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杏湾儿

　　杏湾儿走到雨化霜面前，面露难色，水柳长袖一挥，雨化霜面部残破的人皮面具登时就不见了，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众人这下才看出雨化霜原本的模样。这是一张皮肤异常褶皱的白皙面庞，但是依然能看出精致的五官，可见拥有这幅面孔的人，原先也拥有美丽的容颜，只是常年被特殊的人皮面具搜覆盖，以至于皮肤都被药水泡皱了。
　　看到雨化霜面容的杏湾儿，尽管也早有准备，但是当这张脸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的表情还是抽动了一下，随后眼眶开始渗出泪水，充斥着不忍与后悔。
　　此刻的两人相看无言，在场仅剩的一些人就开始猜测，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他们设计谋夺田氏的家产嘛，怎么现在看来，竟然是如此得委屈和不忿呢？
　　或许有足够的时间，两人就能讲出自己心里最想要说的那一段话了吧，然而事与愿违。易楼屹立江湖这么多年不倒，又岂是能允许有人在船上闹事而不管的？一声可怕的龙吟袭来，伴有极强的内力，朝着杏湾儿的后背袭来，雨化霜看在眼里，急忙将杏湾儿拉到身后，硬接住了这一击。直到雨化霜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众人才看清攻击的是一把长枪。
　　“龙吟枪！是四座之一的青龙！”
　　岳不盈一行人现在都在包间里关注着大会上的一切，龙吟枪出现的时候，执鞭和提篮立马作出了防御的姿势，将毓伶护在两人的保护之内。而皇甫少卿也站直原本靠在柱子上的身子，眯缝着眼看声音来源。
　　岳不盈见毓伶似乎没明白大家在吵闹什么，解释说：“易楼这么多年一直被江湖上的人觊觎而强盛至今，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拥有易楼四座的护卫。这四人分别被称作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根据天下榜的排名，这四位是第五名，刚好比田燚要高一位。而青龙，是这四人当中，速度最快的。”
　　雨化霜用手抓住了迅雷般的龙吟枪，这点就连青龙也没想到。但是青龙并未慌张，随即用手将枪挑起，随后又是一刺，不过这次，雨化霜没有直接接住枪头，而是一个侧身，抓住了枪身。随后一招手中镰剑气，将青龙和龙吟枪分了开来。原本以为龙吟枪已经被雨化霜两招给缴了，可是青龙似乎不慌不忙，紧跟着往前一使劲，枪杆往前一冲，再转身之时，青龙早已在雨化霜的身后，重新夺回了龙吟枪，两人还匆忙对了一掌，各自倒退三步。
　　这一合下来，青龙就知道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了，身上的速度或许不如自己，但是手上的速度完全跟得上。
　　雨化霜倒是没想这么多，此刻他只想尽力将所有人击退，可就在他准备捏起手里剑之时，脚边的似乎多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些暗红色的血浆，正以极快的速度包围自己！雨化霜想要跳起逃离，可是血浆窜起拉住了他的双脚。
　　“血手唤潮！是朱雀，朱雀也来了！”
　　雨化霜下沉内力，一个原地旋转升起，同时袖中飞出多把手中镰，切断了血浆的束缚，可是没等自己飞多高，一声巨吼袭来，正击中雨化霜的后背，雨化霜随即被震飞，一口鲜血吐出。即将撞到墙上的时候，雨化霜用内力强撑，勉强不让自己受伤，重新回到地面。
　　“是傲天霸吼啊！我耳朵快聋啦！白虎也在这里！”看客纷纷捂上耳朵，生怕自己被吼声震聋耳朵！
　　雨化霜喘了一口气，看也不看，用尽全力甩出了数十把手中镰剑气，剑气嗖嗖地绕过看台，发出可怕的声音，吓得一些看客都低下了头，所有剑气最后在一个都聚集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此时看客们才发现，角落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红衣长发，一个虎背熊腰，正是朱雀和白虎二人。没想到雨化霜被连番重击，还能准确地找到攻击的来源。朱雀、白虎面对手中镰的攻击，居然一动不动！就在剑气马上击中二人时，不知是撞上了什么硬物，发出铿锵铿锵的尖锐声音，而朱雀和白虎一点儿事都没有。
　　咳咳……
　　随着两声轻咳，看客们发现在朱雀和白虎的身后，还有一个佝偻的老者，一头的银发和满脸的老人斑，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错觉。这下众人才明白过来，刚才的攻击是怎么消失的。
