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龙门

　　繁华的洛阳城坐落在中原大地，除却如今的皇都——长安，洛阳便是天朝最大的城池。
　　洛阳城南三十余里，两座矮山相对而立，直直流淌的伊河从两山之间一路向北，将两座矮山隔在两岸。三四百年前，也不知是受了佛祖指引，还是当地人们的自发求福，伊河两岸矮山的峭壁上陆陆续续开凿除了成百上千个佛窟，时至今日，从高达数丈的巨像到不盈一寸的微雕，龙门石窟所造佛像大大小小已达十万尊左右，南北延绵长达两里。
　　龙门寺坐落于伊河东岸的东山之上，危楼切汉，飞阁凌云，巍巍壮观，本朝皇帝曾多次亲临龙门寺，并委托寺中僧侣与龙门石窟中造佛像以供奉先皇，以求先皇在天之灵，能福佑天朝。龙门寺亦自诩天下正道，在洛阳地界，龙门寺实力也确实可称雄一方。
　　这日一早，太阳才刚刚从东方升起，客栈屋顶是便落着了几只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喧闹。韩修与李珣一夜安睡，虽然被鸟鸣声吵醒，但也觉得神清气爽，精神饱满。
　　推门出户，院子的另一头，一间房间的门也被打开。
　　是那红衣女子，洗漱过后的她看上去容光焕发，俏丽无双。两人看着她，那红衣女子也瞧了两人一眼，便转过脸庞，手上突然拿出一把红色长剑，轻身一跃，化作一道靓丽的红光，迎着旭旭朝阳，飞入青天白云之间。
　　韩修与李珣望着那道红光飞去的方向，说道：“恐怕也是对那伊河里的宝贝感兴趣的吧？”
　　李珣笑笑，也掏出他那把短刀，说：“先去洛阳，走。”
　　一道青光，一道灰芒，冲天而起，向着那道红光消失的方向。
　　太阳已经从东方慢慢升起，一座繁华无比的洛阳城出现在两人的脚下。
　　雄踞一方的洛阳城地跨洛河两岸，南对伊阙，北依邙山，东逾瀍河，西临涧水，洛水贯穿其间。天色尚早时，偌大的城池却已经人来人往。四面共八道城门洞开着，往来人马，络绎不绝。其中又有形形色色的修道之士，混杂在人流中，似乎这几天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伊河金光宝物已经成为了一只鲜美的钓饵，吸引了一大批想要碰碰运气的人。
　　韩修和李珣落在洛阳城东南的清阳门外，跟随着进进出出的人流，进入洛阳城中。又往南进了一条小道，在绕过几个圈子，终于走到了靠东面的城墙根上的一间杂货铺子里。
　　杂货铺门面破败，这条巷子面朝着城墙，冷冷清清，与外头的热闹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杂货铺的老板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带着顶破烂帽子，留着一撮白胡子，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对核桃。
　　韩修与李珣敲了敲门，走进了杂货铺里。那老头看见两个进来，不急不慢地坐起身子，手里仍然在盘着两个核桃。
　　不等韩修和李珣开口，那老头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璧，说道：“这是我最近收的，成色不错，挂在脖子上吧，可以保平安。”又看了看门外空无一人的巷道，说，“前天晚上伊河出现了异象，这是你们都知道了吧？”
　　韩修与李珣都点点头，等着老头继续透露。
　　“最近两天，龙门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这次洛阳留守似乎也被惊动了，听说他也已经赶去了龙门镇。城里传言，伊河异象五日后宝物便要出世，等到那时候，不光你们两个吧，宗主和左护法应该也会来吧？四大圣使呢？”
　　韩修与李珣见那老头突然问起，不觉心里一阵心痛，韩修叹了口气说道：“玄蟾炼蝎二位圣使，不幸阵亡了。”
　　“什么？”那老者惊呼一声，声音不自觉得大了几分。
　　“是我们是责任啊。”韩修难掩心中悲伤，自责道。
　　“想不到四大圣使这般的人物••••••”那老者叹了一口，不再继续，而是又说到龙门的事情上，“明天晚上亥时至后天子时这段时间。你们早点做好准备。”
　　韩修与李珣点点头，说到：“我们准备立刻就前往龙门镇去了。等宗主和左护法来了，你就向他们告知一声，来龙门镇找我们。”
