醒来，但当左手被握住感觉消失的下一刻，他惊醒了，眼前如同蒙上一层薄雾一般，灵海使劲揉着眼睛，很快他意识到这并非是自己的眼睛模糊，而是真的有一层薄雾，同时还有一股异香不断进入鼻孔，那味道很熟悉，是明理身上特有的淡淡药草香；但又不太熟悉，因为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味道，越闻越使人头脑发晕。
　　“草！迷药！”灵海捂着口鼻骂道，旋即他意识到了明理已经不在床铺上。使劲在大腿上锤上一拳后他感觉大脑清醒不少，当下开始四处寻找，可已经没有明理半点踪影，雾气也越来越浓，灵海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尽管嘴唇已经被咬得鲜血直流，但眩晕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并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最终，他晕倒了，在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后，才被一位师兄拍醒。
　　“醒醒，醒醒，你小子又上哪里野去了？晨练没参加也就算了，大中午的抱着个水缸睡得还这么香，你是上辈子没睡过觉猝死的吗？”
　　灵海放开水缸从地上站起来，因为睡姿不对导致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痛，使劲伸展身体后灵海捂着下巴作思考状，片刻后说道：“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在找什么来着，后来太困就睡着了。”
　　“你小子不会是梦游吧？”师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清醒点了？”
　　“醒了，醒了，别拍了。”灵海捂着脑袋躲到一边，那位师兄则收回了准备再来一次的手，问道：“你大晚上不睡觉找什么？是很重要的东西？要帮忙吗？”
　　灵海拼命在脑中回想，之后摇头道：“不记得了，大概真是睡迷糊梦游了吧，嘿嘿。”
　　“就你事多！赶紧去吃午饭了，下午训练加倍！把早上的补上。”
　　“啊？加倍啊？我要死了。”灵海哭丧着脸跟在师兄背后，在快要离开院子时回头看着那里的空地，心里总感觉那里应该有一间小屋。。
　　“大概是梦里梦见的吧。”灵海安慰着自己，离开了小院。
　　这一天，武馆中一名女孩消失了，但并没有人察觉，又或者说是因为不记得她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