　　“玄音盾，果然是玄武！四座居然都到齐了……”
　　易楼四座极少共同行动，无他，只因为易楼在江湖上的名声早就已经打响了，在易楼闹事的已经非常少了，即使有一些不长眼的，也不用这四位中的哪怕两位同时出手。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四位一起来了！也难怪，同样是天下榜的高手，而且名次如此相近，如果不一起出手，从刚才的较量来看，雨化霜显然也不弱于这四位中的任意一位啊。
　　朱雀微笑地向青龙招招手：“小青啊，你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都说了，这家伙你一个人吃不下的。”
　　青龙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枪，尽管两人相隔整个看台那么远，看客们还是能从被撕碎的装饰绸带看出，青龙这一枪已经刺到了朱雀，只见一团血浆挡在朱雀面前，随即被击穿，力量相抵，而朱雀依旧满脸微笑。
　　“不准叫我小青。”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鼎鼎大名的易楼四座，确实武功卓绝，而且攻防俱佳，即使天下榜上的高手同时遇到这四位，恐怕也是难以招架。雨化霜此刻受了伤，面对这样四位高手，赢面极小，可即使如此，雨化霜也没有面露难色，相反十分得冷静。
　　皇甫少卿看了看雨化霜的眼神，冷笑一声：“看来要死人了。”
　　就好像是为了印证皇甫的话一般，雨化霜突然发难，越过看台冲向朱雀三人，朱雀、白虎似乎也没有想到雨化霜选择了直接出手，但也没有影响两人出手。雨化霜周遭顿时形成了血浆包裹，白虎在狭小的角落里反复横跳，也冲向雨化霜，凌厉的虎爪功每一下都指向敌人的要害。雨化霜也是内力全开，两人顿时打得不可开交。血浆也没有闲着，伺机想控制着雨化霜，青龙更是瞬间加入战场，雨化霜以一敌二，又要注意血浆的偷袭，每一招攻击还要被玄音盾所挡。即便如此，双方还是打了近百个回合。最终雨化霜还是没有敌过四座的联合攻击，被血手完全束缚住，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雨化霜明显不服，挣扎吼叫着。
　　朱雀摇曳着身子走向雨化霜，握住其下巴，轻佻地说：“不愧是天下榜第六的田燚，啊不，应该叫雨化霜才对。剑气真是凌厉，如果不是老头子的盾，我们恐怕还不一定能拿下。”
　　青龙此刻也收起了枪，也不看着身边的人，兀自说道：“只消给我一点时间，我的快抢定能破他的剑气。”
　　朱雀则掩面一笑：“小青啊，若再给你一点时间，只怕你的大枪枪就要折在人家的剑气之下了吧。”
　　青龙被这话一激，立马翻脸：“不许叫我小青！朱！雀！大！姐！”
　　朱雀听到这话，笑容立马收住，对青龙怒目而视。白虎见情况不妙，连忙陪笑道：“朱雀兄弟、青龙兄弟，咱们自己人，不要在外人面前伤了和气。老爷子，您也来劝劝。”
　　玄武轻咳了几声，“老了老了，动弹了几下老骨头都要断了。小伙子就是好啊，打了这么一架还能拌嘴。”
　　四人闲聊之时并未发现，而皇甫居高临下，早已发现了雨化霜的异动。
　　“来了……”
　　雨化霜突然暴起，尽管身体并没有挣脱束缚，可是一道强劲的内气笔直地朝着玄武而去，事发过于突然，即使青龙也没反应过来。而玄武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年老，可是反应一点都不慢，玄音盾应声而起，挡在了剑气之前！可是另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剑气切开了玄音盾，重重地击打在玄武老儿的身上，年迈的身体顿时被击出了几十米，手上的红木权杖被劈成两截。
　　“老头儿！”“玄武大叔！”朱雀和白虎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跑到玄武的身边，而青龙则是怒从心中起，甩起长枪刺向雨化霜，可是还没等自己的长枪触碰到对方，雨化霜就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走一般，消失在血浆里！
　　这一枪刺空了！
　　血浆散去，雨化霜勉强支撑这身子，嘴里吐着鲜血，而杏湾儿就站在他的身后。
　　青龙长枪指着雨化霜，凶狠地说出两个字：“凶徒！”
　　玄武身受重伤，鲜血不断从他稀疏的牙缝中冒出，大口喘着气，显然十分痛苦。
　　“手中镰不可能破玄音盾！”朱雀大声质问雨化霜，“你刚刚做了什么！？”