　　那老头点点头，关照道：“一路小心。”
　　出了杂货店，两人便沿着来时的路出了清明门。又走了不多远，双双御起法宝，向南飞去。龙门镇离洛阳城不过三十里路，只消一刻钟的时间便能到了。
　　远在云州的北苍山，今日依然是晴空万里，清早的阳光明媚动人，抚过这崇山峻岭。
　　苍蓝的天空之下，又有数十道光芒如长空疾驰的雄鹰一般飞过，倘若细细辨认，不难看出，这群人都是见雪山庄与天机宫的门下。
　　为首的正是前两日在树林里惨遭万玄宗刘昱等人偷袭的楚泓、楚潜两位见雪山庄老一辈门人，后面紧紧跟着一把青白色的长剑，凡非池稳稳站在上面，再后面，又跟着大约十几个个见雪山庄的弟子。
　　另一边，这次来到北苍山的天机宫门下却只有白芷、江遗川、仇影和清沉四人仍然跟在旁边。
　　一路上众人倒也轻松，似乎并不着急赶路，几位年轻弟子开始逐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谈起来。
　　凡非池飞到了白芷身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白芷的头发，白芷回过头看了一眼，有些害羞地低了头。
　　身后的清沉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又想起昨晚的情形，不觉笑出了声。
　　这一笑，倒是让凡非池与白芷更加有些脸红了。
　　“凡师兄，我们这一路人，今天晚上能赶得到洛阳吗？”飞在江遗川身后的仇影的问话让这尴尬略略缓解。
　　“恐怕白天是到不了了，晚上可以到。”凡非池望了一眼远处苍茫的天空。
　　清沉在后面笑着问道：“凡师兄，你说这次会有宝物出世啊？”
　　“那谁能说得准，不过咱们这次去龙门，并不是要抢夺什么宝物，只是要阻止被奸邪小人夺走。”凡非池正色道，“当然若是有机缘，能拿到什么宝物，那是最好不过。”
　　众人听了他的话，皆是哈哈大笑。
　　这一路青天白云，畅快翱翔在长空之上，好一番少年意气。
　　在他们不远处的天空上，也有两道光芒飞驰而过，不过这两道光芒的方向似乎并非洛阳。
　　龙门镇上这两日真是热闹非凡，原本不算大的镇子，竟然变得热闹非凡起来，一点也不输三十里外的洛阳城。各大修真门派的人，无论是正邪黑白都纷纷齐聚于此。这两日来，已有不少正邪两道的冤家仇人大打出手起来了，只是众人似乎都比较默契，要干架都是跑去龙门镇再南边的荒郊野地，绝对要保证龙门石窟那一段的完好无损。
　　不过真要说起来，正在在龙门镇要驻扎下来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数修道之人全都是在洛阳城里驻扎的，尤其是那些名门大派，一大群人往往能报下一整个客栈。
　　韩修与李珣两人飞了不多时便到了龙门镇，一路上还真的碰上了好些人，大家相互都是心照不宣，见面了大都冷冷一笑，也不互相理会。
　　“怎么样？咱们是等这次完了再去，还是现在就去了？”飞过石窟之时，李珣望着下面满是洞窟的山壁，问道。
　　韩修摇摇头说道：“如今这里人多眼杂，稍微有点动静说不准都会被人盯上。”又冷冷笑了一声道，“更不要说我们是去拿那东西，搞不好也被人当成宝贝。”
　　两人落在一家茶馆前，这茶馆三层楼，看上去倒是挺大一家。进进出出许多人，韩修与李珣仅仅凭借服饰便辨认出来好几家比较大的修真门派，其中一家尤为吸引二人眼光——天机宫。只是这进出的几位腰间所束皆是青色，可知地位一般，只是普通的弟子罢了。两人观察了一下，这里这么多人全都是陌生面孔，正欲入内。
　　“嗖”地一道红影在眼角的余光中闪过，韩修与李珣忙转过头去，一道红光向她对面的七八人扫去。
　　“是魔教玄冥堂的人。”李珣望着那七八个灰黑色衣服的人说道，“洛阳本地的魔教门派，听说修炼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道法，经常干些盗墓倒斗的事情。”
　　正说着，旁边有两个和尚打扮的年轻僧人，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此非礼之事。”
　　那两和尚一个持一把禅杖，一个握住一把念珠，一身正气，正欲出手主持正义。谁知话才说了一半，那七八个玄冥堂的人竟然一拥而上，也不知用的什么道法，只见一阵森森鬼气，黑乎乎地涌出，顷刻之间，那两和尚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手颤抖着指着玄冥堂一众人。