　　雨化霜也是大口喘着粗气，冷笑道：“破不了？你们根本不知道手中镰的本来面目！原本田家的手中镰就是在割稻从演化出来的，是近身的剑气。只不过近身使用剑气，实用度不高，还容易伤到自己。于是后面田家人才分化出了远程的剑气和执剑使用的方寸之剑。近距离的爆破剑气，才是真正的手中镰！咳咳！”
　　说话间，众人发现雨化霜的腰间也有明显的剑伤，这就是近距离爆破剑气的后果，容易伤害到自己。
　　宁可自损三千也要杀敌一人，雨化霜这个人着实可怕。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被彻底激怒了，准备将这个杀害同伴的人大卸八块。随即，一个悠扬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行动。
　　“楼主到！”
　　只见四只河童抬着一座雕栏玉砌的娇子，不知道从哪儿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看台之上。轿子中间，坐着一位半遮面的女子，雍容华贵，给人一种极强的距离感。
　　“易……易娘子！？”
　　毓伶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河童，只知道这种生活在合力的妖兽，易怒难驯，发怒时几十个人也不是其对手，可眼前这个女子，居然能驱使河童做轿夫！真是令人咋舌！
　　易娘子从娇子里走了出来，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见到主人，立即行礼。易娘子看了看玄武的伤势，眉头紧锁，随后朝着包间：“奴家易楼易娘子，得知毓伶郡主和谢家小姐都在船上，两位都是名医之后，医者父母心，不知可否为我家老奴看看，若能救治，奴家定感激不尽！”
　　毓伶听到对方点到自己，还没明白过来，就看到青龙已经飞到了包间之内，但是还没等他靠近，执鞭和提篮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让开！”青龙没有好气。
　　“提篮执鞭，你们不要紧张，对方只是让我看看伤，没事的。”
　　毓伶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青龙见到毓伶，一时间有些呆住了，没想到神医之后居然这么年轻，还如此得貌美。
　　毓伶急着给人治病，对青龙说：“我自己可能下不去，你带我下去吧。”
　　向来以速度和反应见长的青龙，此刻居然愣住了。带下去？那不是就要有肌肤之亲了嘛！如果对方是个长辈还到罢了，可是对方居然是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自己怎好随意动手。
　　“少侠？”毓伶见对方发愣，小手在其面前挥了挥，青龙才回过神。
　　“郡主千金之躯，尚未出阁，小人不敢僭越！”
　　“我自幼学医，医者，命大乎礼，无碍的。”毓伶说着就抓着青龙的手臂，从包间的窗户跳了下去，青龙连忙将毓伶护在怀里，毓伶透着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让青龙有些意乱情迷，以至于最后落地的时候都有些没有停稳。执鞭和提篮也立马跟了上去，护在毓伶的身边。
　　岳不盈回头看看皇甫，却发现皇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整个包间里就只剩下在打坐疗伤的洛九天和沉迷解锁的白徒生。心想：皇甫少卿这家伙！如此，等会儿若是再打起来，可是没有帮手了……
　　毓伶走到玄武面前的时候，谢不净已经蹲在地上为其搭脉了。
　　“心脉全碎，五脏俱损，若不是这个老头一身铜皮铁骨，恐怕整个人都会被切成两半。”谢不净放下手臂之后，又摸了摸玄武的身体，“这什么功夫，这么僵硬的躯干，傀儡也做不了。”
　　毓伶知道谢不净学习的医术并非正经的治病救人之法，也没有多交流，自行诊脉。谢不净的手法倒还不赖，确实已经是将死之人。
　　易娘子看向毓伶：“如何？”
　　毓伶停顿了一下，说：“废掉修为，能活三年；体弱多病，能活五年；躺卧在床，能活十年。”
　　易娘子眼神一凛，在旁的白虎更是惊愕：“玄武大叔练了一辈子武功，你让他最后落个残疾，那……”那还不如直接让他死呢！可是白虎没有直接说出来。
　　毓伶打开随身的小药盒，取出几枚银针，头也不抬地说：“要不要活是他自己的事，我只管救我的。青龙少侠，你过来！”
　　青龙突然被点到，有些迟钝，“怎，怎么……啊，郡主有何吩咐？”
　　毓伶向他招招手，说：“他的身体太硬，我没学过武功，银针扎不进去，你来帮我施针！”
　　青龙不明就里，只是蹲到了毓伶的身边，只见毓伶握着青龙的手，然后将针夹到青龙的两指之间。“你等会儿使点儿内力，不用怕，我握着你的手。”