　　玄冥堂为首一人，阴恻恻说道：“不自量力的蠢秃驴，凭你们也敢多管闲事。”
　　热闹纷纷的大街上，众人声音突然都安静下来，只有这两个强出头的和尚躺在地上哼哼。
　　茶馆上忽然传出一生怒喝，如洪钟大吕一般，有雷霆万钧之势：“何人在此放肆？非但淫猥女子，还出手伤人？”一时间几名天机宫弟子纷纷持着法宝，站在窗前看着大街上。
　　韩修李珣对视一眼，心里都道：是他？天机宫木部首座——林峰？
　　红衣女子见机御剑而起，向南飞奔。玄冥堂的几人威慑于茶馆中的仙家大能，也不敢再把那两个和尚怎么样，纷纷追那红衣女子去了。
　　韩修与李珣见状，也御起法宝，追上前去。那两个和尚也被天机宫的几名弟子搀扶着到茶馆上去休息。
　　一瞬间，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又都恢复了热闹，纷纷议论起来。
　　茶馆之上，一桌靠窗临街的几位年轻人，说道：“又是两个想要英雄救美的傻瓜啊。”
　　另一人接话道：“刚刚那是天机宫的人吧？怎么不见他们出来主持正义了？”
　　先说话的那人哈哈笑起来，道：“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天机宫的人也不过是一群大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几人向南飞出去三五里远，那红衣女子便让玄冥堂的八个人包围了起来。被迫落在一座小山包的山头上。韩修与李珣速度极快，一下落在那红衣女子的身边。
　　为首那人阴沉着脸，笑道：“小美人儿，我看你还是乖乖就范吧。”说着，手里摸出一把白骨锥子，舔舐着锥尖，淫笑着，“你要是从了我们，我们就绕过这两个不怕死的英雄。”
　　那其余的玄冥堂七人也纷纷淫笑起来，各自拿出自家法宝，围成一圈向中间逼近。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长剑在手，看了一眼韩修与李珣说道：“你们两个不用出手。”说着舞起红色长剑，向玄冥堂为首的那人冲去，口中骂道，“一群色狼，受死！”
　　韩修与李珣便不着急出手，站在一边观察着形式，李珣喃喃道：“一个打八个，我看难。”
　　韩修淡淡一笑，说道：“不急，先看看是什么路数。”
　　那红衣女子一人一剑，玲珑身姿包裹在赤红色的光芒中，在一团阴森森的黑气中左冲右突。玄冥教八人看起来道行不算高，确能娴熟使用阵法，那阵法多多少少也是鬼气森森的，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红衣女子陷在阵中，耳边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有的像是婴儿的哭啼，有的像是怨妇的抽泣，还有的像是冤死之人不甘的嚎叫。周围黑糊糊的烟气里不时冒出几具长满霉斑的骷髅白骨，或是血肉粘连蛆蝇遍布的腐烂尸体，或是面目狰狞的小鬼无常。伴随着这些可怖景象的，是那种难以言说的尸体臭味，这气味就像一双长满虫洞的干瘪小手，连带着丝丝发黑的血肉，伸进喉咙口，拼命将肚子里的东西往外拽。
　　女孩子家，本就对这些东西有着天生的抗拒感，虽然是修真之人，但是这种害怕死物的本能是无法摆脱的，若非体内真气压住，只怕就先呕吐了起来。虽然论及道行，红衣女子要远远高出那些魔教无赖流氓，但是一来碰上了令人作呕的鬼道之物，红衣女子发挥不出全部功力；二来，这玄冥堂的几人配合默契，阵法精妙，八个人一起使出，其威力提升超乎想象。斗了一阵之后，红衣女子渐渐显露出颓势来。
　　那八人见状，淫笑得更加放肆，兼以各种淫言浪语，搅扰心神。
　　那红衣女子又气又急，脸上红晕不知是因斗法激烈，还是对方言语刺激，显得娇艳万方，更激发起对阵的那八人禽兽一般的欲望，便愈加绘声绘色地讲起淫邪之事来，说得那红衣女子怒目圆睁，两行清丽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在脸颊。
　　若是当真让他们几人擒拿住，不知要受什么样的侮辱。
　　可是当下心神已经乱了，撑不了几个回合自己便难逃魔爪。难不成要寄希望于那两个陌生的少年侠客吗？
　　真想着，手中突然吃力，红色仙剑捅入一具腐蚀，腥臭的尸水滋溅到握剑的手上，红衣女子大惊失色，手中一滑，剑被对手的白骨锥子打飞出去。那八人见状，一拥而上，眼看铺天盖地的淫笑声就要将红衣女子淹没。
　　这几日来，龙门南边荒野上头每日都有数十场打斗，众多修道之人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许多人飞过此处山头，只是斜斜望上一眼，便径直离开，这帮人巴不得你们多斗斗，到时候抢宝贝的时候，好少几个对手。但也不妨有许多人好看热闹，见到八个大汉欺负一个俏丽女子，便走不动路了，非要一看究竟。除了韩修与李珣，这地方又停了三批人，都一脸轻松，仿佛看戏一般看着这殊死斗争。
　　立在韩修隔壁山头的是两个中年老道，两人笑眯眯地说着：“我说，这玄冥堂也忒歹毒了些，八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
　　他旁边那人却嘿嘿笑着说：“怎么？你小子还想英雄救美强出头？”
　　那人却也笑着摇摇头，说：“这玄冥堂好歹也是洛阳地界有些实力的门派，寻常人谁敢惹。”说着便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几人，悄声说：“我看，今日便要可惜可惜啦。”
　　旁边的同伴又问道：“你可惜什么？”
　　“可惜这么一块娇滴滴白嫩嫩的鲜肉儿，就要落到那几张鬼里鬼气的狗嘴里去了。”正说着，却丝毫不掩饰两只眼睛冒出的羡慕嫉妒之情。
　　韩修与李珣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场中力渐不支的红衣少女，又环顾了一眼周围看戏的几人，便说道：“老李，该动手啦。”
　　那李珣嘿嘿一笑，一转手，那把崩山刀便握在手中，一个大踏步，跃上空中，刀在手，斩妖除魔。
　　周围的人皆被他这冲天的气势所披靡，韩修冷冷一笑，手里掏出灰色古剑，忽然望见天上飞来一把红色长剑，腾空一跃，稳稳拿在手中。
　　那红衣少女在玄冥堂八人围攻之中已然左支右绌，红色仙剑被一锥子打飞出去，之得运起周身真气，奋力抵御敌人的进攻。可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是八个人，十六手。眼见着八个人的包围圈已经缩小到了二尺左右，几双色眯眯的手，已经触手可及，红色衣裙上，也沾染了许多腥恶污臭，再无人施以援手，自己今日便真的栽了。
　　忽然听得一声大喝，那身材魁梧的少侠手持一柄青色短刀，周身真气呼呼作响，一刀如陨石坠地一般，从天而降。
　　红衣少女正当呆呆立在原地，右手边忽然红光一闪，是那个白净少侠，一把将那红色长剑交到红衣少女手里，又一手将红衣少女往后一牵，一道灰色剑气横扫而出，逼退身前张牙舞爪的玄冥堂弟子。
　　那几位玄冥堂弟子岂能甘心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又飞走？急忙一拥而上，要留住两人。说时迟那时快，青色短刀此刻天降神力，一刀砍在那黑糊糊的法阵之上。一瞬间，缠绕在玄冥堂众人之间的森森鬼气竟然为之一清，随着青色刀光闪过，什么骷髅腐肉、鬼哭狼嚎全部灰飞烟灭。
　　玄冥堂的八人在这巨大力量之下，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踉跄这向后退去，激起石屑阵阵，烟尘纷纷。
　　待那几人站定，眼前方才站立之处，龟裂密布，缝隙杂生，坚硬的山壁被那巨力震出碎石滚滚，除了为首拿着白色骨锥的一人，其余七位玄冥堂弟子，皆是两股战战，虚汗一身。虽然被李珣一招逼退，却不忘破口大骂：“哪来的不要命的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
　　远处山头蓦地传出一生喝彩：“好一招‘开山劲’，想不到少侠年纪轻轻，道行如此之高。”
　　“开山劲？”那持着白色骨锥的人不得不正色相迎，抱拳作揖道：“阁下是天机宫门下？我等乃是洛阳玄冥堂门下，奉劝各位莫要多管闲事。”
　　听了这话，李珣也不搭话，只是持着崩山刀，立在地上，笑眯眯地望着玄冥堂众人。韩修催动功法，帮那红衣少女除去了一声污臭，笑吟吟地盯着那为首的一人，说道：“向来听闻玄冥堂浸淫鬼道之术，我原还以为你们都只有淫尸癖好，想不到居然也打活人的主意。”