　　青龙一开始还有些脸红，羞人得不行，可几针之后，玄武发出了痛苦的低吟，自己一下子回过神来，知道此刻必须用心才行。谢无净看毓伶的针法，和自己所学竟然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觉得无趣，就离开了。
　　易娘子越看越气，回身指着早已坐倒在地的雨化霜：“凶徒，你当我易楼是什么地方，坏我生意，砸我大会，伤我护卫！既然如此，按江湖规矩，该赔的赔，该偿的偿！”
　　雨化霜有气无力地笑道：“要我的命就来拿！费什么话！”
　　朱雀和白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立即上前，想要结果了这个狂徒的性命。此刻的雨化霜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是闭着眼等待最后的裁决。可雨化霜等到的不是痛快的一击，而是一个挡在面前的迷人的身影。
　　“湾儿！你……”
　　杏湾儿一摆手，随即幻化出一朵朵白色的杏花，杏花拦住了朱雀和白虎，杏花沾身的片刻，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发出，好像被重拳击中一般，生生拦下了朱雀和白虎的攻势。
　　内气化形！
　　在场的人无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如果说像雨化霜这般能够内气化劲的人已经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那可以内气化形的杏湾儿，内力的深邃恐怕还要超过十个雨化霜！白虎和朱雀一下子就被怔住了，齐刷刷地后退了五步。易娘子也是对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紧锁。
　　“好，好厉害……”洛九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岳不盈的耳边，果然这个武痴是不会错过这神奇的一幕的。
　　岳不盈得意地说：“这就是杏花雨本来的样子，那些个傻子放着这么好的功夫不学，非要用杏花雨的内力去学手中镰，暴殄天物。”
　　洛九天也是控制不住地点头：“恩恩，这位姐姐的武功，恐怕和我师尊不相上下。真是太厉害了。天下榜上居然没有记录她的武功，看来和师尊一样，是暗榜上的高手。”
　　天下榜只根据已经显露过身手的人进行排名，同时排名必须经过本人同意。确实存在这样一批高手，武功奇高却不愿意加入天下榜的排名。故而天下阁其实还有一份真实的排行榜，从不暴露在大众面前，江湖上的人都称其为暗榜。有传言，这暗榜上的人和天下榜上的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岳不盈心想：灵剑阁阁主吗，几十年前就不再出手的隐世高手，洛九天这么说，是对杏湾儿的武学给予了最高的评价。
　　仅凭刚才那一手，朱雀就知道眼前这人的武功远远高于自己，再贸然动手也是徒劳，于是正声说道：“夫人这是打算帮他嘛？”
　　雨化霜一脸期待地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期待着她说出肯定的答复。
　　“不，”杏湾儿沉静的眸子似乎已经是再也泛不起涟漪的死水，冷冷地说，“我只想把整件事都了了。”
　　杏湾儿的话让雨化霜心里一沉，顿时眼里失去了色泽。
　　杏湾儿指着混乱的现场，说：“今天发生的一切，田家和我照价赔偿。”
　　“哦？”易娘子饶有兴致地说，“我刚刚说过了，现场的损坏，被搅黄的拍卖以及我受伤的老护卫，田家配得起吗？就算田家倾家荡产可以还上一些，你又不是田家的女主人了，凭什么做这个主呢？”
　　杏湾儿不紧不慢地说：“弄坏的东西，让他们自己赔，搞坏的拓本和受伤的护卫，我赔给你。”
　　易娘子先是沉凝了一下，接着莞尔一笑，指着杏湾儿说：“你怎知我就一定要你？”
　　雨化霜听到此，也明白了杏湾儿的意思，杏湾儿想把自己卖给易楼还债！就凭杏湾儿刚刚使的那一手，足以证明其不逊于暗榜高手的实力！如此人才进入易楼，还那点小账还不是轻而易举。
　　杏湾儿向前走了两步，袖中幻化出几十朵杏花，提篮和执鞭顿时察觉到了危险，起势防御。随后，只见杏湾儿随手一摆，杏花散开成数之不尽的花瓣，无差别地散开攻击在场的所有人，霎时间，除了少数几个人，在场所有站直的人都被掀倒在地。
　　提篮和执鞭当然是接下来了这一冲击，易娘子也没有倒下，倒不是易娘子的武功高，而是河童在感受到危险之前就提前到了易娘子面前挡住了冲击。朱雀和白虎同样没有倒下，只是往后退了不少。
　　杏湾儿遗世独立般站在原地，明明个子不是很高，却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我今天是来强卖的。”