　　“大胆！”那玄冥堂众人见韩修如此挖苦，纷纷摩拳擦掌，欲要给韩修一些颜色看看。
　　“哼，莫要觉得是天机宫门下，便自以为可以横行无忌了。”那手持白色骨锥的男子冷冷说道。
　　“哈哈哈哈。”这次大笑的却是李珣，“天机宫。”却不再往下多说，将青色短刀向天上一抛，双掌猛地向地上一按。
　　那玄冥堂众人不明所以，全都如临大敌一般，站立在原地，蓄势待发。
　　远处山头，洪亮的声音再度传来：“好一招‘地磁引’。”
　　“地磁引？”那玄冥堂众人皆是低低念道。
　　正在此时，李珣接住那下落到手的刀，狂奔而来，眼见那一刀就要斩到白色骨锥的那人。
　　“不好！”为首那人忽然大喊一声，其余众人惊醒，都欲躲闪，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却不听使唤，像是钉子一般被牢牢钉在地上。一股奇怪的吸引力，就像是从山石里伸出的一双魔爪，紧紧拽住双脚，动弹不得。
　　“结阵！”为首那人道行毕竟要高出他人许多，临危也还能保持头脑的清醒，大喝一声，喊醒身边同伴。其余七人听到那声大喝，也毫不含糊，先不管脚下吸引力，手上运起真气，相互传到，汇聚到为首那人身上。
　　八个人的真气经过阵法的加强，那为首一人瞬间道行提升了何止十倍，猛地一挣脱，双脚便从地上拔出，牵引着身后七人的真气，跃到半空。
　　那白色骨锥男子甫一跃到空中，李珣的刀气也随之而来，一刀举在身前，向那眼前的敌人砍去。
　　这一刀，在旁人看来慢慢悠悠，似乎根本不可能砍得到跳到半空中的白色骨锥男子。可是在那白色骨锥男子看来，这一刀却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眼前只是小小一把刀刃，背后却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磅礴真气，浩荡雄浑，看似闲庭信步的一刀却有雷霆万钧之力，青色刀光欺压而来，仿佛一方天地的重量皆压在这悠然一刀之上。
　　白色骨锥男子只能咬紧牙关，使出平生绝学，接着身后七人之真气，握住白色骨锥，硬是接那漫卷天地的一刀。
　　“叮——”悠悠一声轻响，没有想象中的轰然巨响，也没有巨力碰撞之下的强烈反弹。只是这一声轻轻的响动却仿佛让天地静止，悠悠苍天、厚厚黄土，在这一瞬间全部压在刀与锥相碰的那分毫之间。
　　玄冥堂众人全都冒着冷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十数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两件兵刃相交之处。似乎两人分毫为损，接着兵刃相接，对峙着。
　　忽然又是“咔嚓”一声脆响，一道裂缝从白色骨锥上蔓延开来。那男子嘴角颤动，一缕鲜红的血液从嘴角缓缓流出。
　　轰得一下，白色骨锥裂成两段，滚落在地上，那男子手却仍旧举在半空，虎口依然爆裂，鲜血直流，滴滴洒落在地上。
　　“好！‘千钧势’果然有千钧之力！真不愧是天机宫神通。”远处山头，一声喝彩悠悠传来，只是这一声却越传越小，那人竟是飘然离去了。
　　玄冥堂众人眼见为首的的老大受了伤，急忙去扶。那男子脚下一跌，软软瘫在身后众人怀中，两只手软绵绵地荡在身旁，摇摇晃晃。
　　身后众人纷纷怒目看向李珣：“你小子把我们师兄怎么了？”
　　“他硬接我这一刀，双手经脉全部断裂，骨头也都粉碎了。”
　　那男子听闻这话，才突然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大声嚎叫起来。
　　李珣站在一旁，淡淡一笑。
　　“你们若是快快带他回洛阳寻医，这双手以后或许还能使一使，再晚一些，便该把双手截了。”韩修在后面昂首挺胸而立，对着玄冥堂众人说道。
　　那玄冥堂几人见吃了大亏，都纷纷恨声道：“臭小子你们等着！”便一溜烟往洛阳城中方向逃去
　　韩修嘿嘿一笑，大声说道：“我天机宫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你们若是有胆，我们天机宫就在这龙门等着！”
　　晌午的风徐徐吹拂，这浩荡的声音雄浑有力，传遍群山荒野，云霄碧落。。
　　几处阴暗的角落，冷笑声悄悄。
　　天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