　　易娘子皱了皱眉，也没有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杏湾儿见易娘子不再说话，回身走向看台，雨化霜、田燚和田洱三个人，或躺或趴，都直直地看着这位飘然的女子，眼里透着复杂的感情。
　　“湾儿，我……”雨化霜想要上去说话，却被杏湾儿随意地一挥手压住了，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何苦弄成这个样子。”这是杏湾儿留给雨化霜的最后一句话。
　　“嫂……嫂子……”田洱畏畏缩缩地往后挪，奈何重伤在身，根本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杏湾儿抬起手，做了一个揉捏的动作，隔着老远的田洱顿时痛得大喊出来，只见他的左腿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也不知道是断成了几节。
　　“两清了。”杏湾儿正眼都没有看一眼田洱。
　　田燚从楼上摔下，这时候还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只眼睛斜视着杏湾儿，随后闭上眼不再理会杏湾儿。杏湾儿上前将田燚扶起，用衣袖帮田燚擦干净脸上的血渍，沉静了一会儿，一个巴掌扇了上去！
　　“我……我错了……”被掌掴的田燚倒在地上，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对……对不住……了。”
　　杏湾儿表情细微地颤抖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算了。”
　　杏湾儿起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听到了田燚咽气的声音，脚步一顿，一种难以抑制的酸楚涌上心头，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随手撕下刚才染血的衣袖，往回一丢，断袖稳稳地盖住了田燚颓败的脸。
　　“湾儿姐姐！”岳不盈从看台上飞了下来，挡在了杏湾儿的面前，抓着对方的手，面容沉重地说，“你这样做值得吗！”
　　杏湾儿疑惑地看着岳不盈，露出了一个强撑出来的苦笑，用手拍了拍岳不盈的肩膀，“你这个顽童，姐姐喊了这么久都不害臊的？”
　　“姐姐们的愿望不就是自由吗！”岳不盈有些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个恩人，一时间都忘记了现在的场合。
　　杏湾儿挣脱了手，又拍了拍岳不盈的肩膀，“这都是我的命，我认。”随后，走到了易娘子的面前，行了个礼。
　　易娘子点点头，表示了认可。
　　青龙在毓伶的指导下，施针顺利，玄武功力散尽，皮肤终于松软了下来，随后毓伶亲自施针，并用了极好的药材稳住了玄武的伤势，总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杏湾儿见玄武似乎有了苏醒的态势，看向毓伶的眼神不免多了些尊敬。
　　“老爷子一生的功夫你说化就给化了，只留得几年的寿命，你让他醒来之后如何自处？”
　　“让他活着是我的事，怎么活着是他的事。”毓伶不急不慢地收拾自己的行头。
　　杏湾儿看了一眼玄武老头，原本就衰老的面庞，功力散去之后越发得老态龙钟，感觉随时会咽气一般。随即抬手一挥，几朵杏花儿飘飘扬扬地落在玄武的身上，然后一点点地渗进其体内，玄武一下子就苏醒了过来，一脸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毓伶看出杏湾儿是输送了一下内力给玄武，但是她并没有看出问题真正可怕的地方，青龙则是一下子不寒而栗起来。以气化形是极耗内力的，这种方式传输内力损耗太大，一般人绝不可能这样去浪费自己的内力，而眼前这个女人，当真内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嘛？
　　“好了，今天到场的所有客人，入门费全免，明天一大早，就都下船吧。易楼从今天开始，三个月内不再营业，你们几个，跟我走吧。”易娘子发话，回到了自己的座辗上，白虎搀扶起玄武，朱雀则请走了杏湾儿。青龙不舍地望了望毓伶，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也跟着离开了。。
　　岳不盈看着杏湾儿远去的背影，落寞地低下了头。
　　正当众人慢慢起身散去，打算把今晚发生的事上岸后大书特书之际，一道剑光突然蹿了出来，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笔直地刺向了某人……